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羅奔跑著,他穿梭在長廊里,身后傳來生命消逝的聲音,他所帶領的隊伍正站在他身后,用生命為他拖延著時間。
之所以是伽羅,是因為這支隊伍中,障礙跑的最佳記錄保持者是他。
而不是因為他是連長。
他大步奔跑在長廊里,沉重的腳步聲與心跳聲共同撞擊,砰砰作響,伽羅聽見身后的追逐聲,他們越來越近,但伽羅只是在奔跑著。
他拼命地摁著頻道的通訊鈕,心中咒罵著死亡守衛的技術大師,為何頻道的通訊在此時會被截斷?!
他幾乎提速到了最快,在死亡守衛中,速度并不是被看重的一環,只有部分老兵會注重這部分。
幸好現在來的是他,而不是某個新一代,伽羅想到,尤其是巴巴魯斯裔。
但即便如此,伽羅身后的腳步聲也越發響亮了,他們之間的距離在以一個不可思議的速度縮小,不是荷魯斯之子在追逐他,伽羅意識到,是荷魯斯。
荷魯斯·盧佩卡爾在親自追逐著他。
這個事實伽羅的心沉入了谷底。
他需要將這份信息傳出去,或許伽羅無法正確判斷這份信息背后的意義,但他知道這份信息的重量。
此時此刻伽羅的頭腦變得越發清醒,最好的結果是通訊恢復,又或者是他遇上死亡守衛后援的部隊,否則——再過兩分鐘左右,他就會被荷魯斯追上。
可惜的是,他們之前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太好了,軍隊深入地足夠遠,離他們的大部隊太遠。
畢竟在這之前,他們的計劃是不再返回。
戰死在復仇之魂號上。
伽羅在滿是血液的長廊里奔跑,因為狂奔,鮮血自他的口鼻中涌出,伽羅祈禱著人類之主,他祈求——他能夠完成他的使命。
伽羅亦試著呼喚蒼白之王,可黑域阻擋了這些,又或者是因為他本身,從不對莫塔里安過于虔誠。
但最終,命運給了他一個機會。
長廊盡頭的管道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伽羅立刻明白了那是什么,他馬上跑過去,抽出劍在管道上劃出一個小口,被伽羅劃開的金屬脫落,露出管道中,一雙驚恐的眼。
那是一個正在管道里安放炸藥的冥犬輔助軍,伽羅認出了她臉上的紋身編號。
“簡要回答我的問題,你從哪里來,冥犬?”
他沒有在這附近看見死亡守衛的部隊,這個凡人是從其他層的管道口來到這層的。
“下層三,大人。”冥犬立刻回答,她看見伽羅與眾不同的肩甲,意識到這是一位死亡守衛的大人物。
“那里已經被死亡守衛占據了。”
這里是下層一,伽羅欣喜到,附近也沒有樓梯,荷魯斯和他的戰士無法快速抵達那里,他們無法通過狹窄的管道——這些豎著,貫穿幾層的管道只有瘦弱的凡人才能擠進去。
而且,在那邊說不定不會有通訊屏蔽。
“你還能回去,與死亡守衛匯合嗎?”
冥犬的眼向下看了一眼“如果我不安放炸藥,可以,大人。”
“好,”伽羅說,“M057,最高指令,士兵,放棄你現在的任務,我需要伱傳遞一則重要訊息,務必將它告訴死亡守衛大部隊——荷魯斯想要炸毀卡迪亞,死亡守衛需要立刻攻擊他們在赤道上布置的艦隊。”
“告訴他們,這則信息來自伽羅,他們會明白。”
冥犬盯著他,點了點頭,這名棕發的瘦小女性重復了一遍伽羅的話,然后開始順著管道向下攀爬。
伽羅站在管道旁,他的手靠在冰冷的金屬上,緊張地攥成了拳。
他希望聽見成功的消息,現在的一切都寄希望在那個瘦小的凡人身上了,她會成功嗎?她會明白伽羅的意思嗎?又或者更糟糕一些,下層三的死亡守衛也全都失敗了。
但他已經沒有選擇的權力了,伽羅意識到,離他最近的死亡守衛小部隊也還有十分鐘左右的路程。
伽羅的心低沉著,他繼續試著打開通訊頻道,同時往回走了一段距離,以不讓荷魯斯發現管道上那個隱蔽的小洞。
死亡守衛的臨時軍團長并非魯莽之人,在莫塔里安管理的高壓下,伽羅會思考更加穩妥的方法,不同的備案計劃,以確保任務被完成。
但意外總是無窮無盡,
他的身后傳來緩慢的腳步聲,伽羅轉身,抽出劍。
他看著正微笑地朝著他走來的荷魯斯,架勢。
或許你該樂觀一些,伽羅,他想到,冥犬輔助軍中被選中作為自殺式爆炸的人會比普通士兵更靠譜。
不跑了?
荷魯斯輕松地說道,而伽羅僅僅是抿著嘴,不語。
他架起的劍在原體面前,宛如小孩兒用的木棍那般粗糙。
沒有星際戰士可以真正打敗原體,沒有。
即使伽羅一直肩負著監督莫塔里安,警惕莫塔里安叛變的責任,即使伽羅一直在試著以原體為假想敵——但他從來沒有在與莫塔里安的練習中撐過三招。
你似乎嚇到阿巴頓了,荷魯斯不緊不慢地說著,似乎他并不著急,原體并沒有發現伽羅已經將信息傳遞出去了嗎?還是他已經攔截下了那個凡人士兵?
