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深吸了一口氣,他感到興奮的電弧流過他的五臟六腑,多巴胺開始擴散——他已經很少體會過如此令他激動的場景了。
“大人,這很…這真的很適合您。”
在跟哈迪斯的接觸中,金深刻地意識到,哈迪斯本身并非在意外表之人,大人是那種覺得好用就會往盔甲上焊奇怪零件的人…卻絲毫不考慮整體的美觀與協調。
這對于一名戰士,一名戰爭機器來講,自然是沒有任何問題的,但作為一個領導者,一個需要提供人們心理寄托的神明,他就必須要注意自己的儀容儀表。
他必須莊嚴地足夠沉重,神圣地足夠遙遠,他要符合人類最原始的美學,以激發那些潛藏在人類基因中的初始定義。
而金為哈迪斯提供的這套盔甲,悲慟之甲,就顯然兼具了美觀性與實用性,來自金,柯克蘭,以及帝國的科技在這套盔甲上體現地淋漓盡致。
金再次顫抖了一下,他身上的蠟燭火焰忽明忽暗,黑石的掛墜隨著他的行動搖擺。
他正全神貫注地盯著哈迪斯,這位對自己毫無自覺的冥界之主。
純黑的戰甲在火光的映照下仍昏暗如夜,宛如深不見底的深淵,凝視著所有膽敢窺視冥界神明的僭越者。
精金的夾層自盔甲的邊緣露出一角,一絲不茍地包住黑暗甲胄的邊緣,凜冽的冷光悅動著,雖為精金,卻露著刺骨的寒。
胸甲之上,帝國雙頭鷹正尖銳地注視著這人間,大多盔甲都會在胸甲上鑲嵌帝國雙頭鷹…但聯想到身穿此甲之人的身份,或許只有他才能真正承擔起這份雙頭的重量。
而除了標志的帝國雙頭鷹外,悲慟之甲上并無其他明顯的標志——
原本用來彰顯身份的肩甲之上,是用黑石雕刻的,層層淌下的大顆漆黑淚滴。
它是死者棺旁,守靈蠟燭滴下的哀悼之淚;它是窒息時分,冥界之海涌起的無垠之水;它是眾生疾苦掙扎之時,神明眼角的那一滴悲慟之血。
那是他生而為人的象征,那是祂注定稱神的道途。
他將流淚,流血,直到悲苦不再,直到諸神安眠。
淚滴帶走他的人性,而血跡則褪去他的軟弱…
金顫抖著,喘息著,他親手將他的恩人推上了一條扭曲自己的道路,他注定會是罪人,即使萬人會歌頌他的功績,贊頌他對冥王的奉獻。
他看向哈迪斯,哈迪斯會意識到這一切嗎?意識到信徒對他的寄托——即使它們會壓垮他?
哈迪斯正饒有興趣地注視著他的肩甲,他意識到了嗎?
金眼睜睜地看著哈迪斯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肩甲,
“哦,”
哈迪斯說,
“金,這是用了類似高溫燒制琺瑯的工藝?話說為什么不直接安一個死亡守衛的徽章在上面?這樣還方便一點,不然回頭以上戰場,這些花紋就都被磨掉了。”
忽閃忽暗的燭光停下來了。
金的屏幕上爆出一個微笑,
“抱歉,大人,恕我無能,無法滿足您的需求。”
哈迪斯是一個人,很明顯,因為只有人才會有如此糟糕的審美,以及神明一般都喜歡打扮自己。
正如金想的那樣,哈迪斯沒有什么審美天賦,該死的巴巴魯斯毒死了所有審美細胞。
哈迪斯對金所提供的悲慟之甲持滿意態度,配色簡單,沒有花里胡哨的裝飾,也沒有什么宗教方面的暗示。
肩甲上的花紋處于尚能容許的范圍,哈迪斯摸估著大概是金覺得肩甲太空了不好看,就隨便刻了個花上去。
哈迪斯有時也會這么干,比如畫個格子紋什么的,簡約大氣。
就是他不知道為什么這套盔甲叫做悲慟之甲,而金對此似乎并不想解釋什么。
估計是隨便抽了個名字用上了,哈迪斯無所謂地想,如果是他的話,他會用01,02這些數字來命名他的設計。
唯一令哈迪斯感到有些不滿的,就是這套盔甲上沒有死亡守衛的特色——
不過轉念一想,萬一他在外面干了混賬事,被人記仇上了,還是不要露死亡守衛徽章,讓敵人打擊報復死亡守衛了。
哈迪斯目光炯炯地看著金,似乎在示意什么。
金卡了一下。
“大人,還有一件我為您特指的飾品,您可以選擇是否需要它。”
金招手,兩個機仆端著托盤過來了,上面正靜靜躺著幾串——
哈迪斯眼前一亮,呦,這不是莫塔里安的香爐嗎?
他拿過來,雖說樣式很像,但略有不同,莫塔里安的銅爐單純是最簡單的款式,黃銅中隱隱透露著暴力美學。
而哈迪斯手中的這款,則進行了一定的調整,這讓它們更像是眼球…詭異的瑩綠色光芒正從香爐的縫隙中滲出,吐露著死亡的芬芳。
但這款香爐的玄機不止如此,當它出現在哈迪斯的黑域視野中時,哈迪斯就意識到了這幾個香爐的驚人之處——
“冥王大人,這些香爐里焚燒的都是精選過的靈能者骨骸。”
“它們會格外吸引靈能者的目光…然后他們就會感到攀爬上脊梁的恐懼。”
完全在金的預想范圍內,哈迪斯相當有興致地帶上了這款香爐,他似乎對于這些暗示了死亡守衛特色的香爐有著極高的滿意度。
哈迪斯綁好這些靈能者香爐,然后繼續兩眼放光地看向金——
金望著穿戴好盔甲的哈迪斯,不知他在暗示什么。
哈迪斯開口,
“頭盔?金,我的頭盔呢?”
金默默地將自己的眼光從哈迪斯身上移開,他忽略了一閃而過的尷尬,朝房間的昏暗處擺了擺手。
一個手持黑色鐵光環的小女孩走了出來,跟一般的火星人不同,她身上沒有多少被改造過的痕跡。
與小女孩相比,她手中的黑色鐵光環可以稱得上是巨大,這個黑色的巨物在燭光的照耀下竟不反射一點光芒,黑得就像是一個二維的存在。
哈迪斯疑惑的眼光看向金,
“這是…?”
“寂寥之冠,這里面加裝了強大的折射力場——您甚至不需要再額外戴上頭盔,除此之外,它會跟您的黑域共鳴,一定程度上輔佐您的黑域。”
“當然…我做了一些小小的改動,這或許是一個雞肋的功能…當您啟動它時,它會降低周遭的明度,干擾任何探測的電波。”
哈迪斯眨了眨眼,他看見小女孩跑過來,正抬著頭抱著黑光環看他,他似乎知道這個女孩的意思,哈迪斯把女孩抱起來,讓她在他的脖頸之后安裝這個光環。
“我不是問這個,金,”哈迪斯開口,“她是誰?不要告訴我你改造孩子作為機仆。”
金的屏幕上做了一個鬼臉。
“哈迪斯大人,這是我從火星荒原撿回來的孩子,一個自然人,所以被丟棄了。”
哈迪斯瞥了一眼金,他依稀記得金好像也是柯克蘭從火星撿的自然人…
小女孩沖他笑了笑,然后跑開了,鉆進了金那層層疊疊的紅袍之下。
“好吧,”
哈迪斯張開手,
“我還是希望有個頭盔,金。”
抱歉,這幾天有事,更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