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忍號,隱蔽會議室。
現在。
這不是個多大的空間。
簡陋的會議室,一個過時罕見的機械鐘掛在白墻上,枯燥地嘀嗒作響。一條旗幟從另一面墻上垂下來,但并沒有什么裝飾,僅僅是一片素色,邊緣也有些發黃了。
房間中央擺著一張長桌,六名連長分開,分別坐在長桌長的兩側,而正對著門的短側,則坐著死亡守衛首席指揮官,第一連連長——
巴拉辛。
每個人的身前放著一盞小燈,這是房間里唯一的光源,渾黃的燈光有氣無力地低吟著,勉強照亮本就昏暗的房間。
“請坐。”
對面的巴拉辛開口,用高哥特語調發出的巴巴魯斯語格外怪異,輕音被重讀了,這導致這句短語一卡一卡地。
他示意哈迪斯坐在長桌的另一側,正對著他。
[謝謝。]
流暢的高哥特語。
哈迪斯坐下。
短暫的沉默,墻上的鐘在走。
[你看起來并不意外。]
巴拉辛看向哈迪斯,語氣平穩。
[如此特殊的訓練方法,我也或多或少意識到一些了。]
哈迪斯對答如流。
[......是我們唐突了,沒有安排好。]
哈迪斯眨眨眼,他沒想到對方這么客氣。
[不不不,我很喜歡跟來自泰拉的各位一起訓練,我也學到了很多不一樣的戰術。]
聽聞哈迪斯的回答,巴拉辛仍一臉平靜,看不出其所想。
[讓我們雙方都坦誠一些吧。]
[哈迪斯。]
[來自巴巴魯斯的亡魂,對吧?]
哈迪斯點頭。
看來對方是詳細查過自己在巴巴魯斯上的一些事情了,這么說,既是在表達誠意,也是在暗中示威。
對方是隱藏在陰影里的獵手,哈迪斯則是早已被暴露在陽光下的獵物。
但對方沒有惡意,這份示威僅僅是為了給他們增加籌碼。
獵人開口了,
[作為原黃昏突襲者的臨時軍團長,現役死亡守衛的首席指揮官,第一連連長,我希望,可以和你達成一些協議。]
[請講。]
[請先讓我向你陳述我們的理由。]
[可能你也了解到了,在每個原體歸來后,軍團的征兵星球一般都會更改為原體母星,而不再于泰拉征兵。]
[這也意味著,來自泰拉的我們注定是過去式了。]
哈迪斯不動,等巴拉辛繼續,
[但軍團的迭代并不是一蹴而就的,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甚至可能長達幾百年。]
[在這期間,每一次戰役,每一次變動,都意味著泰拉裔的減少。]
[我們的地位,會越來越邊緣。]
哈迪斯開口,該死,他嗓子有點啞。
[所以你希望我在這之后,可以......]
哈迪斯想了想,挑了一個詞語,
[關照這些泰拉裔?]
原本靜止如雕像的其他幾人紛紛有了動靜,有人眨了眨眼,有人則移開了目光,伽羅繼續一動不動。
但巴拉辛笑了起來,一抹微笑蔓延在他的嘴角,
[看來你沒有過謙,這讓我們的對話會順利許多。]
[是的,是的,就是這樣,但不止這樣。]
難得的微笑又消失了,巴拉辛正色道,
[事實上,我們現在就需要伱的幫助。]
桌上的其他幾人也齊看向哈迪斯,
[在與原體的接觸中......我們意識到,我們的原體......可能并不太欣賞我們。]
他沒有用“軍團長”,也沒有用“莫塔里安大人”,更不是“父親”。
巴拉辛說的是“原體”。
細節處的叛逆。
這次輪到哈迪斯了,他打算再探探對方的打算。
哈迪斯挑眉,
[所以......你希望我去跟莫塔里安談談?]
巴拉辛沉默了。
然后他再度開口,
[......可以說,是的。]
[我們希望你可以改善原體對我們的態度。]
原體的一念之差,就是下一次戰場上的生死之別。
[我知道,這很不符合軍團內部的規則。]
[但我們了解到,已經有人去這么做了。]
[而且,你跟那位......是過命的交情。]
哈迪斯沉默了。
雖然不合時宜,但哈迪斯總覺得他是掛著莫塔里安之名升上來的掛墜娃娃什么的。
嗯......某種意義上,也算是達成了自己當初在巴巴魯斯許下的愿望。
嗯......
不不不,現在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
若是讓莫塔里安改觀對泰拉裔的看法的話......哈迪斯覺得他不太可能犟得過這位死神,但如果是讓莫塔里安不要刻意去清除泰拉裔的話......哈迪斯覺得自己可以試試。
哈迪斯反問道,
[這種事情,并不是明面上可以看到什么變化的,你們又怎么能保證我去勸說了莫塔里安了?]
巴拉辛看向哈迪斯,一臉平靜,
[我們相信你不會的。]
至少在之前的觀察中,不論哈迪斯是裝的,還是真心的,都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了。
如果哈迪斯是真心的,那他就沒必要撒謊隱瞞,自會去幫泰拉裔的。
如果哈迪斯要是裝的——
那就更簡單了。
這意味著哈迪斯發現了連長們的想法,并選擇接受。
也就是說,他在等著巴拉辛的籌碼。
[如果你愿意幫我們,我們可以慢慢將泰拉裔的部分控制權讓渡給你。]
為什么巴拉辛一開始選擇了卡拉斯提豐,一是因為他跟莫塔里安的關系很好,滿足了先決條件一。
而先決條件二是......
他很貪婪。
巴拉辛理解他,沒有人不貪婪。
因為貪婪,所以他不會放棄自己能拿到的事物,也不會輕易放下自己已經有了的事物。
只要用一部分泰拉軍隊的指揮權釣住他,他就會心甘情愿地希望繼續擴大自己在泰拉軍隊里的權力。
他會努力在原體面前保下泰拉軍隊——
他自己的財寶們。
這樣,至少就可以保證泰拉裔不會被原體故意當做紫砂軍隊,送到高烈度的戰場上了。
但......那是卡拉斯提豐。
巴拉辛看向對面的哈迪斯,在之前的性格側寫和分析里,哈迪斯的形象并沒有過于傾向于此。
在巴拉辛等人的側寫里,哈迪斯是一個內里心思縝密,但卻表現地粗獷的人。
同時,哈迪斯也對泰拉裔內部的走向非常關注。
但他卻又不像是對權力顯得很渴望的人。
巴拉辛在心底默默地嘆了口氣。
希望哈迪斯也是個渴求權力的人......
要不然......
他對于怎么用利攻心還是很熟練的,但要不是這樣的話......就得用那些虛無縹緲的“情與義”來鎖住對面了。
這他可不擅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