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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4 破碎的預言

  最新網址:bixiashenghua科茲發出了一聲瀕死般的怪笑。

  他在笑,他在哭,他看著那個破碎的雕塑,就在那一瞬間,夜之主確信自己看見了那純白外表之下的某種內在——

  那是名為“圣吉列斯”之物的真相。

  大天使…大天使啊…

  康拉德掙扎著,你為何不聽我的勸解,你為何自愿走入深淵呢?

  他咯咯地笑起來,活該,真是活該。

  現在…他看著那個在幻影中苦苦掙扎的破碎神祇…這便是康拉德科茲,每一分每一秒所存在著的低語。

  …天使啊,破碎吧。

  康拉德·科茲流下血淚,他又嗚嗚叫起來,像是在為兄弟頌唱挽歌。

  …他是對的,但科茲并不希望自己是對的。

  你感到窒息。

  窒息,荒謬,難以置信。

  伱順著河流向下看去,巴爾璀璨的朝陽變成了復仇之刃上的燈光,你看見他,他就在那里。

  荷魯斯·盧佩卡爾,你的摯友。

  你們是原體中公認的,關系最好的摯友。

  你并不知道,如果命運按照原本的河流流淌,欣賞荷魯斯的莫塔里安,會發出嫉妒你與荷魯斯關系的感嘆。

  但除此之外,他又是荷魯斯之子的軍團長,他是萬眾矚目的長子,他是戰帥,是帝皇最信任的那個人。

  他是帝皇最信賴的那個原體,沒有唯一。

  他正坐在那里,坐在曾經你跟他促膝長談的戰略桌前,他看起來很累,很疲倦——他所承受的東西從一開始就比你多太多。

  你盯著他的背影,

  他受傷了。

  你知道他受傷了,你聞到血腥味,但你并沒有從他的背影看出明顯的傷口,濃郁的血腥味牽扯著你,帶著寒冬的凄冷,這讓你感到更加不安了。

  你抬起腳,試著小心翼翼地走過去。

  荷魯斯?

  你輕輕地問道,他沒有回答你的呼喚,于是你又提高聲音,小心翼翼地開口,

  荷魯斯?

  …帝皇啊,

  荷魯斯開口了,聲音沙啞,他像是失了魂那般,宛如喪家之犬。

  你走到他背后,看見穿著輕甲的戰帥,他手中正把玩著兩枚戒指。

  你認得它們,那是帝皇賜予荷魯斯的禮物。

  那枚泥戒指已經裂開了,不詳的裂痕攀爬其上,金戒指則也黯淡無光。

  你意識到,這兩枚戒指一定在某種程度上保護了荷魯斯幾次,但現在它們也扛不住了。

  你盯著荷魯斯,你感覺他被…感染了?或者是別的什么存在,荷魯斯身上不單單有著一種氣息。

  但也可能是你多疑了。

  荷魯斯撫摸著那兩枚戒指,他語氣中所包含的某種情緒令你下意識地膽寒。

  你建立帝國,你推翻帝國真理,你傳播神皇的信仰。

  你不知道其中哪條是可以令荷魯斯接受的。

  …圣吉列斯。

  荷魯斯低低地說道,他沙啞的語氣中藏匿著那些你無法去面對的事物——失望,悲傷,絕望,憤怒…你無法試著去分辨它們。

  荷魯斯輕輕地撫摸著戒指上的裂痕,像是在回憶那曾經驚險的一幕。

  …圣吉列斯啊,

  牧狼神哀嘆道,祈求道,

  我所堅守的,當真只是一場玩笑?

  荷魯斯輕輕地說著,他粗重地呼吸著,他將自己把玩的兩枚戒指重新戴上,堅決地站了起來。

  你下意識地一驚向后退了一步。

  你看著荷魯斯朝你走來但他的眼瞳中并未倒映出你的雙翅,你只是個預言里的幻象,此時此刻,荷魯斯才是真實的,而你,你則是一個徒勞的過客。

  不,你是造成這一幕的劊子手。

  荷魯斯拘謹地站在他書房那厚實的羊毛毯上,那些繁雜古泰拉花紋在燈光下閃爍著暗淡的光。

  你吃驚地看著這一切,他真的是荷魯斯?還是只是一個模仿著他外表的惡魔?

  荷魯斯站定,他疲倦躲閃的目光在某一瞬恢復了清明和堅定,荷魯斯重新背對著你,他仿佛在面對著什么其他的,你所看不見的存在。

  父親,

  荷魯斯開口,這下你意識到荷魯斯在做什么了。

  您當真要將戰帥之名給予我?我并非質疑您的英武與智慧,我亦知曉我是我十九位兄弟間最杰出的那個,

  但我卻依舊感到不安,那不安像是夜間的薄霧般一直籠罩著我,那像是站立在我窗前,啼鳴的報喪鴉般,我對我自己的存在感到些許的不安,我可以成為十九位戰士間最杰出的那個存在,但我無法篤定我會是一位好的將軍。

  荷魯斯住嘴了,沉默,你當然知道是什么,帝皇站在最喜歡他的子嗣面前,寬慰著他的孩子。

  一瞬間,你竟然感到有些作嘔了。

  帝皇——帝皇知道這些嗎?

