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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何以稱仙,何以為道

大熊貓文學    我為長生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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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無惑的性靈平和,并沒有察覺到有什么不同和異樣,半睡半醒之間睜開眼,如看到那老人就這樣坐在自己的前面,周圍的光明微暗,有如午后夕陽,暖意安詳,讓人不自覺放松,不自覺犯困了,桌子上似乎還有那以薄紗籠罩蟲子做的燈。

  恍惚之間,如同還在鶴連山下的家中,在那小小的院落里面。

  院里梅花,窗外行人,遠處青山。

  老人坐在他的面前,而少年人似剛剛打坐練氣,午后正困意上涌,就趴在自己的木桌子上輕輕睡著,老人招了招手,手中拿起來一張白紙,看著上面的文字,許久后,溫和道:

  “無惑,經歷了很多事情啊。”

  少年道人嗯了一聲。

  老人的眸子溫和,道:“這一段老師不在的日子里,你過得怎么樣呢?”

  “有喜歡的事情嗎?又曾見識過哪些呢?”

  少年道人回答:“弟子一路走過來,見到了很多東西。”

  老者撫須溫和笑道:“哦?說說看。”

  少年道人把自己的經歷,所見所聞,都慢慢地和老人說了,見人世紅塵,知諸多悲苦,就好像還是在那山下閑散生活的時候一樣,老人也只是如同當時那樣,溫和安靜地聽著少年說自己的經歷,而后撫須道:“原來如此,時間不算是長,但是經歷卻也豐富。”

  “那么無惑,修行至于此,可有所得乎?”

  老人似笑著詢問一句:

  “可知萬事萬物,記掛心頭,會讓你分心分神,于修行仙道無益嗎?”

  少年道人回答道:“知道,但是老師,弟子覺得我也沒有走錯。”

  “不了人事。”

  “何以稱仙?”

  “弟子所修者,人之道。”

  老人沒有再說什么,只是溫和地看著自己年少的弟子,眼神之中頗有贊賞,亦似乎憐惜,最終不言,只是伸出手揉了揉少年的頭發,如同在山下之時,少年安睡,而老人只將這些白紙都撿起來,而后捧一卷道藏,在燈光之下安靜閱讀,時間便是如此平緩過去。

  “齊師叔?齊師叔你醒醒…”

  “困了嗎?”

  小道士明心推開門的時候,見到少年道人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桌子上白紙都疊好了。

  于是小心翼翼,踮起腳尖地走過去,看到那些白紙上的文字都是以云篆寫成了的,自己都看不懂,于是放棄,低下頭,悄悄地道:“齊師叔”

  “飯菜做好了哦,要吃嗎?”

  “要吃嗎?要吃…”

  還沒有說完,頭頂就挨了下,老道人一只手按著自己的弟子,搖了搖頭,壓低了嗓子,道:“安靜些…”又看著那睡著了的少年道人,嘆了口氣,道:“看起來不知道經歷了什么事情,心神損耗比較大。”

  他們看到少年道人睡著了的時候,眼睛閉著,眉宇清秀。

  少卻了平日里閑談時候的氣質,看上去就像是個孩子一樣。

  本來就是個孩子。

  老道士想著,他們在這個年歲的時候,就該背著劍滿江湖得跑,去見草長鶯飛,去和師姐師兄們一起修行,又有何事,能有如此?小道士明心瞪大眼睛,伸出手悄悄戳了戳少年道人的臉頰,而后瞪大眼睛,收回來,悄悄道:

  “師叔看上去,比起我大不了多少呢!”

  “噓,小點聲。”

  “讓伱師叔睡吧,明日再說。”

  老道人把個小道士夾在胳膊肘里面。

  一把老胳膊老腿了,還要踮起腳尖一步步往外走去,當這個年老失修的木門開合時發出吱呀聲音的時候,一老一小兩個道人都瞪大眼睛,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拉開門,而后慢慢走出去,小心翼翼地把門合上了,方才長呼了口氣,仿佛做出了一番大事業似的,彼此對視一眼,齊齊笑起來。

  只留下少年道人在這里,一夜安眠。

  齊無惑在一陣輕輕的癢癢的感覺里面醒過來了。

  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陽光一時稍有些刺眼,少年道人瞇了下眼睛,小孔雀正輕輕啄著他的臉頰,齊無惑把小孔雀拉開來,后者張開嘴巴,在少年道人醒過來,就開心不已地蹭著他的臉龐,而后性靈大喊著傳音——

  “阿齊,阿齊,餓!”

