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側者。
天堂之戰后唯一完整的星神幸存者,被笑神所欺騙的可憐神,無辜吞食數名同族導致精神紊亂的瘋癲者,因良心不安而自我放逐出銀河者,導致泰倫們更改進入銀河路線的罪魁禍首。
除了寂靜王以及這銀河少數幾人,鮮少有人知曉外側者的存在——
包括羅伯特·基利曼。
但開了全知掛的哈迪斯知道。
“等等?”
哈迪斯難以置信地看向馬卡多,那個老頭子還是一副半死不活的表情,仿佛一直在朝著哈迪斯與基利曼翻白眼。
“外側者——是我理解的那個星神?”
“無魂歐格林,我想你沒有因為公文而把自己的腦子燒傻。”
“可——可是——”
哈迪斯拔高音量,
“若外側者抵達,那接下來怎么辦?那是一整個星神!太空死靈現在早就不是當初的規模了,尼歐斯認為寂靜王現在有能力對付一整個完整星神?”
“還是他認為我們對完整星神有一戰之力???”
因為自己是不完整的星神,所以哈迪斯深知一個完整的星神與星神碎片之間的差距。
這不光是力量或者能力之間是大與小的區別,一個完整的星神意味著真正意義上的更改規則,一個完全超脫維度的存在,物理銀河真正的主人。
哈迪斯不認為現在他們這里有哪個種族對一個完整的星神有一戰之力——
或許寂靜王聯合剩下全部的太空死靈可以做到,但現在風暴王顯然準備跳船。
而現在衰退,衰退到甚至早已沉默的混沌顯然也不是一個完整星神的對手。
外側者甚至在此之前并不是一名籍籍無名的星神,它的力量足夠強大,足以讓它躋身為星神戰力榜前三。
“你很吃驚?”
馬卡多用一種故意反問的語氣問道,
“尼歐斯難道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嗎,哈迪斯?”
基利曼深吸了一口氣,帝國之主抬起手,
但這不是他再一次胡來的理由,我不希望往戰場上再引入不穩定的存在,我不希望看見太空死靈殺死的人類數目少于外側者的。
馬卡多挑起眉,哈迪斯忽然感到一陣不妙,他預感到馬卡多要說些很刻薄的話了,
這種預感能力是哈迪斯跟卡拉斯打交道的過程中練就的。
“羅伯特·基利曼,我需要讓你意識到一件事。”
馬卡多的雙手正攥上權杖,他摘下兜帽,
“現在是你管理帝國的時刻,人類之主本不該出手——
沒人希望他再用他那希望把所有都拉下水引爆的天才高利貸頭腦去干些什么,我也不想。”
尼歐斯讓馬卡多去引過來外側者,這是一件很輕松的活嗎?他以為馬卡多愿意去嗎?
但不幸的是,也只有馬卡多可以做到,因為此前同靈族與笑神的聯系,馬卡多可以模仿嬉高奇——
就是那個當年施技讓外側者瘋癲的那名靈族神。
“但很顯然,現在的局面帝國打不贏。”
馬卡多深深凹陷的眼眶中,朝哈迪斯射出炯炯目光,
“不要告訴我你又開始想著自爆了——你的腦袋跟尼歐斯簡直一模一樣,歐格林,太空死靈跟其他種族不同,至少跟混沌不同,嚴格意義上來講,它們克制你,而不是你克制它們。”
等等——
基利曼深呼吸著,馬卡多的話語顯然有些惹惱他了,君王之主跟魔紋者之前本就有過節,他們依舊互看不順眼。
但引過來之后呢?
基利曼湛藍色的眼睛死死盯著馬卡多,仿佛希望從一個拄杖的馬卡多后看出一個尼歐斯。
引過來之后,會發生什么,我的——基利曼深呼吸了一口氣,我的父親考慮過沒有?
馬卡多冷笑一聲,仿佛在嘲笑。
“在這方面我需要感謝你們,基利曼,還有哈迪斯,至少你們讓尼歐斯那個混賬學會了解釋,他這次終于沒跟我說‘為了帝國’或者‘一切都在計劃內’之類的鬼話。”
“終局很簡單,”
馬卡多攤開手,
“如果這處戰場上沒有任何勢力能夠匹敵外側者,那么外側者會毀滅這里所有存在——包括大半個朦朧星域,然后朦朧星域之外的帝國便安全了。”
馬卡多微笑起來,皺紋堆在他的眼角和臉頰上,讓他看起來像是古泰拉上的那種陰謀資本家。
“至少我們都知道,屆時太空死靈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腦子還清醒的軍隊都在這里,同時還有盡可能多的泰倫。”
“而一個完整的星神,也會極強地削弱混沌的力量。”
屆時,帝國軍隊的使命就是把上述勢力死死地釘在寂靜之眼,直到全部寂滅——于是人類帝國便活下來了。
即便會損失大半個星域的領土,以及無數軍隊與領導者,但對于此等體量的人類帝國而言,這份疼痛依舊可以承受。
“他的意思是…”
哈迪斯總結道,
“一換一然后把朦朧星域讓出去,換取帝國在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內沒有敵人的安穩環境?”
