當陳景的意識逐漸恢復后,他只覺得自己還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是的,身體的分崩離析變成無數零散的部件,這種事他真有點接受不了。
尤其是在他清醒的狀態下。
“我到底變成什么東西了…”
此刻的陳景可以看見兩個畫面,準確的說,是可以從兩個角度來觀察世界。
左眼球漂浮在金色泥沼的角落,右眼球則在居中的位置浮沉不定。
左右眼看見的畫面各不相同。
但卻又毫不混亂。
說實話。
陳景感覺自己已經快要瘋了。
他的左眼能看見自己的骨骸漂浮在泥沼之上,右眼則又看見潔凈完整的臟器聚集在一起堆成小山。
一張完整的人皮在水面上來回漂蕩…
“你是王的血裔…”
陳景看見那個穿著鎧甲的怪物站了起來,顫抖著慢慢走向這個金色泥沼,直到在岸邊停下腳步。
“你真的是…新王…”
聽見它激動到顫抖的聲音,陳景不禁想起了它之前說過的那些話。
沐浴王血。
活下來。
證明你是王的血裔…
所以…現在我算是成功了嗎?
雖然已經變成了這種無法理解的模樣,但我至少還活著不是嗎?
“我通過了試驗對嗎?”
“是的。”
“我成為了伱口中的…新王?”
“是的。”
陳景說話的聲音依舊是從那張人皮的方向傳來,嘴唇輕微的顫動。
哪怕這張纖薄的人皮沒有發音器官。
他的聲音也十分清晰。
“新王是什么…”
“深空之王的繼任者。”
說著,怪人顫抖著跪伏在金色泥沼旁,向陳景恭敬而崇拜又無比狂熱的行禮。
“我的等待是值得的!黃王果然有繼任者!深空不會是無主之地!”
“你究竟是誰…”陳景只感覺有些懵。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腦組織脫離了顱骨的緣故,他現在思維有些遲鈍。
聽見陳景的話。
身披甲胄的怪物慢慢從地上爬了起來,左手握十字闊劍右手放在心臟之前,向陳景行了一禮。
“深空不死種·第二軍團·一號狩獵者…耶格托斯。”
“你能不能說簡單點…”陳景聽得頭疼。
“簡單點…”
耶格托斯愣了一下,然后訥訥地說道。
“我…我是一個獵人…”
陳景不想再跟他多廢話。
一想到趙偽仙還在外面,他頓時就焦慮起來。
“我要怎么樣才可以恢復原樣?”
“待到儀式結束。”
“儀式什么時候可以結束?”
“不知道…”耶格托斯似乎真不知道答案,說話的語氣中透露著一種迷惘,“我只知道繼任王位的生物,需要先在黃王之血中蛻變,接下來…”
不等他把話說完,陳景口中便發出了一陣低吼,像是在掙扎著要從金色泥沼里爬出去…
陳景感覺自己漸漸可以操控“身體”了。
事實證明他的感覺也沒錯。
他的確可以操控。
但是…
“儀式還沒有結束!您還不能出來!”
“我的家人朋友還在外面…他們有危險…我怎么可能在這里跟你浪費時間…”
金色泥沼中的人體組織此刻正在開始慢慢匯聚。
它們就像是受到了某種召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聚集在泥沼中心。
那些人體組織幾乎以撞擊的方式互相碰撞。
最終。
金色的液體將混亂拼接的身體組織層層包裹,變成了一個扭曲可憎的肉球…就像是帶餡的肉丸子。
陳景就是丸子里的餡兒。
“這!這是怎么回事!”
耶格托斯似乎也沒有預料到會出現這種情況,語氣不禁變得恐慌起來。
它比任何人都害怕陳景會在儀式中失敗…如果陳景失敗了,他也會死。
當然。
作為曾經的深空狩獵者,耶格托斯并不害怕死亡。
他怕的是失敗。
自己在如此漫長的歲月中,以幾乎沉眠的方式在宮殿內守候…不就是為了迎接新王的到來嗎??
毫不夸張的說。
如果新王的“加冕儀式”失敗了,耶格托斯覺得自己活著也沒什么意思了。
“難道是我們弄錯了什么步驟…還是說加冕儀式缺少了什么重要的材料…王隕落前留下的遺囑里好像沒有提到過…”耶格托斯的語氣顯得十分緊張。
材料?
陳景再一次被金色泥沼拖入其中。
顯然,想要在儀式結束前全身而退已然不現實。
但耶格托斯的話倒是提醒了他。
晉升序列2的儀式。
三個條件已經滿足了兩個。
至于最后的一個晉升條件…
會不會就是這場加冕儀式缺少的部分?
“我知道為什么無法完成這場加冕儀式了。”
陳景被金色的肉球裹覆,仿佛藏在一個金色的詭異巨卵中,聲音顯得格外沉悶。
“想要讓我加冕為新王…確實缺少了一種你說的材料…不…應該是祭品…”
“什么祭品?”耶格托斯愣住,隨后急忙發問。
對于陳景這位“新王”說的話,它毫無懷疑,全是無條件的信任。
“褻瀆者的命。”
陳景的聲音愈發沉悶。
金色的巨卵逐漸下沉。
他知道自己用不了多久就會恢復之前的狀態。
四分五裂,沒個人樣。
所以他必須抓緊時間把耶格托斯安排出去。
“黃王庭院一直藏匿著一個褻瀆者…他與你同屬一個時代…”
“我知道他的存在。”耶格托斯點了點頭,“如果不是有使命在身,他早已被我抽筋剝皮,用來獻祭給隕落的黃王。”
“現在去殺了他。”
無論陳景的聲音再如何模糊,他說出的每一個字,耶格托斯都聽得極為認真,恨不得刻在腦子里。
“殺了那個褻瀆者…”
“儀式就可以正常進行…”
“去拿他的命來為我加冕…”
聞言,耶格托斯沒有絲毫猶豫便點頭應下。
要褻瀆者的命作為加冕的祭品?
如果您真的想要的話…
“我明白了。”
耶格托斯雙手握持十字闊劍,向陳景微微躬身行禮,字里行間,都是對這位未來深空統治者的尊重。
“王,一切都將如您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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