  “餓!”

  少年道人無奈。

  小孔雀似乎胃口越來越大起來了。

  不得不感受一番什么叫做爹娘,安撫了小孔雀,齊無惑伸了個懶腰,雖然是趴著睡了一夜,但是卻并無氣血難受的感覺,此刻元精元氣已經合為先天一炁,少年道人和尋常人在體質上已經出了些不同,元炁不散,縱然是流干了血都不會立刻死去。

  已逆三歸二。

  出門的時候,陽光正好,微風拂面,心神重歸于安寧,小道士正在那里吐納練氣,一本正經的模樣,而老道則只是捧著一卷道經認真閱讀,讀得津津有味,也就只是在齊無惑出來的時候,放下經文,微微笑著點了點頭。

  先天一炁層次后,就不需要調息內氣了。

  常人的組成要素,是元神,元氣,元精。

  這個層次的修行者則是元神和元炁,屬于生命層次的躍遷和變化。

  尋常人全壽不過是百二十歲,而此刻的齊無惑活到三百余歲是輕輕松松的事情。

  此刻的修行也不再是打坐調息,而是運轉自我的先天一炁。

  以神馭之,是為火候。

  日則性也,元神也,道門之中象征是火。

  而候者,是觀望等待著的意思。

  火候這兩個字從道門之中傳出去了,在民間用來,往往是被用來說某件事情做得成不成,而道門內部的解釋則是,以火,即以元神駕馭元炁流轉變化的關竅和時機。

  是為修行的火候,分有進退,升降,緩急。

  有文烹之火候,有武煉之火候,有下手之火候,有止歇之火候,有進陽之火候,有退陰之火候,有還丹之火候,有大丹之火候,除此之外,亦有增減,溫養,變化之道,尤其繁多,可知修行也是一樁細膩功夫。

  得不到真傳,就算是有機緣踏入先天一炁,也無法更進一步,不知打磨。

  可哪怕是踏入此道,得到真傳的,也往往一步踏錯,再無成就更高層次的可能。

  也唯此,走過這繁復關卡的人,方能被尊稱為真人。

  非常人所能成就耳。

  每一門典籍修行出的先天一炁,之所以有其特性,便是因為其升降,進退,緩急不同,有綿綿若存之炁,也有凌厲剛猛,一步不退之氣機,齊無惑現在只在《混元劍典》之中,見到玉妙師姐給他的修行法門,里面有煉炁的修行方法。

  于是少年道人也只安靜捧了一本書,也在樹下坐下。

  小道士明心心里苦啊。

  這個道觀里面,就三個道士。

  就他一個需要吐納煉氣的!

  我這吐納還有什么意思!

  不若‘反了’!

  去吃糖葫蘆!

  卻被老道人把道經握著卷起來,輕輕頭頂一下,道:“凝神專心。”

  于是小道士只好老老實實道:“哦。”

  齊無惑翻閱道經,實際上是在‘看’著師姐給他的混元劍典,這是太上玄門為基礎,自創而成就的劍仙道路,運炁極凌厲,無有退路;而敖流老先生的手稿,那棋局云雨篇也有先天一炁的層次內容,則是揮灑從容自如之道;好友山神的修行手稿則是有他自己摸索出的路子。

  對于元神元炁的運轉,粗狂而大氣,卻也偶有妙筆。

  澹臺煊的《成仙錄》,最后也只到先天一炁內容。

  多有人世間瀟灑散修的法門和見識。

  擅于元炁小規模的騰挪運轉。

  少年道人翻看,若有所思,當然,先天一炁除去了生命層次的質變帶來的壽數綿長之外,還有便是終于可以隔空施法,在這之前,縱然你元氣磅礴如汪洋也不可能出體,這是層次上的不同,于是齊無惑微微抬起手指,指決微牽引。

  老道人注意到虛空中一縷微風。

  了然微笑。

  果然,只要是修行者踏入這一步,就不可能能忍住不去嘗試的。

  他當年也是,可是以元神牽引元炁,其原理是以二引導三,卻沒有那么容易。

  他當年第一次御物,花了數日才成功。

  牽引法術的話,更是耗費了三月時間,這還是他的根基打得穩固,修行可不是這樣簡單…

  忽而風聲微大。

  老道訝異抬眸。

  一枚落葉飛起來,是風流轉,而后風聲微變,風來,先是拂面如春日之光,繼而蔓延,老道感覺到胡須微動,袖袍微動,如浸入水,呼吸都隱隱有種凝滯的感覺,不知許久,道袍猛地震開,小道士明心聽到了旁邊動靜,茫然睜開眼睛。

