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茲與哈迪斯詳談了三天三夜。
冥王之子上的決斗籠爭霸賽也就打了三天三夜。
在艦船停靠的綠皮星區之內,恒星緩慢地轉過來,
炙熱的暖光第三次照耀在啞黑的船體,腳步聲自雅間內傳出,時間才重新流動了起來。
面色稍許疲憊的布茲踏出迷彩立場,他雖然曾為帝國攝政,但全力跟上冥王的思路依舊些許費力。
“辛苦了。”
冥王的聲音跟隨著布茲的腳步,
布茲抬眼,決斗籠刺眼白光之外,陣陣黑暗中,無數雙炯炯發亮的眼正盯著他們,
——準確的說,是布茲身后的哈迪斯。
“打的漂亮!”
哈迪斯提高音量,他抬起手,為這些打了雞血的冥子們鼓掌,
清脆的掌聲回蕩在大廳內,并不急促。
哈迪斯掃過每一個冥王之子的臉,他確信這三天內,至少七百余個冥子上臺來了一架——
就是為了給他看的。
哈迪斯也并不僅僅是觀賞,他邊與布茲商議,邊記下了每個冥子的長處與不足。
這是他作為一個合格基因之父,所必須要做的事情。
再次強調一遍,一個合格的領導。
黑暗中,群狼所望,仿佛掌聲一停止,這些熱情的戰士們便會立刻涌上去。
哈迪斯嘴角抽搐出一抹微笑,在法奧斯的艦船上,他已然體會到了何為熱情。
現在便大可不必了。
“為人類而戰的戰士們,我已記住了你們在場的每一個人,”
哈迪斯緩下掌聲,高聲說道,
“我很抱歉,因為局勢所迫,我不得不暫且放下與你們的相識,轉而去了解帝國現狀。”
像是想到了什么,哈迪斯頓了頓,他向前一步——布茲突然感覺不妙——拍上了布茲的肩甲。
“很高興冥子內可以有如此杰出的政治人才,讓我第一時間能夠了解現狀。”
…雖然基因令布茲很想趁現在做一些挑釁這些眼中亮著綠光的家伙們,但在心中,布茲正在流汗黃豆。
他想起先前自己故意在布萊克面前放的話。
合著冥王跟自己想一塊去了。
但不要賣他,謝謝。
雖然心中如此想到,但布茲表面上依舊是面不改色的忠誠表情。
沒有理布茲,哈迪斯咳了咳,
燈光師恰當地把聚攏在角斗場上的白光轉到哈迪斯身上。
哈迪斯不明白為啥冥王之子里的聚光燈還自帶轉方向功能。
瑩瑩白點漂浮在黑盔之上,暗淡的黑甲仿佛在閃光,哈迪斯繼續說道,
“說實在的,我很高興,我高興在一萬年后,人類中亦群星璀璨,人杰輩出,當然,最令我感到欣喜的是——我遇到了你們。”
“我意識到,在這個時間點,我不再是孤身奮戰,一萬年前,雖然我率領著一支軍隊,也曾為死亡守衛的指揮官,但我深知,他們不過是畏于我個人,敬于我個人,愛于我個人,才追隨于我。”
“簡而言之,他們追隨我,只是因為我是我。”
哈迪斯停下了,他腰間的燃燒者戴森球,正畢畢剝剝地響著。
哈迪斯露出一個輕松的笑容,
“對于一個將軍來講,或許沒有比這更好的事了,兵必忠于將,這是戰爭能夠高效進行的準則。”
“但是…”
哈迪斯話音一轉,
“我看著你們,你們太優秀了,你們不該僅僅只是士兵——我希望你們去做將領,去做英雄,去做圣人…或者是你認為任何可以為人類做出貢獻的角色…”
“…而不僅僅是追隨我,伱們有自己的追求與理想,當然可以反駁我,質疑我。”
哈迪斯頓了頓,
“現在,我們只是同路人——我不過比你們早行了萬年。”
“質疑、反駁、甚至是批判,就讓事實與真理判決對錯,這是你們的權利,也是你們為什么是冥王之子。”
一片寂靜中,只有呼吸聲,與緊繃的嘴角之上,那一眨不眨的眼。
得讓他們緩緩。
哈迪斯的笑容擴大,變得爽朗,他的語調輕松浮夸了起來,
“當然,這么要求你們,也是因為我太優秀了,我不僅僅要做將領…”
他的聲音小下去,
再給他們看個大的。
哈迪斯抬起手,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后指向泰拉的方向。
跟隨著哈迪斯的手勢,人群統一緩慢地扭過頭,或抱臂,或提鐮,或站或坐,但都盯向了那個方向…
金碧輝煌,觥籌交錯,上位者衣冠楚楚,衣襟下,如飽滿葡萄串般墜著的徽章正閃閃發光。
…那里是泰拉。
“一萬年了,”
哈迪斯嘆息般的聲音如幽靈般響起,
“依舊是大敵環伺,依舊是勾心斗角,一萬年前的巢都與一萬年后的巢都,唯一的變化是多樹了幾座國教雕塑。”
“這怎么不叫我嘆息。”
“是時候…做出一點不帶亞空間影響的改變了。”
哈迪斯沉默下去,
人們紛紛重新望向他,哈迪斯想到,一不小心,自己好像又給自己攬了個不小的活兒。
但沒辦法,看在莫塔里安這么費力建軍隊,賣人情,還跑進亞空間去毆打納垢…還有其他人…剛剛回來的哈迪斯怎么著都不能擺。
“去泰拉,”
哈迪斯說,
“效仿萬年前人類之主的壯舉,我將重新率領人類走上…一條至少可以獨立生存與發展的道路。”
“我需要你們的幫助,”
哈迪斯望向冥王之子們,挑眉,
“看起來在場的各位都不會拒絕我?”