的確,太空死靈、泰倫與混沌基本稱得上是對帝國最后的威脅了。
“但還有另一個時間線,奸奇呢???”
“他沒找到混沌們。”
馬卡多翻了個白眼,他面前的哈迪斯與基利曼幾乎稱地上是滿頭問號了。
“我的意思是——在他想到外側者之前,尼歐斯先試著跟他的‘老朋友們’試著談了談。”
“但祂們都失蹤了,花園中沒有人,血王座之上也不見蹤影。”
馬卡多咳嗽了一聲,
“我想我已經解釋地夠清楚,如果你們沒有其他事,并且沒有其他更好的解決方案,我便離開去準備了——這一過程會很漫長,因此我不得不盡可能提早動身。”
“最后一問,”
哈迪斯跟基利曼對視了一眼,隨后看向馬卡多,
“他怎么會假定外側者在抵達朦朧星域后,不會繼續朝帝國移動?”
“帝皇說他親自出手——
雖然他無法抗衡外側者,但至少可以讓外側者不移動,這個答案你們滿意嗎?”
馬卡多看起來心情也很糟糕,在意識到哈迪斯與基利曼理解后,馬卡多的周身直接騰起電弧,
沒等哈迪斯那傻的冒泡的問題問出來前,老者便直接先行靈能傳送離去了。
“他從哪兒蹦出來的力量?!”
哈迪斯吶喊到,他跟基利曼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覷。
可怕的沉默后,哈迪斯緩慢地開口,
“他不會…又借了未來一萬年的信仰高利貸吧?”
基利曼看著哈迪斯,沉重地開口,
我有一個更恐怖與不敬的猜想,外側者降臨后,此區域原體全部陣亡…他是不是就有機會把荷魯斯·盧佩卡爾扶上去了?
哈迪斯打了個哆嗦,他難以置信地望向基利曼,基利曼也顯然被自己的猜想嚇到了。
漫長的沉默后,基利曼再度開口,只不過他的臉上有著無奈與悲傷的陰霾,
無所謂了…
帝國之主喃喃自語道,
讓荷魯斯去批公文吧,我完全可以接受,我接受。
幾天前魔紋者私人餐廳 燈光顯得有些昏暗了,整個餐廳都仿佛在一種扭曲的暗金色漩渦內,實木制的長餐桌有些出油,在光下閃著些許晃人的白點。
“你還是這么愛這幅畫。”
尼歐斯說道,他坐在長桌側翼的最邊緣,正優雅地用銀質餐具切割著肉排,而在離他最遠端的那處長桌盡頭,馬卡多則面無表情地進食著。
“我馬上就換了。”
倆人之間的漫長距離內,那張蒙娜麗莎正掛在墻壁上,盯著他們倆,與那張剛剛被匆匆推開的高大餐椅。
尼歐斯把荷魯斯也帶過來了,但牧狼神沒有抗住此處莫名的氣氛,隨便找了個理由便離開了。
可惜他是原體,無法使用想去廁所這個幾乎萬能的借口。
“不要這么無趣。”
帝皇抬起眼,他隨手端起酒杯,
“這之后還會有杰出的畫師出現,但如此完美奇特的畫不會再出現了。”
“因為接下來人類便不復存在了嗎?”
