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眼前的皇帝,是那樣的熟悉,又是那樣的陌生。
「所以你看,棋局都還沒有開始,你已經輸了。」皇帝卻沒有看他,只是盯著眼前的棋盤。
上面不過落了數子,但大家都是棋道高手,往后怎么行棋變化,彼此心中有數。
這一局,他從第一手開始,就注定了失敗。
皇帝說的沒錯,還沒有走出去,就敗在自己手中,他輸得不冤枉。
他嘆了口氣,看著逐漸淡化的自己的身影,將棋子丟在棋盤上。
棄子認輸罷了。
許墨辰睜開了眼睛。
十罪之舍,他感悟了新的力量。
青色的氣息,在他周身環繞著,這是他的「舍不得」。
他舍不得什么,舍不得回到藍星,舍不得人族的興起。
是他的執念,也是動力,也是一種巨大的束縛。
所以是他作繭自縛,所以是他自己畫出一方天地,困住了自己。
他長長嘆了口氣,看著鏡子中那位噙著微笑的另一個人他。
剎那間,鏡子中的人,似乎變成了片段回憶中的皇帝。
他緩緩開口:「一念放下,萬般自在。」
這道聲音不大,但是卻猶如平靜的湖水中,投入小小石頭般的,化為一層層漣漪蕩漾開去。
一層層、一道道,聲音越來越到,變成巨大的海浪,沖擊眼見的鏡子。
每一次沖擊之下,那鏡子便出現一道裂痕。
這樣的裂痕越來越多,互相交錯著匯聚在一起。
鏡子中的那個自己,面容也變得扭曲起來。
許墨辰叩關,這一關乃是自己的心魔關。
不舍無得,這是他新進的感悟。
外面,正在航行的船只上空,突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漩渦。
隨著漩渦的出現,一片片雷云開始云集起來。
船艙中的白無常,察覺到異變,他一臉凝重地放下手中的書籍。
「渡劫?」他幾乎不敢相信,「他在這個時候渡劫?」
難道就不怕別人窺破他的實力么?
唐德潤也感覺到了不一樣,他身影晃動,已經出現在許墨辰所在船艙的周圍。
這船艙的正上方的天空,凝聚出一道青色的光芒。
雷劫落了下來。
唐德潤不敢涉及,他急忙后退。
那邊沈芷凝和顧錦歌也出來看著。
「轟隆!」十來米的雷劫落下,直接將船艙打破一個窟窿。
隱隱青光中,許墨辰的身形若隱若現。
他也察覺到了雷劫的到來,當落在自己身上后,他順勢而為,將雷火引入自己的炁藏神府。
一道道、一聲聲,許墨辰平靜地接受雷火的沐浴。
每一道雷火進入之后,便化為道源之力,回蕩在炁藏神府內。
自然,許墨辰的元嬰也在接受著巨大的考驗。
雷火,可以幫助提升境界,一部分轉化為力量。
但更多的是自己洗刷元嬰,讓其更加純粹。
夾脊關面前,鏡子已經布滿了蜘蛛紋。
「破!」隨著許墨辰吐氣,那鏡子摧枯拉朽般地,化為碎片散開。
夾脊關叩關成!