人群無聲。
顯然是默認了。
抓住時機,哈迪斯趕緊開口,
“答應我,諸位,”
他繼續說道,
“繼續保持自我,保持思辨——你們在冥王之子戰團里早已學會了怎么拿起思想的武器,答應我,你們將永遠忠誠,永遠純潔,永遠理性——以人類的身份。”
話音落下,眾生皆寂。
只有心臟跳動,和熱血流淌的脈搏。
站在冥王身前,唯一背對著哈迪斯的布茲·貝拉感到頭皮發麻,寒毛戰栗。
他確信他被震撼到了,被深深地觸動了——這確實是一番與眾不同的臨時演講,跟剛剛邊喝酒邊作嘔嫌酒難喝的人簡直不是用一個人。
布茲開始深深地懷疑,剛剛快速清桌的真的是冥王嗎?
還是說…冥王有雙重人格?
但這其中的邏輯與內涵…確實是剛剛那個,跟他討論時政的哈迪斯。
不…布茲想到,這應該就是冥子…只不過反差有些大…他應該理解…畢竟他也喜歡釣魚——并因此震驚了一眾權貴。
這也是一種遺傳。
人群依舊沉默了,哈迪斯眨眨眼,他再次敲了敲布茲的肩甲,
布茲一愣,趕忙如大夢初醒般開口,
“以冥王之名,接下來我們將清繳歐克塔琉斯星域的異形,但時間并不會很短,軍團在未來三個月內的行程安排已經發給了各組長,各組長自行協調更改訓練內容。”
“我也會盡可能抽空去一對一指導,”
哈迪斯補充道,
“但由于時間有限,我會優先指導政治和戰斗技巧都有進步空間的戰士。”
布茲恰當地點了點頭,
“我個人建議加強政治建設——其余沒有其他事務了,剛剛決斗場上前十名留下,剩下的,我現在分配歐克塔琉斯星域的任務,一組…”
醫療室 “他還好嗎?”
哈迪斯坐在床前,好奇地眨眨眼,看向床上跟個死人一樣的布萊克。
“完全無礙,”
藥劑師板著臉說,“布萊克·布徹爾在三個星期后便能再次揮動他的斧頭,四個星期后,便可以拄著拐杖上戰場了。”
“…那就好。”
哈迪斯頓了頓,張嘴還想要說什么,但藥劑師已經離開去管儀器了,一時,這間單人病房內只剩下他跟布萊克。
熟悉的藥水味兒飄進哈迪斯鼻子里,真是回到家的感覺(?)。
哈迪斯看向布萊克,布茲去指揮戰團跟金他們匯合了,他戳了戳布萊克,布萊克沒有動。
一般來講,這個位置是哈迪斯的。
哈迪斯盯著布萊克,幾分鐘后,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哈迪斯從腰間解下馬格努斯石。
“馬格努斯?馬格努斯?”
哈迪斯小聲問道,石頭一開始沒反應,后來,又微弱地閃了閃,
何事?
“你還好嗎?”
如果你不隨地釋放你的黑域,我可以更好。
“啊——哈哈,那我不問你好不好了。”
馬格努斯石憤怒地閃了閃。
“換個提議,”哈迪斯壓低聲音,“你知道這個我不可能做到。”
那些綠皮怎么樣了?
“死了,還能怎么樣?”
哈迪斯心中警鈴大作,“你還在惦記著綠皮們…你不會…”
馬格努斯石微弱地閃著,
我只是想問泰倫和綠皮們最后被解決了嗎?
哈迪斯松了口氣,但他已經決定再把清繳殘余綠皮提高一個等級了——惦記綠皮的馬格努斯…哈迪斯有理由懷疑這家伙跟綠皮們培養出感情了。
哈迪斯腰間的黑石掛墜不語。
“解決地差不多了,”
哈迪斯回答到,“接下里我們就回人類帝國——那些被你稱作有輝煌文明的人類世界,我是說,你怎么樣才能恢復一點?”
