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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錦州齊無惑

  張霄玉在上一個瞬間,還是長長地松了口氣,臉上浮現出放松下來的神色,而下一刻見到了那邊的道人自手掌開始緩緩潰散,臉上的笑意剎那之間凝固,徹底的消失不見。

  張霄玉猛然起身,面色煞白:“無惑?!”

  所有發現眼前敵人失去了不死不滅之特性,開始緩緩消散的六界生靈都是有些訝異,他們順著那血肉化作齏粉消散不見的方向看去,看到了那大道顯化而出的畫面。

  看到那畫面之中,逐漸消失潰散的真武大帝君,旋即皆是死寂。

  真武大帝…

  這是要,道隕了?

  為了救世…

  他們心中忽而升起一種復雜的悲愴。

  天地同悲。

  能斬終劫入此世間者,也唯獨御尊之神魂為劍,道人的袖袍翻卷,回眸看來,似乎跨越了層層空間,看到了那站在北帝宮前面的少女,看到后者雙目之中的痛苦,齊無惑眼底抱歉,袖袍一掃。

  轟!!!

  六界內和界外的裂隙緩緩彌合,那空洞幽深,無盡恐怖的畫面消失不見,而真武大帝在蒼生目光之中,也和那終劫神魔一并,歸于混元渾沌。

  四方死寂。

  楊戩握緊了手中的神兵,不敢置信:“帝君…”

  老黃牛踉蹌了下,呆呆看著天空當中的畫面,眼底浮現出驚慌之色,素來冷靜的他,不曾想到過,這一次終劫之中最不可能死去的人會隕落,他嘴唇抖了抖,呢喃道:“不,不可能,無惑,無惑不可能死。”

  “不可能死啊,他之前那么多次的事情,都闖過來了啊!”

  “他怎么可能死?!他沒死對吧?!”

  “不可能死的!”

  “三清老爺還在,他怎么可能死?!那個什么大塊頭,說什么開天辟地之神,無惑打得過他的對吧,怎么可能死?!”

  老黃牛似是要尋找某種認可,怒聲咆哮著,他伸出手抓住旁邊的楊戩,雙手用力,拉著楊戩用力晃動,似乎要從他身上得到認可,楊戩神色悲愴,任由老牛如此,卻不曾反駁反抗。

  最終老黃牛似乎漸漸冷靜下來,他張了張口,閉上眼睛,想到之前那少年道人諸事,臉上出現極端痛苦的神色,踉蹌了下,朝著后面幾乎要坐倒,原本能夠推開山岳的手掌似乎是失去了力量,緩緩滑落下來。

  哽咽道:“不可能,不可能…”

  “怎么可能…”

  頹唐的老黃牛忽而意識到了什么事情。

  意識到了方才那一幕沖擊最大的人,面色驟變,道:“不好!!!”

  老黃牛轉身如瘋了一般狂奔而去:“云琴!!!”

  北帝宮前。

  那些故人臉上還帶著極大的悲傷之感,只是此刻卻還帶著更大的擔憂,看著那邊的少女,云琴的臉上甚至于沒有立刻出現悲痛,更多的似乎只是一種茫然之感,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

  云之沂壓住心中的刺痛,小心翼翼喚道:“琴兒…你…你…”

  “我…?”

  “我沒事的,爹,娘。”

  少女自語沉靜,看著天空,黑發垂落,身上氣息卻讓云之沂和織女都不知道該怎么說話,只能夠是無比擔憂地看著她,天空的畫面和裂隙都消散了,遮天旗化作流光消失,除去了天空之中仍殘留的熱寂之氣,天空就仿佛還是過去。

  沒有什么裂隙,沒有突然到來的神魔,沒有終劫。

  也沒有戰死的齊無惑。

  寧靜地就像是過往每一日偷偷逃掉了老師的課,跑到血海旁邊躺著,雙腳踩著海水,瞪大眼睛看著云霞起落的每一個武后。

  她越是平靜,周圍人就越是擔憂。

  就在這壓抑死寂的氛圍之中,忽而似乎有劍鳴聲音響起。

  老青牛抬起頭,看到天邊那裂隙消散的地方,一道劍光旋轉落下,似乎是巧合,也似乎是某種注定,這柄劍落在北帝宮前,倒插在了云琴身前,劍身修長銳利,似有云紋,是真武劍。

  是剛剛偽招的時候,被那尊古神擊飛,一直落在了這里嗎。

  其余諸人只能看著那青絲白衣,戰袍染血的少女一步步走到了這落在此地的真武劍前,一開始還可以走得沉靜,后來卻是加快,非但是加快,還是踉踉蹌蹌。

  哐啷——

  云琴手中的劍落在地上,鳴嘯嗡鳴,她緩緩蹲下身去,染血的手掌伸出去,撫摸著真武劍,劍身嗡鳴,似乎在回應,云琴抬起頭,看向滿臉擔心的父母,道:“爹,娘。”

  “無惑他又破去了此劫。”

  “就像是以前那樣。”

  她臉上的神色輕柔溫和,似乎還在微微笑著,輕聲道:“可是,他為什么不回來…?”