許墨辰飛身而起,進入夾脊世界。
他看到的是一座陡峭的山峰,山峰上面鑲嵌著一尊巨大的神像。
這神像看過去和他有幾分相似。
是他的元神本相。
正查看的時候,身后傳來動靜,一個影 子飛了過來。
是他的元嬰。
自己的元嬰,一直也是模模糊糊的,現在飛過來,融入神像中。
元嬰要提升變成為元神了。
融入之后,響起一陣陣鐘聲,那神像猛然間亮了起來。
原本只是石頭質地的,轉眼變成了金身神像。
看過去栩栩如生,只是周身泛起的金光非常強盛,面容看得也是模模糊糊。
此外,從神像眉心開始,一條直線下來,有五個大珠子。
其中最上面的第一個點亮了。
珠子里面,出現一個「信」字。
夾脊神通:五力聞諦之信;右耳可以聞諦天地正道,使得自我修行的速度提升,能聽析百像,提升對敵應變能力。
他獲得了新的力量。
這一次看著,增強的是自己右耳的能力,不過似乎是輔助系的神通。
隨著夾脊關的叩關成功,炁藏神府內,仙緣系統的第五環,開始慢慢轉動起來。
凝聚出來的仙緣丹,目前為止結出兩粒綠色的四品仙緣丹。
系統如今升級了,落下的綠光變成了青色光芒。
而凝結的仙緣丹,也變成了五品。
等級越高,作用效果越好,但也越消費時間。
不管如何,升級總是好事的。
許墨辰長長吁出一口氣,他站了起來。
空中的雷劫落下三十六道后,也停止了。
他這么一站,身后隱隱顯出一尊元神,青光直沖九霄,轉眼將雷云吹散。
渡劫順利,他的境界,提升到了化神境初期。
唐德潤等人大喜,紛紛上前恭賀。
「恭喜陛下渡劫成功。」尤其是唐德潤,他羨慕不已,剛剛雷劫中,他察覺到許墨辰周身環繞的,都是仙緣的氣息,這大腿估計以后更粗了吧。
許墨辰感知了一下,果然很不一樣,右耳五力聞諦神通展開,周圍一切居然聽得清清楚楚。
現在船只在空中飛行,下方并沒有什么,他聽到的都是船上的動靜。
連最下方角落里面,一只小小蟲子翅膀拍動的聲音,他都能聽清楚。
甚至他還能聽到,白無常元神內的神核跳動。
六道卍瞳勘破各種屬性,而五力聞諦可以聽辨百像。
聲音,也是非常好的輔助手段。
這樣的神通,許墨辰當然很滿意。
不過他也察覺到,這能力使用起來,非常消耗道源之力。
甚至想要做到極致,還需要仙緣的輔助。
比如他剛剛想要感知極小的動靜,仙緣系統就不再滴落青光,而是轉入變成他去使用。
聽力極大程度提升,好處也是不少。
他轉過頭,看著白無常走了出來。
以前的話,修仙者的動靜,刻意隱瞞的話,別的修仙者除非境界高出很多,正常難以察覺。
現在,他看不到,但是可以聽到。
白無常不知道許墨辰的變化,他出來之后微微皺眉:「許天子,下次渡劫的話,還望告之。
這里是虛空中,我等除了飛船,并無可以飛行離開這一帶的寶器。
雷劫如果破壞飛船,我們大家都要掉落下去。」
「是,」許墨辰也很干脆,「朕也不知道會引來雷劫,只是渡劫這件事情,可遇不可求,境界到了也屬無奈。」
這倒是正確的,雷云不是想凝聚就隨時能夠凝聚的。
修仙嘛,本身就是一個「緣」字。
白無常聽了,拱了拱手:「
許天子知道就好了。」
這件事情就沒有再被提起。
船只有了破損,則需要修繕,不過這也不是許墨辰管的了。
接下來風平浪靜,又飛行了十多天,終于靠近了目的地。
許墨辰計算過距離,這接近一個月的飛行,按照藍星距離計算的話,差不多有一個太陽系大小。
修仙者的世界,果然不能等閑對待。
前方出現的,是一座漂浮在空中的大城池。
這個城池,風格是按照古代標準建造的。
只是這里,已經沒有多少光線,看過去黑壓壓的。
還有不少黑色的云霧,環繞著城池。
「許天子,」白無常負責介紹,「那就是枉死城了。
以前的話有很多幽冥域的修仙者往來,如今沒有兵解修仙者的魂魄,所以那里也只派人駐守著。」
也就是說,成了一個沒用的地方。
船只靠近之后,城池入口處,才亮起一道微弱的光芒。
是一盞燈籠,在一片漆黑中顯得格外亮眼。
緩緩靠近之后,許墨辰看到的是一樁草人,手上提著燈籠。
周圍的黑霧很濃,幾乎隔絕了神識的掃描,只能靠近查看。
不過許墨辰現在,擁有了五力聞諦,打開神通,果然聽到那草人體內,發出的元神呻吟。