  你想到,他將一座注定崩塌的帝國,交給最期望滿足他野望的孩子,這座帝國的基石甚至是謊言,是錯誤。

  你不知道帝皇是如何寬慰荷魯斯的,但你能夠想象到那些虛無輕浮的話語,更多的,虛無縹緲的承諾,用自己的幾句話,遮掩過一座帝國的沉重。

  你盯著荷魯斯,他還在繼續著那場表演,荷魯斯是這場博弈中最無辜的存在,你開始有些痛恨帝皇了,

  他親手將一個忠于他的靈魂推上了絞刑架。

  你不知道帝皇最后對著冥王的下令,你只知道他命令荷魯斯站在了懸崖邊上。

  在短暫的沉默后,荷魯斯欣慰地笑了起來,他嘴角的笑意是那樣真誠,看不出多少苦澀,

  我會的,父親,我會的——以荷魯斯·盧佩卡爾的靈魂與生命起誓,我將擔起戰帥之名,我將帶領著帝國走向更加輝煌的萬年,我不會辜負您一絲一毫的期待。

  荷魯斯笑著,你已經能夠想象到他對面那人的話語了,無非是更多的,虛無的承諾。

  你看著荷魯斯,看著他,你的摯友,你看著他,歡欣鼓舞,他站在全銀河的目光中,頭戴著桂冠,滿心歡喜地從他父親的手中接過了帝國,他摩拳擦掌,他壯志躊躇,大遠征即將結束,一個更加輝煌的未來就要來臨,天啊,他怎么無法不歡喜?

  他滿心歡喜地看著他手中的帝國,像個孩子般小心翼翼地試著操縱它,他相信自己很快就能上手的,因為,他知道他是那個最杰出的存在。

  然后——

  這杰作自他手中滑落,摔在地上,支離破碎。

  荷魯斯崩潰了。

  剛剛還在回顧重復著與帝皇溝通那一幕的荷魯斯癱倒在地上,他痛苦地抱住自己的頭,掙扎著,嗚咽著,巨大的自責和愧疚壓倒了他。

  他肯定掙扎過,他肯定嘗試過,但這不是一名原體可以扭轉的局面。

  因為他掙扎過了,因為他努力過了,因此,他此刻的絕望,也越發刻骨銘心。

  …不…

  荷魯斯小聲地嗚咽著,

  …不…佩圖拉博…不…你不能…珞珈…不…阿爾法…不不不…福根…馬格努斯…不?!馬格努斯——魯斯!!

  荷魯斯口中斷斷續續地發出癡語,你聽見你兄弟的名字,聽見那些星球與世界的名字,聽見一些…惡魔的名字,聽見帝皇的名字。

  你鼻尖的鮮血味更加濃郁了。

  恍惚間,燈光暗淡了一瞬,你看見鮮血——

  鮮血…鮮血自荷魯斯的腳邊滲出,它們密密麻麻地攀爬在地攤上,以戰帥為中心褻瀆的字符被鮮血所書寫。

  那是一個朝著你扮演話劇的怪物。

  你眨了眨眼,荷魯斯依舊在那里哀嚎,但地毯整潔而干凈。

  你聽著他痛苦的哀嚎,你難以自禁地走過去,你蹲下,用一只翅膀裹住他的后背。

  荷魯斯,

  你堅定地說,

  這絕不是你的錯。

  你知道你只是一抹幻影,你無法干擾到他,你只能試著徒勞地安慰他——亦或是在安慰你自己。

  但他抬起頭了,

  荷魯斯直勾勾地盯著你。

  你感到雞皮疙瘩自你的脊梁上攀爬了上去,

  那你為什么要背叛我,圣吉列斯?

  荷魯斯的眼一眨不眨地,他死死地盯著你,眼白中爬滿血絲,

  你的鼻頭再次抽動,你聞到了血味——他真的是荷魯斯嗎?荷魯斯會對你說這種話嗎?

  不…他會的。

  圣吉列斯想到,他確實會。

  荷魯斯的眼中充滿怨恨,

  第二帝國?你…你就這么背棄了我們?你的新國度是建立在帝國尸體上的嗎?你認為某些存在已經逝去了?你認為…

  荷魯斯深深地嘆息了一口氣,

  …你認為我失敗了,對嗎?

  荷魯斯難以置信地問道,

  這是荷魯斯,你感覺你又肯定了這一點了,只有荷魯斯會這么問,

  你感覺你口干舌燥,你咽了一口唾沫,感覺有砂礫從嗓中劃過。

  你下意識地反駁到,你盡可能地放輕你的話語,

  荷魯斯…荷魯斯…這只是一個臨時的組織,我…我無法聯系上你,我們一直在等待著你的歸來。

  我——我去做背叛我們父親的那個人嗎?