  左右環顧。

  看到那邊的少年道人垂眸,就坐在老樹下面看書,翻過一頁道經,元炁牽引變化,周遭狂風暴起,仿佛天地間的元氣浪潮,流轉變化,如有水流盤旋,呼嘯,沖天而起,而少年道人所在的方寸之間卻安然不動,齊無惑微微垂眸,自語道:“原來如此…”

  “敖流老先生的御水篇,行云起霧,也只是元炁的變化。”

  “技巧也可以最簡單的御風之上。”

  “原來如此,我似乎懂了一點。”

  老道人似乎感覺到了什么不對。

  這分明是以元神馭元炁,迅速引動天地元氣,以成狂風的簡單手段,哪怕是野路子的修士踏足先天一炁都會的,就像是人揮手都會有一點風,原理其實只是先天一炁快速的流轉引動了風,可是剎那之間卻似乎變化了什么,忽而似有磅礴氣象。

  少年道人指決下壓。

  “風,起。”

  狂風肆虐,老道人猛地起身,須發朝著后面舞動,瞪大眼睛,在他的元神感知之中,少年道人坐在那里,無數肉眼難見的狂風匯聚,最后化作了一條須發皆存在的龍,昂首垂尾,無聲嘶吼長吟,正伴隨著少年的元神涌動,在這整個道觀里面盤旋,形態極從容。

  老道呢喃:“神通?!!!”

  忽而嘩啦一聲,小道士明心沒有注意,自己的一把小木劍被風擦了一下,直接席卷到了空中去,小道士明心啊一聲,猛地站起來,道:“我的劍!”伸手欲抓,卻被老道人按住,道:“等它落下來吧。”

  卻聽到聲音溫和道:“我來吧。”

  小道士看去,卻見那邊少年道人不見了蹤影,正愣神的時候,卻見到一道身影直入了空中,只一張手就直接抓住了那劍,狂風盤旋,環繞于周身,少年道人沒有如自高空跌墜般狠狠地下來,而是如一羽飄落般緩緩落下。

  一只手握著道經,一只手握著劍,藍色道袍烈烈而舞,黑發微揚,且極從容,如自風中而來,輕輕落地,道經握在手中,背負身后,左手手中的劍一轉,放在明心面前。

  小道士明心眸子瞪大:“齊師叔,你會飛了?!!”

  少年道人搖頭答道:“只是元炁牽引了元氣,引了一股風把我托上去而已。”

  “算不得風。”

  老道忍不住道:“一股風不夠。”

  齊無惑想了想,道:“我發現元炁引動風旋轉的時候,力度會變得大,而如果好幾股風暴一起旋轉,彼此之間的斥力就可以托舉起我,但是高度速度都有限制,如果能夠控制元炁的話,是可以做到剛剛的事情的。”

  老者勉強道:“是…你,得傳了這樣的法門嗎?”

  “修行的倒是快啊。”

  少年道人搖了搖頭,道:“我老師沒有教我,我自己學會的。”

  小道士眼睛瞪大,拉著少年袖口道:“那可以教給我嘛?”

  少年道人溫和道:“好啊。”

  “等我完善一下,會教給你的。”

  小道士明心喜滋滋道:“那我要取一個好聽的名字!”

  齊無惑拍了拍他的頭,小道士明心看向老師,道:“不過,齊師叔剛剛說的什么什么元炁操控,好難懂啊,老師,你能給我解釋下嘛?那樣我以后可能就可以學得快一些。”

  老道人沉默,咳嗽一聲,面不改色道:“你這小家伙。”

  “道行根底都還不夠。”

  “和你說了也是白說。”

  “嗯,等你到了我這個境界,自然就知道了,自然而然。”

  “欸?是這樣嗎?”

  小道士明心滿臉狐疑。

  老道面色一紅,呵斥道:“還不快些修行?”

  “老師怎么會騙你?!”

  齊無惑正慢慢摩挲著先天一炁的不同之處和玄妙之術。

  卻在那極遙遠飄渺之境界,有人下棋。

  一名穿道袍,面容端正威嚴的道人落子,淡淡道:“道兄方才一縷分神下界,去做了什么?”

  對面的老道人溫和笑道:“片刻分神而已。”

  面容威儀甚重的中年道人落子,淡淡道:“道兄不說,我也知道。”

  他落子,眸子看向老者,道:“聽聞道兄最近,有收了一名弟子?”

  “是喚作玄微?”

  “吾倒是有些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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