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撒不撒手?”
“不撒。”
“那我干脆連你一塊砸爛算了…”
聽見這話,陳景二話不說就把手給撒開了。
雖然他是想幫著樓上的言雀“勸勸”隗楠,讓這沒頭腦別再拿石頭砸她的小可愛了,但現在看來…
勸不住。
真勸不住。
別看這姑娘傻乎乎的沒什么腦子,但她脾氣一上來,說不準真是那種瞬間翻臉不認人的主。
盡管陳景很想幫言雀解決這個鄰居間的小矛盾,順便刷一次友好度以便更早完成“附加題”,但現在想想還是算了。
答題機會常有。
命不常有。
她喜歡砸那些烏鴉那就砸吧,而且那些烏鴉飛得那么高速度又快,她還真不一定能砸中。
“都給老子去死!”
陳景只聽隗楠罵了一聲,隨后便見隗楠眼中的血色愈發濃郁。
她眼中本就猩紅如血的虹膜,此刻更是如紅寶石般隱隱發亮,眼白上的血絲如蛛網般密集,仿佛下一秒便會滲出血來…
只聽一聲刺耳欲聾的尖嘯,隗楠手中的石子霎時脫手而出,甚至連飛行軌跡都難以被肉眼察覺。
剎那間,石頭便擊中了一只在天上盤旋的烏鴉…
不是一只,是一串!
那枚石子就像是子彈一般,伴隨著撕裂空氣的尖嘯聲,輕易洞穿了數十只烏鴉的軀干。
看見這一幕。
陳景很慶幸自己還算清醒,沒在隗楠的氣頭上攔她。
但下一秒。
陳景又覺得不太妙。
因為他發現屋子里多了一個人。
言雀。
她就像是憑空出現的一樣。
在隗楠甩出石子的瞬間她便出現在了客廳的角落里。
“忍耐是有限度的。”
言雀先是看了陳景一眼,隨后又看向隗楠。
她那張稚嫩蒼白的臉上沒有太多表情,陰郁的眼神依舊讓人格外壓抑。
“嚇唬誰呢?”
隗楠很有作為老大的自覺性,在言雀出現的第一時間便將陳景拉到自己身后,隨后上前一步,將陳景嚴嚴實實地擋在后面。
“誰讓你閑著沒事干養那么多傻鳥!一到晚上它們就在屋子里亂叫!煩都煩死了!”
“這確實有點過分…”陳景小聲說道。
“它們沒有發出過聲音。”
言雀不動聲色地看了陳景一眼,前不久還頂在陳景喉嚨前的手杖,此刻正在地面上輕輕點動,像是在敲打某種奇怪的節奏。
“那些聲音普通人聽不見,但我是舊裔…”隗楠笑了笑,絲毫不在乎身后逐漸變黑的窗戶,“我找你反應過了好幾次!你當回事了嗎?!”
“我已經盡可能的讓它們閉嘴了。”言雀解釋道。
“吵人就不說了,你看看這些…”
隗楠指著窗戶上那些鳥糞的痕跡,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它們沒事就拉我窗戶上,這你管過沒?”
“我出錢給你請過保潔了。”
“它們天天拉,你給我天天請了?”
一時間,陳景有了一種穿越到現實世界物業辦公室的感覺。
越是聽她倆爭吵,這種感覺就越微妙…
看來鄰里糾紛在哪個世界都不罕見啊!
“那你要這么說,我也要問問你,一天二十四小時,除了你睡覺之外,其余時間你家里就跟開派對一樣,玩電子游戲還開音響,震得我家地板都在抖,這事你認嗎?”
“…”
也許是因為有“陳伯符的孫子”在場,言雀思索再三還是決定收點脾氣。
至少要給對方一個面子,所以在動手之前,她想要讓自己先占理。
“三更半夜打游戲的時候大喊大叫的,我來找你,你還說是我聽錯了,這是你干的事吧?”
“…”
“從上個月的七號開始,我每天點的外賣都會莫名其妙的失蹤,外賣員說給我掛在門上的,你…”
“這個真不是我啊!”
隗楠急忙否認,然后看了陳景一眼生怕他誤會。
“小偷小摸的事老子從來不干!我要是想吃什么我都是明搶!”
“要不你們先別動手?”陳景試探著問了一句,打算學著現實世界的那些物業和稀泥,“既然大家都碰面了,干脆好好聊聊唄?”
“你爺…”
還沒等言雀把話說完,陳景急忙打斷,生怕在隗楠面前被言雀拆穿身份,畢竟他還沒想好要怎么搪塞這個沒頭腦。
“怎么說我現在也算是物業的一份子了,讓我來評評理行不?你們要是實在談不攏再打也不遲啊!”