書,安靜的環境,沒有黑域,沒有冥王,沒有冥王之子…
“你還有一次機會。”
我現在找你要我其他的靈魂碎片,你能做到?!
哈迪斯想了想之前詢問布茲的事情。
這點他可以找灰騎士,據布茲所言,灰騎士那邊留存著疑似馬格努斯碎片的存在,就是不知道有幾片。
“現在不行,但一年內,”
哈迪斯說,“我可以給你答復,小馬格。”
哈迪斯肯定的回答反而讓馬格努斯不說話了,良久后,
你有消息了?
“有了。”
哈迪斯說,他嘿嘿一笑,“我這邊的戰團,冥王之子可不是吃素的。”
…烏合之眾馬格努斯小聲說,隨后提高聲音,我期待著你屆時的答復,負靈能歐格林,但現在,不要勞煩偉大的馬格努斯了,我需要休息。
如果你有困難——或者遇到了難題,遇到了需要用智慧解決的問題,再呼叫偉大的馬格努斯。
“好,小馬格。”
哈迪斯說,然后眼看著馬格努斯石暗淡下去了。
他又轉了轉石頭,確信馬格努斯不會理他后,哈迪斯嘆了口氣,重新收回赤色石。
“你丫,跟俺走。”
轟!轟!轟!
整座巢都都在劇烈地顫抖,碎石滾滾自穹頂掉落,大門牙拿著大砍砍,昂首挺胸地站立著。
綠皮warlord面前,被石碓壓住一條腿的碎骨者喘息著,鮮血自它身下淌出。
“你丫真大啊。”
碎骨者感慨般地說道,隨后扯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撕成布條,不管比它大一圈的大門牙,轉過身給自己被壓住的腿前端捆住。
“不打算走?”
大門牙看出了碎骨者的意愿,綠皮蹲下來,從碎骨者的身側平視它的眼,
“你丫很有潛力,”
大門牙說,
“知道嗎,上古有他丫的巨綠皮帝國,曾在亞空間內打了他媽的幾百年,出來后又丫一棒子敲人類帝國臉上了。”
綁緊繃帶,碎骨者抽出刀,比劃著對準它被壓住的部分,
碎骨者自嘲地笑笑,
“你丫想收我給你當狗?”
“不,”
大門牙搖了搖頭,巨大的WAAAGH聲暴起!碎骨者的鮮血與骨渣濺到它臉上。
大門牙看著碎骨者據動著它手中的刀,
“俺只想讓每一只綠皮在快快樂樂的大waaagh中度過一生,俺看的出來,你丫很有潛力,僅僅是缺一個——那丫叫啥——貴人——的點撥。”
“俺曾經也是個孬小子,”大門牙說,“是冥王點撥了俺,你也需要點撥。”
“呸!”
碎骨者啐出一口唾沫,它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拾起一段掉下來的鐵條,對準自己半條腿的斷面。
“俺他媽的——貴人——是他媽的老炮眼!滾——WAAAAAGH!!!”
鐵條正正好戳進斷骨中,成為了碎骨者新的義肢。
疼,真疼啊。
碎骨者喘息著,他聽見老炮眼他丫的腳步聲,這個人類明明可以直接用炮轟死它的,結果還是過來了嗎?
“俺他媽的先痛痛快快地跟老炮眼打一場,再他媽的給你丫頭上開一槍!”
大門牙搖了搖頭,
“看來你丫拒絕了冥地。”
“那便沒什么可聊的了,走。”
大門牙直接轉身離開,它身后的大馬格一步一回頭,但還是遵從了大門牙的命令,開始了靈能傳送。
冰霜攀爬,大門牙一行消失。
“你不收留它,卻還留它一命?”
大馬格吃驚地問道,但大門牙僅僅是搖了搖頭,
“…沒他丫的的必要…它丫貴人是老炮眼…冥頑不化…它丫也不瞧瞧,俺才是遇到了貴人的樣子。”
大馬格略微信服地點了點頭,但它知道…這或許是大門牙的好心。
碎骨者提刀,刀尖劃地。
它已經殘地不能再殘了,鮮血將盡,拄著跟拐杖。
它面前,帶隊突圍進巢都最中央的老政委正盯著它。
老炮眼已經老地不能再老了,滿臉皺紋,就差根拐杖。
“你丫怎么不放炮點我,老炮眼?”
碎骨者輕蔑地說道,
亞瑞克嗤笑起來,
“…狡詐的碎骨者,不見你真正的尸體,我怎么確認你是死是活?”
亞瑞克伸出手,示意士兵們退下,
“今天…我就來送你黃泉路上最后一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