馬卡多平靜地問道,帝皇則做了個被傷到的表情,
“這種可能每分每秒都在存在——只不過我們這次的確需要正視一個問題,雙方接戰并不是很順利。”
帝皇并非全知全能,就像是他也不知道寂靜王能掏出多少星神碎片以及王朝軍隊一樣。
但通過對面的戰爭布局,尼歐斯意識到不妙,一個高級的將領能從對面的布局中嗅出蛛絲馬跡——
寂靜王的軍隊比他們想象中的還要多。
帝皇假笑的臉映在晃動的銀質餐刀上。
按照正常邏輯,此戰帝國兇多吉少——
或者說壓根沒有勝的希望。
但尼歐斯卻又能夠清晰地感知到未來,那個他可以繼續汲取信仰之力與借貸的未來,不論如何,未來的帝國都存活了下來,并持續產出著信仰。
這就像是一個古怪的數學推導,你清晰、正確地一步步寫下推導公式,最后得出“失敗”的結果。
但標準答案告訴你,推導的最終結果是“勝利”。
那么便只有一種可能了,他們需要引入“未知量”,引入更加混沌的存在,將原本清晰可證的局面攪亂,隨后命運自會奔流。
尼歐斯曾拜訪了納垢的花園,但令他困惑的是,漫漫花園內,竟再無一絲蠅嗡蟲鳴,
連腐臭都淡了不少,那個他所熟悉的坩堝與坩堝旁的身影也消失了,只留下一個干涸的大坑。
遍地的阿爾法尸首沉默著。
納垢去向了何方?
尼歐斯感到驚愕,隨后他再度去拜訪了血主的王座,那里卻也空空蕩蕩,只剩顱骨王座上的骷髏空蕩地望著他。
恐虐也不見了。
血池內依舊是無數完全失去生機的阿爾法們。
在那個困惑的下午,帝皇坐在顱骨王座上,他黑發上的金橄欖葉冠熠熠生輝,
帝皇思忖了一個晝夜,最后得出的結論是兩條命運線也正在靠近。
而率先開始融合,或者說被取代?被拋向?另一條命運線的是亞空間。
但他的“老朋友”們這次的的確確無法幫助他了。
那么未知量便僅有兩個了——但至少現在帝皇無法做到兩條命運線的交匯,所以…
外側者。
酒杯上的光影晃過帝皇的雙目,他恍惚片刻,回到了馬卡多的餐廳。
尼歐斯深沉地轉過頭,用他此生最真摯與忠誠的眼看向馬卡多,其間還夾雜著悲傷,
“最后一次,”
帝皇信誓旦旦地發誓到,
“最后一次了,馬卡多…此役之后,我們將徹底從命運漩渦中拯救出全部人類。”
咔噠。
清脆的輕響響起,馬卡多無語地放下自己手中的刀叉,他吃完了,老者優雅地用餐巾擦拭掉嘴旁并不存在的殘渣。
“你上次也是這么說的,尼歐斯。”
馬卡多平靜地說道,垂眸并不看帝皇,仿佛他毫不重要。
“你上上次也是這么說的——我想想,你相似含義的話對我說過至少十遍以上。”
“我——”
馬卡多直接打斷了帝皇的辯解,
“我有時會痛罵當初那個勸你出兵的我,但無所謂了。”
“我去。”
尼歐斯瞬間精神起來,
“當真?!”
“去你媽的。”
馬卡多起身,下一刻,他的身影便消失在此處。
“若你不愿——你也可以把嘻高奇最后的靈能殘片給我,我會一試——”
尼歐斯起身喊道,他的肩頭上忽然飄落下一張紙片,帝皇低頭,看見那上面的語句。
“我選擇相信你最后一次——若下次你再跟我說是最后一次,尼歐斯,我發誓,我會讓你知道基利曼布置工作的極限在哪兒。”
落款,馬卡多。
巴巴魯斯 這里可真不錯…
莫塔里安想到,他看向巴巴魯斯那明媚的天空,還有這之上那隨風粼粼吹起的玉米田,原體感到自己幾近垂淚。
原來巴巴魯斯可以如此安詳。
但無論如何,虛偽的偽君子卻落不下任何一滴淚,他只能盡可能俯下身,將手放在那些隨風搖擺的玉米苗上。
莫塔里安的手心被玉米苗的尖端撓地癢癢的。
赫瑞拉與卡拉斯一定很樂意看到這一幕…
不像莫塔里安,赫瑞拉絕對會第一時間放聲大哭,隨后用她那長蛇一樣的尾巴努力地試著攬住這片大地。
莫塔里安脖頸間的鎖鏈紋路此刻正暗淡著,基利曼難得給他放了個假,不是因為基利曼心善,而是因為莫塔里安超額完成了任務。
出乎他們意料,此處命運的混沌極其弱小…弱小到幾近令莫塔里安嗤笑的程度。
太陽升起來了。
莫塔里安閉上眼,感受著陽光沐浴上他,在那如玉米田般粼粼的安詳內,嫉妒卻如同烈焰般開始燃燒。
燒灼著原體的內心與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