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促、微小。
可緊貼著肉,逃不過哈利的感知。
“果然一直是你。”哈利笑了出來,目光卻清冷得很,轉頭看向盧平,“教授,把他變回人吧。”
盧平伸出魔杖,對準他。
一道藍光噴涌出,纏上耗子,它身上立馬迸發出一陣絢爛閃光,扭曲、膨脹著,“啵”一聲,人的腦袋從渺小軀干上冒出來,緊接著是四肢、最后才是身體。
他的個頭很矮,比現在的哈利都有所不如。
很大不列顛的發型,頭發像羅恩錢包一樣稀薄,還有好幾塊斑駁禿斑,皮膚松弛,皺巴巴的,上面滿是污垢——有最新的、也有經年累月積攢下來的。
鼻子很尖,強插進去的錐型飾品,架在鼻梁上,一對淡褐色雙眼賊溜溜打轉。
十三年的寵物生涯,讓他整個人都幾乎快同化成老鼠。
弓腰垂背,雙手絞在胸前。
畏畏縮縮、賊眉鼠眼。
“嗨,萊姆斯,我最親愛的朋友,好久不見。”彼得縮著腦袋,聲音很尖銳,佯裝著不用分辨就很虛假的熱情,“還有哈利!”
“我最好的朋友的孩子,我這些年一直都在看著你成長,你很出色,比伱爸爸、媽媽還要出色。”
哈利看著他。
內心作嘔。
“彼得。”盧平開口,冷眼看著他,警惕著沒有放下魔杖,“好久不見,沒想到這么多年你竟會一直這么…”
彼得慌張開口,為自己辯解:“我只是害怕,我知道他肯定會回來找我!就像現在這樣!”
“你知道小天狼星會從阿茲卡班逃出來?”盧平質問他。
彼得焦躁說著,差點咬到舌頭:“當然,他會阿尼馬格斯,我也會,我當然清楚他可以。”
“而且他是黑…是那位神秘人的走狗,說不定神秘人就教過他幾招厲害的咒語。”
盧平張口,正準備繼續問下去。
哈利一揮手,打斷他的話:“教授,沒必要這么浪費時間。”
盧平一愣。
“亞克席!”
哈利結出法印。
“把波特老宅地址透露給伏地魔的人是誰?”哈利語氣急促,問出最關鍵的問題。
彼得渾渾噩噩,兩眼發直,甚至還下意識像老鼠那樣咬尾打轉:“是我。”
盧平瞪圓眼,握緊魔杖。
“什么時候開始成為伏地魔走狗的?”彼得腦子似乎也被同化成老鼠,他被法印影響的時間比馬爾福還久,哈利繼續問下去。
彼得老實交代:“畢業后一年。”
“一年?”盧平拔高音調,“你竟然做了神秘人足足一年的走狗?”
彼得聲音麻木:“詹姆和小天狼星一直都看不起我。”
“他們什么時候把我當過朋友?”
盧平臉色有些不自然,把腦袋撇到一旁。
哈利注意到。
彼得回過神,從亞克席法印的影響下恢復神智,惶恐地看著哈利:“你…你對我做了什么?”
“問了些我關心的問題。”哈利面無表情,衣服下的護身符,劇烈地振動起來,“確定了些我想知道的東西。”
彼得看向盧平,語氣充滿蠱惑,只是哆哆嗦嗦、結結巴巴,不是很有底氣:“萊姆斯,我親愛的萊姆斯,我們是一樣的,不是嗎?”
“波特和布萊克一直看不起我們!”
“你是狼人,你可是狼人!”
他說這話的時候,還往哈利身上看了好幾眼。
“他們一直因為你這一層身份而不信任你,在挑選保密人的時候第一時間就把你排除,甚至,甚至都沒讓你在波特老宅住多久。”
盧平厭惡地瞪他一眼,沒說話,魔杖對準著他,向后退了兩步。
彼得深吸口氣。
他知道無法說服盧平,一把朝著哈利撲去。
下意識,真的只是下意識。
哈利側身,再一腳踩在彼得背上,把他壓住。
“哈利,哈利!”顧不得疼痛,彼得掙扎起來,“我是你爸爸的朋友,還是你最好朋友羅恩的寵物。”
“我只是一時糊涂。”
“我真的沒,我不想,也沒有傷害你。”
“你看看我,十三年在韋斯萊家,沒有傷害過一個人,哪怕去年黑魔王,我是說,神秘人闖到霍格沃茨里來,我也沒有出面幫他!”
“真的,這一切都是真的,哈利,你爸爸也一定會原諒我的。”
哈利面無表情,腳上發力,踩得彼得作痛哀嚎。
“是的,你這十三年很乖巧,沒有傷害其他人。”哈利語氣輕柔。
彼得忍住痛呼,好像抓住一絲希望。
哈利把護身符拽出來,它像馬達一樣地劇烈振動:“但你對我還有惡意,只是不敢明目張膽地表露出來。”
彼得憋住呼吸,護身符的振動開始變緩,可沒能完全消失。
“現在連惡意都藏不住。”哈利譏笑一聲,“彼得,你以為自己隱姓埋名十三年,曾經犯下的過錯就可以一筆勾銷了嗎?”
