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拉之外巴巴魯斯泰拉眾人拼命加班時 微風拂過,高桿的作物隨風嘩嘩作響,如淡白的海浪般自田埂的這頭翻滾至那模糊的一條天際線外,略帶淡粉色的太陽自天邊緩緩升起,帶來體感上適度的微熱。
悠遠鐘聲伴隨著晨曦一同蕩起,鳥群驚翅,掠過森林,朝田地飛去,沉默無言的死亡守衛同夜色一同隱去了,街道上漸漸熱鬧起來,起來走讀上軍校的孩子與青年吵吵鬧鬧地朝學校跑去,不時再撞到路上慢悠悠行走的赤袍機械賢者。
賢者發出幾聲不悅的電子音,但孩子們并不在意,大笑幾聲便繼續趕路,在巴巴魯斯,隨時都會有前來朝圣的機械教,而每日早中晚的列隊自發歌頌,也早就成為了巴巴魯斯人見怪不怪的景色。
當第一縷陽光照耀在教堂上三頭犬口中的麥穗時,冥教士便打開教堂門,做飯清掃,也讓夜宿的人們離去。
在孩子們的嬉鬧自街上散去后,農夫、獵人、商人與亡魂之子便出現了,與巢都星球相比,在莫塔里安的授意下,在軍隊的參與下,巴巴魯斯依舊保持著較為古樸的社會結構。
而死亡守衛第十四軍團一整只軍團的需求,也足夠消費巴巴魯斯及其星環的全部生產力了。
巴巴魯斯,這顆淡綠色的魅力星球,在這一片嘈雜、紛亂、癲瘋的銀河中,仿若一片平靜而溫和的湖泊,她沉默,卻并不失聲,她暗淡,卻并不因此自卑,運轉了千百年的社會在千百年后也會依舊一如既往,這里的時間并不怎么流轉,除了一批批走出學校的戰士們,這里的日子幾乎不變。
所有巴巴魯斯人,即便是最叛經離道的亡魂之子,也會時常在夢中懷念他們的母星——那般獨特的節奏與韻味僅巴巴魯斯一顆星。
這便是死神、蒼白之主、第十四軍團軍團冠軍莫塔里安所創造、所維系、所眷戀的土地。
這也是…冥王曾向巴巴魯斯與死神所啟迪的光芒。
太陽升起來,躍升越高,外圈一層淡粉的光芒逐漸化作了玫紅,灑在骨白灰暗的蟲盔上,由于夜色而積起的露珠抖落涼意,淡淡消下去。
莫塔里安一動不動。
僅有微風輕輕浮起他身后如披風般的雙翅。
原體正安靜地停留在田間,周遭沒什么特殊的,僅僅是玉米田而已,
若硬要說的話,離莫塔里安十四里處是一處黑色十字架,而離莫塔里安二十一里的軍事學校,那里曾是最初一批死亡守衛的墳墓,赫瑞拉便埋葬在那里,莫塔里安曾在那里安慰過失魂落魄的哈迪斯,隨后,十字架被毒氣腐蝕,墓地化作良田,再變為湖泊,最后重新被后來的人們熙熙攘攘地建造成醫院。
這些過往…莫塔里安若是說起,大抵也只有哈迪斯、卡拉斯還有沃克斯還曾記得。
他們這些不死的存在,本就是巴巴魯斯所遺落在外的一粒塵。
莫塔里安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高聳的怪物僅僅是站在田地間,宛若枝頭那些無端停留的昆蟲,一停便仿佛一輩子——除非颶風將至,隨后小蟲便揮翅騰起。
但若無風無浪,那么莫塔里安便僅僅是停留而已。
在閑暇時光,原體都會有各自的愛好與休閑方式,羅伯特·基利曼便喜歡前去他在馬庫拉格上的澡堂,當然,現在的基利曼若有假期,他大抵會在床上昏迷過整個假期;安格隆則習慣去角斗場或者是學校;圣吉列斯喜歡一個人繪畫或者雕刻;康拉德跟圣吉列斯差不多,也是藝術類的愛好,只不過工具較為血腥。
莫塔里安有時會在他的藥劑室里待著,或者挑一個星象明晰的日子,在草算紙上寫寫畫畫——但現在既然他已經抵達巴巴魯斯了,并且這還是他拋棄哈迪斯與卡拉斯換來的假期,所以,為什么不去田里站著呢?