“我只是訴說了我的職責。”
伽羅說,荷魯斯抬起眼,像是不著急殺死手中野兔的獅子,
我從未見過阿巴頓那副模樣——你說了什么?
伽羅將那句話重復了一遍,在這過程中,他一度認為荷魯斯會直接殺死他。
但荷魯斯僅僅是沉思著,戰帥的眼中晦明難辨,荷魯斯之爪上燎起電弧,但荷魯斯僅僅是沉默著,
誰讓你這么做的?荷魯斯問道,莫塔里安?還是那個怪物?
“吾父莫塔里安。”
伽羅提高了聲音,“死亡守衛從不憐憫,倘若違禁,基因之父亦可被審判!”
他怒吼著,“人類之主信任你!賜你戰帥之名,你卻背叛了他!”
“你也應當被審判,叛徒!”
這徹底激怒了荷魯斯,荷魯斯之爪以絕對的速度朝他刺去,伽羅放棄了用劍阻擋,他揮劍朝著荷魯斯的手臂砍去——
斷劍落地的聲音清脆作響,亦如被荷魯斯之爪貫穿舉起的伽羅,尖利的鐵指刺破胸膛荷魯斯的食指和無名指捅爆了他的兩顆心臟,電流暴虐地燒灼著他的內臟,將一切都焚燒殆盡,
伽羅的瞳孔失真,他看見荷魯斯臂甲上被他砍出的劃痕,
我從未背叛。荷魯斯一字一頓地說道,伽羅的鮮血自閃電爪上淋下,原體看見這個該死的死亡守衛搖了搖頭,
“你…清楚你在…做什么。”
伽羅吃力地說道,
“背叛,”
“你是個叛…徒。”
我從未背叛,荷魯斯咬牙切齒地說道,他的眼中燃起怒火,五指相握,那些內臟發出了塑料般咯吱作響的聲音,
“你…朝著…那些存…在跪下。”
莫塔里安呢?!荷魯斯爆出怒音,他將伽羅拉近,死死地盯著他那雙渙散但卻平靜的雙目,他那副模樣——你真以為他是干凈的?!
伽羅的嘴中洇出鮮血,他并沒有回答原體的問題,只是憐憫地望著他,仿佛在嘲弄他的自欺欺人。
我!荷魯斯吼道,是!對!的!
他猛地甩開伽羅,伽羅被砸到長廊盡頭,被他砸中的管道發出悶響,他的頭無力地垂下,仿佛已經死去。
但荷魯斯知道,伽羅還沒死。
他咳咳的喘息聲在走廊中回響,最大聲地喘息著荷魯斯不再理會一個垂死者,消息已經被攔截,他不希望在這上面浪費時間了,莫塔里安快來了,
荷魯斯轉身,開始離去。
荷魯斯暴虐地扭頭,他背部被電漿打中的盔甲融化,那之下的循環系統管道發出了微弱的漏氣聲。
他身后,倚靠在管道旁,舉起槍的伽羅緩緩放下了自己舉槍的手。
“為…了帝皇…”
荷魯斯狂怒地舉起槍,朝著伽羅射擊,一槍、兩槍、三槍…最后,他收起槍,徑直離去。
長廊里很快冷清起來。
伽羅靠在管道上,他渙散的瞳孔中映出兩幅畫面,一邊是涌動著的黑暗,一邊則是灰白的亂霧。
它們同時朝著他蔓延著。
伽羅知道那是什么,他知道那代表著什么,只要他伸出手,他就可以離去…
但他暫時還不可以離去。
他依舊不清楚自己的使命是否已經完成,他的通訊頻道依舊噼啪地響著,伽羅等待著通訊恢復的那刻,或者是下一只死亡守衛小隊抵達這里的時刻。
死亡已經離他很近了,但伽羅不肯離去,老兵倔強地等在這里,他是伽羅,死亡守衛的臨時軍團長,如果莫塔里安和哈迪斯都不靠譜的話,便需要他做出萬全的準備。
直到——他聽見管道里傳來布料的摩擦聲,那個冥犬又回來了?!
伽羅的心在那一瞬提到了最高,他倚靠的管道里傳來輕微的敲擊聲,伽羅喘息著,低語了一句,
“…我在。”
“伽羅大人,沃克斯大人說收到,他已經率領著艦隊出擊了,白疤艦隊也將前去支援。”
伽羅長舒了一口氣,由于死亡守衛的獨特性,大部分人不會知道死亡守衛領導層的姓名,冥犬們只認肩甲上的花紋,而不會知道他們叫什么。
如果她說出了沃克斯的姓名,那么便證明她傳達了這份消息。
女聲響起,“大人,我帶來了醫療包。”
“不用了。”伽羅喘息著,他模糊的視線中看見了他幾乎稀爛的胸膛,得知使命已然完成后…便沒什么需要再度停留的了。
“你為…什么回來…”
伽羅看見那片霧離他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他聽見其他死亡守衛的低語,來自那些已經死去的死亡守衛。
“大人,我回來繼續安裝炸藥。”
“去…吧。”
“好的,大人,祝您魂歸冥王。”
伽羅倚靠在管道旁,他聽見那個凡人繼續向上爬的聲音,然后是炸藥的倒計時聲,三秒后,巨大的爆炸聲,一些塊狀物掉落的聲音順著管道傳下來了,他聞見不屬于他的鮮血味。
伽羅看見黑潮涌動過來了,遮蓋住了那些來自霧氣的竊竊私語…他依舊沒有選擇它,伽羅搭下的頭顱無力地盯著地面,最后那刻,他看見了王座上的那個輝煌身影。
伽羅伸出了手。
還是看看遠處的終死3吧!荷魯斯南通大爆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