這看似不起眼的草人,也是化神境的高手。
只是船只進入的時候,草人一動也不動,似乎純粹的駐守在這里。
白無常也沒有說什么,等靠岸后,眾人依次下了船。
前方站立著三人,見到白無常紛紛鞠躬:「陰帥。」
至于跟在許墨辰身后的黎溪,他們也同樣行禮。
這就是駐守在這里的幽冥域修仙者了。
寒暄完畢,三人帶著許墨辰等人,一路前進。
整個城池都是黑漆漆的,偶爾有點微弱的光芒。
道路倒是很寬大整潔,兩側也有不少建筑物,現在空無一人。
許墨辰屏息凝神,跟著走去,來到一座宮殿。
這宮殿,就是枉死城城主所在的地方了。
宮殿里面,也沒有多少人,時不時對面迎來,彼此也只是拱手行禮。
到了內殿,這才有了些許光芒。
說是光芒其實是十八根短短的蠟燭,在哪里泛著微弱的燭光。
這么短的蠟燭,原本沒幾下就會燒完。
但這里顯然不是,就算推開殿門帶來的風,燭光也只是微微搖動。
內殿里面,站立著一中年人,身穿華服,看到許墨辰便是頷首行禮:「想必這位就是許天子了。」
許墨辰上前,眼前此人,乃是枉死城城主畢元。
作為城主,自然是早就收到太陰天子的消息。
彼此都清楚目的是什么,坐下來象征性喝了口茶,便進入正題。
「枉死城的話,以前確實和冥界、那個時候我們還沒叫冥界,」畢元看著非常內斂,說話也是慎重,「和他們外來甚多。
兵解修仙者,和凡間枉死的不一樣,多是大能飛升境的高手。
許天子請想一想,到了那種地步,距離飛升只有半步之遙,卻因為寂滅劫的緣故,不得不兵解,其執念是如何深重。」
許墨辰很了解,尤其是他剛剛經歷了心魔關:「那是自然,所以其實他們之中,不少是不是保留著記憶。」
「不能說記憶,」畢元沒有完全否定,「是某一種執念,殘留在神魂中的。
我們枉死城要處理的,就是消 磨掉這個執念。
畢竟這樣的魂魄,直接送去混沌海,時間久了,天道會不會受到影響,我們也不敢嘗試。」
這一點許墨辰沒說什么,涉及天道,人家這么說,那肯定是有道理的。
「不知貴處是怎么消磨這執念。」他轉而說起其他話題。
「我們用的是分解的辦法,」畢元也沒有隱瞞,「將神魂分解后,把執念部分切割出來。」
這就有點像修改程序了,許墨辰皺眉:「那記憶部分呢?」
那些神魂都是大佬,要是有些記憶,可都是上好的傳承。
果然畢元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后續的處理,以前都是送給他們帶走的。」
「也就是說,」許墨辰看著他,「冥界之所以獨立,是他們從兵解者的記憶中,得到了什么。」
畢元搖頭:「這一點我們也不清楚。
通道是突然關閉的,許天子的猜測也有幾分道理。」
話說到這個份上,那就進行不下去了,許墨辰試探不出什么,只好直接問:「能否帶朕前往關鍵所在?」
「自然可以,」畢元一揮手,「我們請陛下前來,就是想借借陛下的運氣。
妖獸界的事情,我們可是有耳聞的。」..net
說著雙方都笑了起來。
一番談話,還是比較順利,許墨辰知道他們內部人之間,肯定也有話說,因此目的達到之后,便先行告退。
果然他離開的時候,白無常并沒有走。
目送許墨辰身影消失,后面想起畢元的聲音:「天子真的打算讓他參與?」
「自然,」白無常回身,「他也許是荼道逍遙仙的棋子。
當年冥界的事情,和荼道有關系。
如果說如今還有誰能夠找到入口,也只有荼道的人了。」
畢元皺眉:「話是如此,但天子真的想好了,打開入口以后會發生什么,沒人清楚。
畢竟冥界和我們隔絕了好幾個寂滅劫了。」
「總是要搏一搏的,」白無常回答,「三千年馬上到來,我們剩余的時間不多。
你自己也不想到那一步吧。
入口打開,也許還能有希望。」
「但愿如此,」畢元嘆了口氣,「其實去冥界有更直接的辦法。
那就是我們自己兵解,他們自然就會來帶走了。」
白無常愣了一笑:「你是在說笑嗎?」
對于這個笑話,可真是一點都不好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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