這會是莫塔里安最喜歡的提議。
于是莫塔里安一動不動,就像是死了一樣。
他什么都不干,什么都不想,僅僅是站在這里,站在他花費萬年所捍衛的土地上,站在他花費萬年才理解與透徹的土地上,莫塔里安感到一陣平靜的欣喜,若銀河間再不需要他,他愿意在巴巴魯斯上沉默,直到永恒。
當然,卡拉斯與哈迪斯,還有死亡守衛最好也過來,不,是必須過來。
另一條命運線巴巴魯斯 “回歸!莫塔里安大人回來啦!”
聒噪的白頭骨濘在臟污街道旁的泥沼里,嘰嘰喳喳地大叫著簡單的低哥特語,白骨一旁,無數骷髏正橫七豎八地堆積著淹入土地,隨著白頭骨的聲音而一同發出嘎嘎聲響。
數百座巢都聯合所排出的廢氣厚重地堆積在云層,隨后再緩緩下沉,與巴巴魯斯上原本的毒氣混合在一起,發酵出新的毒汁,一個毫無準備的自然人會在巴巴魯斯上窒息而亡,只需要七分鐘不帶防毒面具,他便會全身發白地離開人世。
“大人不見!不見!”
白顱骨大張著下頜,嘎嘎大叫,“不見!不見!”
匆忙腳步踏過它一旁的街道,全副武裝,身著黑雨袍的巴巴魯斯人離去,他們帶著防毒面具與保護目鏡——巴巴魯斯上總是有雨,這位憂郁女士總是在低聲哭泣,她永遠在哀悼,永遠在垂淚。
酸雨連綿,并有越下越大的痕跡。
一只蒼白,毫不做任何防護的手伸向半空,去接那散發著刺鼻氣息的雨滴,巴巴魯斯之上,只有一個人可以不帶任何防護,毫無阻礙地行在她泥濘骯臟的大抵上。
那便是巴巴魯斯之子,首逆者莫塔里安。
蒼白的嘴唇抿了抿,似乎想要說些什么,但最終什么都沒有說,混沌中帶著朦朧的琥珀色眼眸抬眼望天,卻只見那厚重,永無法望見星穹的天空。
想要降落到巴巴魯斯上,飛船需要進行特殊的改裝,同時駕駛員必須是巴巴魯斯人,若不知情的外地人貿然降落,便會尸骨無存,被巴巴魯斯的毒氣蒼穹所吞噬。
羅伯特·基利曼要求帝國所有的星球,除了特殊用處的星球,其余星球統統改造為巢都星球。
巴巴魯斯上本會更加擁擠,但憂郁的首逆者據理力爭,拒絕了基利曼最后的開發,因此,巴巴魯斯之上,仍有一片荒原,仍有一座高山沒有被開發,而是保留著巴巴魯斯的原貌。
而作為原體的星球,也具有一些特殊的權力,原體被允許獲得這顆星球上人們的教化權與文化權。
這也是為什么,各個軍團中,來自原體母星的新兵最受原體青睞,因為他們的文化源于原體,而不是帝國之主羅伯特·基利曼。
莫塔里安選擇了苦難與永恒的隱忍,作為巴巴魯斯的主色調。 這也讓巴巴魯斯人是整個帝國中最堅韌的那批存在,沒有人會比這些寡言寡語,面色蒼白,眼下永遠有著黑眼圈的人更加能夠忍受糟糕環境,基利曼曾評價這些人是沉默的螞蟻,即便在肢體殘缺的前提下,也仿佛不知疼痛,一點點挪動著完成蟻王所布置的命令。
羅伯特·基利曼微笑著說這句話的時候,莫塔里安就一言不發地站在他身旁,原體那下垂無光的眼神就像是死人,他只是什么都不做,陰沉地盯著基利曼。
莫塔里安深呼吸了一口氣,故土的空氣令他懷念,也難得地令他感到些許放松。
他感受著巴巴魯斯的雨打濕他的發絲,浸潤他干澀的嘴唇,慰藉著久歸的游子,即便他十惡不赦,即便他殺人如麻,但故鄉的母親依舊會為他哭泣。
也只有巴巴魯斯了。
回來了…
莫塔里安嚅囁著,他眼神朦朧,短暫的遲疑后,他開始朝著那處他所熟悉的地方提步。
他不愿傳送過去,或者是飛過去,莫塔里安只想要一步一步走過去,每次前去,他們都是一步步走過去——盡管在升魔后,他們都鮮少去看望他了。
蒼白的魂魄游蕩在荒原之上,那些散發著惡臭的巨獸嗅到星球之主的氣息,蒼白笑者與骨獸成群結隊地自荒原上的各處聚集而來,這些粗苯的大家伙笨拙地試著用它們的頭蹭蹭莫塔里安的衣服,以向首逆者示好。