  “為什么?”

  撫摸著劍身的手掌顫抖。

  云之沂和織女熟悉女兒,面色驟變。

  云琴似乎還要說什么,張口已是噴出一口鮮血,朝著前面倒下,鮮血落在了真武劍上。

  真武劍的劍鳴激烈,卻是漸漸隱去,漸漸消失。

  再不復鳴,朝著一側倒下。

  其余眾人面色驟變,道:“云琴!!!”

  三月后。

  終劫之戰,也已結束,但是卻似是并未曾結束,說是結束,真武蕩魔大帝與那開天辟地的大神魔同歸于盡,將六界自徹底毀滅之前拯救了回來,他義無反顧地踏上了這一場戰斗,他解決了這劫難,自己卻再不曾歸來。

  而說不曾結束,是因為終劫雖被斬斷,可終劫之前的影響卻未曾消弭,之前殘留的熱寂劫還在,寒寂劫也還在,這些在終劫開始之前出現的力量,并沒有因為那古神被斬就被抹去,它們仍舊殘留于此世界之中。

  還在恣意流轉,影響著世界,只是不曾有先前那么可怖,沒有那么永無上限地提升。

  天空之中有十輪大日長存,玄冥海域之中諸多寒氣升騰。

  就連那三千神魔,也并未曾死盡,他們被剝離了自終劫最古神魔身上傳遞來的不死不滅特性,可以被徹底絞殺,可是并不是所有神魔都在第一時間被殺死,他們自有狡猾者,遁逃入了各處荒野之地。

  逃竄入了窮山惡水,占山為王。

  終劫的源頭被斬,只如一處水源的源頭被破去,只是停止惡化,但是這一場終劫的后續影響仍舊存在,玉皇大病一場,強撐著元神起身,召開凌霄法會,欲要將這諸多神魔殘留之影響誅除。

  東海之中——

  敖藏在這一戰之中,展現出來赫赫威風,成功揚名,各方勢力不由地都得敬重這位太古蒼龍一些,這一日,敖廣得了傳來的法旨,不敢怠慢,前去稟報,道:“老祖,玉皇的法旨來了。”

  敖藏此刻是人身,獨自下棋,龍角折斷,穿著一領墨色的長袍,氣機幽深平和,聞言也并不抬頭,只是平淡下棋,道:

  “早就聽到了,少給我嚷嚷。”

  “說吧,玉皇他說了什么?”

  敖廣遞過了玉皇的法旨,但是見到敖藏似乎并沒有接過這法旨的意思,就只好又稍有些尷尬,把這法旨又拿了回來,展開來看了看,道:“玉皇大天尊召開六界法會,邀龍族,人族,佛國一并登天,共商處理這殘留先天神魔的事情。”

  敖藏微微皺眉。

  他知道那些神魔遁逃到了各處,混雜于各族之中,不是輕易就可以找到誅殺的,而且現在這六界的環境卻是已經極大地惡化了,諸神也是頭疼如何解決這事情,遲滯了下,下棋道:

  “玉皇此次行為,倒是有了幾分大天尊的名頭氣勢,你去吧。”

  敖廣一怔,道:“老祖宗伱不去嗎?”

  “我去做什么?”

  敖藏沒好氣回了一句,旋即頓了頓,嘆了口氣,輕聲道:“…我要去真武府,去給鎮天大帝…”敖廣不再說話,他知道,那位鎮天大帝君年少的時候,曾經和自家老祖宗有過一段來往,是忘年交。

  而今鎮天大帝君鏖戰終劫,最終將其斬落,現在量劫雖然重,卻不是終劫那么恐怖,總歸是可以看到一絲絲希望的,只是鎮天大帝君卻是再也不曾歸來,老祖宗見到過許許多多的故人死去,但是這一次似乎感觸尤其大。

  敖廣又行了一禮,就離去了。

  敖藏看著這棋盤,許久后,嘆了口氣,終究是沒有再下,將手中的棋子扔下,任由這棋子在棋盤上一聲脆響,打了幾個轉兒,嘆息道:“沒有意思,罷了,罷了,不下了!”