“你現在沒傷害過人。”
“和你十三年前害死我父母又有什么關系?”
彼得還在掙扎:“詹姆他一定,一定一定會原諒我。”
“那又怎樣?”哈利踩著他,語氣冰冷,“他是他,我是我。”
“他也許腦子糊涂,會原諒你。”
“但我現在清醒得很。”
他松開腳,一揮魔杖,彼得飛起,一張耗子臉橫在眼前,哈利伸手捏住彼得兩腮,按開他的嘴。
另一只手往分院帽里一摸,取出一瓶魔藥,生硬地灌進他嘴里。
“不,哈利,還不能!”盧平慢一步,扯住哈利的手臂,可他沒想到一位十三歲的小巫師力氣能有那么大,反倒是他,被拽了個趔趄。
“不是毒藥,是生死水。”哈利把彼得丟到地上。
這只老鼠抽搐、掙扎幾下,昏睡過去。
盧平探他鼻息,還很健康,讓他松口氣。
“我知道得把他留下來,給小天狼星布萊克脫罪。”哈利把瓶子塞回分院帽里,語氣、臉色都顯得有些壓抑。
盧平拍拍他的肩膀:“一切都過去了,哈利,至少一切都…”
哈利搖頭:“不用安慰我。”
“我只是在考慮一個問題。”
盧平耐心聽著,他沒有很多安慰人的經驗,可也清楚,在這種時候,最好做一位傾聽者。
“小天狼星真的那么沒腦子?”哈利感慨一聲,“寧愿在阿茲卡班里蹲十三年,也不愿意把嘴巴張開,把話給說出來?”
盧平一怔。
他有些傻眼,抬起的手僵在半空不知所措。
這種氣氛、這種情況,情緒都鋪墊到這了,腦子里竟然在琢磨這種事。
“小天狼星,他的確,嗯…你懂的。”盧平結結巴巴,只能丟出這么一句話。
“我真的很擔心。”哈利開口,雖然臉上看不出有擔憂的神色,“小天狼星的腦袋空空如也,巨怪興許都比他聰明。”
“彼得也笨的可以。”
“您今天的表現也有些…”
盧平咬牙切齒:“那是你的問題,哈利!一言不發,終極熒光咒,哪個巫師會想出這種辦法!”
哈利理直氣壯:“在黑暗環境下,強光就是最大的傷害,這是三歲孩子都明白的道理。”
盧平有氣無力,擺擺手:“我以為你會用變形咒、或是石化咒。”
“所以我很擔心,你們四個是不是都是笨蛋。”哈利皺著眉。
盧平握緊拳頭:“我不是小天狼星那種人,我只是有點跟不上你思路。”
“至于詹姆…”
“詹姆他,嗯…只是有時魯莽、自大了點,他本質上還是一位聰明人。”
哈利恍然,點了點頭:“我明白了。”他一揮魔杖,彼得飄起。
盧平一愣,跟上腳步,他覺得哈利的“明白”和他的表達,可能并非同一種意思。
“要把他交給鄧布利多嗎?”盧平欲言又止,終究沒再繼續之前的話題,“如果有他幫忙…”
哈利果斷搖頭:“不,不能交給鄧布利多。”
盧平一怔。
“鄧布利多在關鍵時候很能靠得住。”哈利解釋起來,“可他腦子是塞進福吉的,把彼得交給他,會很便宜他。”
“最后不過是會被關進阿茲卡班?”
“我記得巫師們是沒有死刑的。”
盧平沉重地點了下頭。
“死刑”作為一種最殘酷的行刑手段,是不會施加在人類巫師身上,只有他們這些…類人,被劃分為“神奇生物”的巫師,才會得到這種刑罰。
彼得再怎么卑鄙、再怎么十惡不赦。
他都還是個人類。
魔法部不會給予他死刑。
“當務之急,我們要找到那個沒腦子的小天狼星。”哈利在前帶路,語氣平靜。
盧平提醒他:“小天狼星是你教父。”
“那就找到我那位沒腦子的教父。”哈利從善如流,立馬改口。
盧平沉默。
他這么提示,是想讓哈利改掉那個前綴,看來無效。
等走到密道入口處,哈利停下,把彼得丟到地上:“教授,你把他關起來?”
盧平應下,沒有意見,一揮魔杖,變出一道繩索將它捆得嚴嚴實實,又變出一只麻袋,將他收納起來。
就要出去。
哈利語氣變得真誠,喊住他:“盧平教授。”
盧平回頭,有些疑惑:“嗯?”
“我替我爸爸給您道歉。”哈利柔聲說道,“時間證明他的猜忌是錯的,您是一位十分可靠的朋友。”
“是他辜負了您。”
盧平眼鼻一酸,他重重眨眼,把腦袋揚起,走過去拍了拍哈利的肩:“不要這么說,那是特殊時期,我能理解詹姆。”
“我的身份的確…”
“他能夠在學生時期就信任我,還嘗試阿尼馬格斯,愿意陪我度過那幾年,他已經很好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