它們身上粘稠的體液染上莫塔里安的衣服,就像是羅伯特·基利曼,莫塔里安總是穿著一塵不染的衣服出現在兄弟們面前,首逆者不會選擇過于花哨的衣服,但必要的裁剪與徽章總不會缺席,衣著利落的線條更襯這位有著領袖氣息的原體挺拔。
或許與基利曼相比,莫塔里安會是更加仁慈的一位君王——但可惜的是,在萬年前的爭端里,莫塔里安已經失敗了。
原體并沒有感到被冒犯的憤怒,實際上,巴巴魯斯之上走出去的任何人或者事物都不會讓他憤怒,他對于巴巴魯斯有著近乎一切的包容。
先離開這里。
莫塔里安淡淡地說,推了推正在拱他的骨獸,在一聲小聲的嗚咽后,這些巴巴魯斯的大家伙離去了,它們也是巴巴魯斯的遺產,若基利曼過來執政,第一個消失的大抵就是這些大家伙。
莫塔里安僅僅是走著,走著,漸漸地,景色化作他記憶中的那副模樣,在原體的靈能保護下,酸雨尚未完全侵蝕此處。
莫塔里安低眸,原體的清晰目光讓他辨識出黑褐地上的唯一一點猩紅,那是血,鮮血。
看來有人比他早到。
這倒是意外,莫塔里安呼吸略微急促起來,他啊的確沒有去找沃克斯。
原體拔足,腳步越來越快,他掠過昔日那些荒廢的房屋,朝著曾經的墓園小跑去,一切都荒廢了,墓園中那高高低低的十字架也都在時間的沖刷下腐蝕殆盡,唯獨那架黑色的十字架,永遠孤單單調地站在那里。
雨依舊下,磅礴起來。
穿過如幕黑瀑,莫塔里安雙目睜大,他看見那個猩紅的身影在墓園間站立,散發出血氣,為了紀念哈迪斯,沃克斯從來不帶頭盔,血獸穿著粗氣,他的頭上已經被酸雨所腐蝕出點點骨白。
看見莫塔里安過來,沃克斯自那座黑色十字架旁側身,望向莫塔里安。
首逆者莫塔里安與三位神明達成了協議,并戲耍了祂們,他用自己的子嗣代替自己的靈魂獻祭,他朝女王色孽獻祭了赫瑞拉的靈魂,普緒克夫人自赫瑞拉的靈魂中曳扇站起;他朝慈父納垢獻祭了卡拉斯的靈魂,泰豐斯自卡拉斯的尸骨中孕育而出;他朝血主恐虐獻祭了沃克斯的靈魂…沃克斯…依舊是沃克斯。
因為沃克斯先莫塔里安一步與恐虐簽訂了契約——比起莫塔里安,滿腔怒火的沃克斯顯然更加受到恐虐喜愛。
“我沒想到你還有臉回來看他。”
沃克斯穿著粗氣說道,保持理智與不去砍點什么對于恐虐手下的惡魔王子有些困難了,因此沃克斯暫時用一根尖利的黑石尖刺貫穿了他的太陽穴——這樣他就無法再去砍點什么了。
我…沒有做錯什么。
莫塔里安啞著嗓說道,
他也沒有拒絕我來看他。
“呵,”
沃克斯笑出來,
“他完全沒有靈魂——死亡對他而言是真正的消散,他怎么拒絕你?”
他就是沒有拒絕我。
莫塔里安面色不變,繼續厚著臉皮說道,同時原體挪動腳步,似乎想要讓站在那個簡陋黑色十字架旁的沃克斯挪地方。
沃克斯發出了痛苦類似野獸般的咆哮聲,莫塔里安注意到他僅僅攥住的右拳中有著一朵被鮮血浸透,隨后再被巴巴魯斯毒雨所完全摧毀的小白花——沃克斯定是又跟那些泰拉人廝混到一起,因此想要學習他們的哀悼方式。
在原體巨大的威壓之下,沃克斯不得不不情不愿地讓步,盡管他的目光凄厲如同被鮮血完全浸潤,那其間只有被不解所孕育出的憤怒。
雨嘩啦啦地下。
在沃克斯的目光中,莫塔里安坦然自若地蹲下來,他認真地盯著那架黑色的十字架。
你說…那個世界,會是你口中的烏托邦嗎?
“不論那個世界是不是——這個世界已經被你們完全摧毀了。”
沃克斯憤怒地說道。
莫塔里安不為所動,他臉頰上的黑色淚痕更加醒目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