“行啊。”
隗楠拍了拍陳景的肩膀,然后擠眉溜眼地沖他使了個眼神,意思是讓他拉偏手。
不過這眼神使得太明顯,讓旁邊的言雀看出味不對了。
“公平?”言雀簡單問了一句。
“絕對公平。”
陳景尷尬地一笑,隨后看向隗楠。
“你是不是經常開音響擾民?”
“我那個也不算…”
“以后你打游戲的時間劃分成兩個時段,白天你怎么都行,但晚上還是要注意一點影響,將心比心對不對?”
“你想想,要是你休息的時候,樓下有人開著音響打游戲,時不時還大喊大叫的,你肯定也有意見呀…”
隗楠切了一聲,退了一步靠在窗戶上。
此刻。
客廳的窗戶外已經擠滿了言雀“養”的那些烏鴉。
它們與現實世界的烏鴉很相似,只不過體型大了三四圈,長著六只如人類眼球般外凸的眼睛…
陳景覺得它們那模樣還挺嚇人,尤其是轉動眼球的時候,簡直跟人一模一樣。
“至于你…”
陳景轉向言雀,苦口婆心地說道。
“在居民樓里養這么多只烏鴉,確實有點不應該。”
“那是我的屋子,我愛養什么就養什么。”
“但這得建立在不影響別人的前提上對不對?”
“…”言雀沒說話。
“只要不影響鄰居,你愛養多少養多少,誰也管不著你,但如果影響鄰居了…”
“那就死!”隗楠沒好氣地嘟囔了一句,頓時惹得言雀握緊了手中的長杖。
“也不至于那樣…”
陳景急忙拽了隗楠一下,示意她別瞎開口,隨后又苦口婆心地和著稀泥。
“我們各退一步,好不好?”
“你說。”言雀點頭。
“那些烏鴉能聽懂你的話嗎?”陳景問道。
言雀毫不遲疑地點了點頭,說能聽懂。
“那就行了,你以后讓它們別在這附近飛,出去撒歡放風的時候就飛遠一點。”
“我盡量。”
“也別讓它們再往隗楠家的窗戶上拉屎了。”
“以后一定。”
“如果你要讓它們進屋子呢,那就盡量小聲一點別影響鄰居,如果控制不了…要不讓它們去天臺上待著?”
說到這里,陳景不由得想起了小時候那些老居民樓頂上的鴿子棚。
“那,那上面多冷啊…”言雀訥訥道。
“那就搭棚子!”陳景說道。
“棚子?”
“對,鴿子棚…算了你應該沒見過,我回頭想辦法給你搭一個,再裝點取暖設備就行了吧?”
“嗯…”
聽陳景說到這個份上,言雀倒是有點不好意思了。
“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為了鄰里和睦,這是我應該做的。”
“我會給你錢的!”
“這個就算了,搭棚子也用不了多少錢…”
話音一落,陳景拍了拍手,像是大人哄小孩似的對她們說道。
“這不就談攏了么,大家各退一步就行了,俗話說遠親不如近鄰…”
“我看在我小弟面子上我不跟你計較!”隗楠瞪了言雀一眼。
“你虧著心呢。”言雀面無表情地回道。
霎時間,本還算和睦的氣氛再度變得劍拔弩張。
但好在言雀的脾氣比隗楠稍微好些,她只是深深地看了隗楠一眼,隨后轉身便走,窗戶外的烏鴉也隨之散去。
“你都不說幫我罵她!”
“打起來對你沒好處,你現在不是還傷著么…”
“我要是不傷著我早抽她了!”
“好了好了,你剛才都殺了她那么多只烏鴉了,先消消氣吧…”
“屁!”
隗楠沒好氣地瞪了陳景一眼,然后又氣鼓鼓地指了指窗外那些逐漸遠去的烏鴉。
“那些烏鴉是砸不死的,你還真當它們是活的?”
“???”
“對了,你一會有事沒?”
隗楠的脾氣來得快消得也快,還沒等陳景勸她,她那暴脾氣就自己先下去了,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仿佛忘了之前的事。
“沒事的話陪我出去一趟,我想找人來翻修一下房子。”
“行啊,但你得等我送完收據…”
陳景說著,從口袋里拿出最后一張“負三層地下車庫”的收據,署名是“泥巴佬”,估計也是個外號…
隗楠看了一眼收據,表情忽然變得微妙起來。
“你要去負三層送收據?”
“對啊,就差他這一戶了。”
“那你保重吧。”
隗楠笑著拍了拍陳景的肩膀,猩紅的眼眸里透著一絲玩味。
“負三層那鬼地方連我都不敢去…你竟然還敢去送收據…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