  他看著這棋盤,恍惚之間似乎看到對面和自己對弈的少年道人下了一子,然后伸出手虛引,微笑著邀請自己繼續下,可是敖藏再一定神,卻是什么都看不到,眼前只有寶珠之光,只有各色珊瑚寶樹和空空蕩蕩的座位。

  “你去之后,再無人有資格和本座對弈啊。”

  敖藏嘆息。

  年少仗劍,自群妖之國而來,意氣風發的模樣似乎還在昨日。

  眼下卻已隕落…

  怎么能不讓人感傷惆悵呢?

  故人來來去去,總是如此,不過,恐怕最難受的,還是那個他的妻子吧…年少青梅,兩小無猜,而今那人戰死,恐怕那孩子才是最不能接受的吧…

  媧皇娘娘,后土皇地祇娘娘似乎要去看望。

  敖藏嘆了口氣,決定也隨著兩位娘娘去看望一番。

  敖廣則是已與諸龍族齊齊騰空,離開了海域,只是在升騰東海之時,見到了那邊兒,在自家龍宮上面的海域上,多出一座山,辨認了下,似乎是先前征戰,世界碎片落下所化,倒也是不在意。

  有些龍族抖動身軀鱗甲,將諸多磅礴之氣抖落下來。

  這是那些先天神魔之炁,失去了不死不滅特性之后,這些東西都順著百川,來到了東海,打算之后找個機會,將其盡數封印入了歸墟之中,有龍族擔憂道:“陛下,這些先天神魔之炁,會不會對咱們有什么影響?”

  敖廣道:“不會的。”

  “不提這些東西本身跟腳。”

  “這些先天神魔的不死不滅特性,是滅于鎮天大帝君之手,除非是有什么和鎮天大帝君有極大關聯的造物,還是處于如雞子一般,先天空洞鴻蒙,非生非死之狀態,否則斷然不可能吸收這些東西。”

  于是諸多龍族這才放下心來,數聲長吟,隨著東海龍王趕赴凌霄寶殿而去,只是在那一座突然多出來的海上仙山之下,一枚巨石浮浮沉沉。

  這石頭似乎奇異,成方圓之體態,周身有三百六十道竅穴。

  它沉在這先天神魔被打散之后的純粹先天之炁當中,似乎呼吸,似乎通靈,三百六十道竅穴緩緩亮起。

  有似乎和此身石軀相互連攜的——

  吞天噬地般的神通。

  以一種沉靜,卻極恐怖的速度,不斷吞噬這無量先天神魔之炁!

  靜水流深,這樣的變化巨大卻又輕微,沒有任何人察覺到,在這巨大無邊的炁的影響之下,一絲絲生機,在這巨石之中出現。

  吸收先天之炁的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生機不斷提升。

  六界蒼生都在自這終劫的影響之中艱難求生,都在以他們各自的方式去應對這終劫,終劫并非是單個帝君天尊的終劫,而是所有蒼生的劫難,不是斬殺神魔就可以直接將前面的各種影響都抹去的。

  而在這個同時,他們也在懷念著那個站在最前面的大帝君。

  他們以石頭,是泥塑,以木頭雕刻著那黑袍玉冠,單手持劍的身影。

  或抬起頭,看著天闕之處,想著那位帝君在天外天‘沉睡了’,人間念著他,或也不會寂寞,聊以慰藉緬懷。

  而在天外天之中,在這界外的諸先天神魔在這最后的廝殺之中已死盡了,一片幽深漆黑,卻又有一種安靜之感,不再是先前那種恐怖,那龐大的,承載著開天辟地之職責的古神躺在那里,眉心一點劍光。

  雖是被斬,卻仍舊還有生機。

  古神身軀正在緩緩擴散,而在那劍光映照出的方寸之間。

  兩道身影對坐。

  開天辟地之古神震怒,而那黑袍道人盤膝。

  對坐而存!

  而在這對坐似在論道的兩尊身影身周,三清道祖身影仍在,那開天辟地之古神注視著眼前的道人,彼此之間,兩股氣機流轉變化,竟似是不分彼此一般,這古神故而有無邊殺機,面容扭曲:

  “錦州——”

  “齊!無!惑!”

  這一部分的劇情連續,不好中斷,就一口氣寫完然后發了,所以前面更新就稍遲了點…

大家晚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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