  不,不是這樣,

  你趕緊補充道,這是…這只是無奈之舉,我們堅持地很辛苦,我一直在等待著帝國和你的消息。

  你看著荷魯斯再次如瀕死之人般嘆息了一口氣,你意識到你的這句話依舊在加重他的壓力——你的存在,你的話語,你推脫自己責任的話語,亦在加重他的壓力。

  你,你的帝國,你的騎士長,你的審判官,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荷魯斯,他的失職。

  但,真相是,戰帥確實失職了。

  他沒有保住這個帝國——但這真的是荷魯斯一人的責任嗎?

  你頓了頓,換了個稍微輕快的聲音,

  那你希望接下來去做什么,荷魯斯?

  荷魯斯盯著你,他顫抖著,他眼中有著對你的恨和不解,有著崩潰和絕望,有著瀕死掙扎無望后的死寂,他緊緊地盯著你,微微張開嘴,

  你的理智告訴你,荷魯斯會說,他會去審判你。

  他至少會對你的行為做出一定的懲罰,你認識的荷魯斯是高傲的,你們是摯友,他會因此而更加痛苦。

  但荷魯斯說,他說,

  牧狼神疲倦地嘆了一口氣,

  …我無法原諒你。

  …但我更無法原諒我自己。

  荷魯斯盯著你的目光偏移了,在短暫的執拗和憤怒后,徒余漫長的疲倦。

  我只想…

  荷魯斯嘆了口氣,

  …我只想睡一會兒。

  然后再試著理解,這已經瘋癲了的,已經破碎了的世界。

  你感到了不對,你開始有些焦急,你知道荷魯斯現在的處境,他不能睡,他必須得在思想上建立一座高墻,才能抵御魔鬼的低語,

  你不能睡。

  你堅決地說,

  你不能睡過去,盧佩卡爾,你必須讓你的意識占據你全部的時間——你不能放棄。

  荷魯斯看著你,你看著他,你看到他那閃躲的,不安的目光,他并沒有咄咄逼人,在這件事上,荷魯斯用他投降般的態度反過來去刺傷圣吉列斯。

  那一瞬你意識到,你眼前的這位荷魯斯撐不下去了,

  他的受了很嚴重的傷,他的靈魂難以接受事實,他已經無法再走下去了。

  他只需要休息一小會兒——但這個世界連一秒鐘都不會給他。

  他不相信你,你不知道,這是他天性如此,還是他在亞空間內看見了某些存在。

  他用他的目光告訴你,他要讓自己的意識陷入昏迷。

  荷魯斯無力地搖了搖頭,

  …我做不到了,天使…我做不到了。

  荷魯斯緩慢地眨著眼,他困了,以驚人的速度困下去了,你感覺他的身軀即將癱倒在你的翅膀中,你聽見那些升起的低語,

  你想要勸他,但你突然意識到,

  這真的是荷魯斯嗎?

  是你認識的那個牧狼神?

  他這么輕易就放棄了?

  而在你做出了這一切后,他依然稱你為“天使”?

  你皺起了眉,那股血腥味重新回來了,

  你緩緩地將手放在腰間,握住你的佩劍,

  你不是荷魯斯。

  你到底是誰?

  你話音未落,整間書房的燈光驟然熄滅,你看見一頭怪物,他腳下是鮮血寫就的褻瀆文字,他手中握著破碎的灰燼,你盯著他,死死地盯著他,試著辨認什么。

  你急促地喘息了一口氣,你手中的劍不曾有一絲顫抖。

  現在,你想,他是不是荷魯斯,都不重要了。

  到底哪一面是幻象,也不重要了。

  你高喝著,同時手中的劍向怪物刺去,你只需要確保殺死它,

  務,必,殺,死,它。

  結,束,他,的,痛,苦。

  神皇啊!請給與你的子嗣力量!

  刺眼的光芒淹沒了一切,你知道你即將從夢中醒來,最后那刻,你看見瀕死的怪獸,你看見瀕死的荷魯斯。

  真真假假,幻境與真實,你跌落出夢境。

  科茲猛地撲了上來,

  你傷了他!你為什么——

  圣吉列斯緩緩站起身,他放在科茲口中的手干凈利落地再一次摁斷了康拉德剛剛長好的下頜骨。

  這只是幻境,

  圣吉列斯平靜地說道,他下了他的定論,

  我已經做出了我的裁決,現在,康拉德,是你兌現諾言的時候了。

  康拉德嗚嗚地捂著自己的嘴,他的眼中不住地流出淚水,他或許難以想象世間有如此冷酷之人,

  夜之主或許認為那是真的。

  這次真沒了,別等了,昨天都三更了。

  無了,好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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