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巴路斯上昏暗而短暫的白晝慢慢到來了,疲憊的人們沉默地從夜晚的噩夢中醒來。
據點里漸漸出現了人們活動的聲音。
但目前這些都與哈迪斯無關。
只見哈迪斯的土屋里,哈迪斯盤腿在床上,閉目養神,一動不動,連呼吸聲都幾乎沒有,如同死了一般。
在剛剛突然地體驗了亞空間后,哈迪斯逐漸地感知到了自己的“力量”了。
他變得“完整”了。
就像是一位靈能者可以感知到自己的靈能和靈魂一樣,哈迪斯也可以感知到了自己的“不可接觸之力”了。
靈能者可以感知靈能,他們能夠感知到靈能在周身的環繞,在經過訓練后,也可以使用和操控靈能。
而哈迪斯這種不可接觸者,也像是靈能者般,感到了獨屬于自己的力量。
他可以清楚地“看到”,以自己為球形,一圈圈黑色的光線向外發散,離他越遠,則黑色越淺,而且逐漸消散,看到的是正常的世界。
而離他越近,世界越接近黑白,失真,在哈迪斯的身體附近,更是直接成為了一層純黑色的空洞。
他試著感知自己,發現自己也是一層空洞的存在。
這就是不可接觸者嗎?
哈迪斯繼續屏息凝神,隨著感知的擴大和專注,自哈迪斯發出的黑色光線開始變淡,但與此同時黑色光線能夠達到的距離也在逐漸延伸。
他也試著讓這些黑色物質變換形狀,但發現他無法重現當時戰斗時的狀態,他的黑色領域還是老老實實的球形。
隨著黑色領域的延伸,哈迪斯甚至可以“看到”稍微遠處的一些微弱白光。
而這已經是黑色光線能夠到達最遠的極限,再遠處,哈迪斯就無法感知了。
而當黑色光線勉勉強強碰到白光的時候,則自動地開始一點點侵蝕白光,由于哈迪斯將黑色光線稀釋到極限,和距離略遠的緣故,這種侵蝕幾乎略勝于無。
但哈迪斯可以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在“吞噬”這個白光。
他先是有點困惑地感知了一下這個白光——
——等等,這個白光......在這個位置......是他的鄰居拉澤爾?
所以他是在侵蝕一個人類的靈魂??!!
哈迪斯瞬間就把自己的“黑色領域”收回來了,他努力壓縮自己的黑色范圍,但最終哈迪斯悲慘地發現,自己只能將其控制在半徑五米的球形范圍,再想往內縮的話,好像就做不太到了——黑色已經幾乎形成了實質的空洞。
哈迪斯猛然睜眼,冷汗直流,他似乎意識到為什么人們會自發地討厭他,遠離他,甚至傷害他了。
這只是人類在靈魂受到傷害時的下意識的自保行為,因為哈迪斯之前一直在無意識地侵蝕他們的靈魂?!
等等,那之前跟他關系一直很好的赫瑞拉???
哈迪斯突然不敢想下去了......
理智......要理智......
哈迪斯開始仔細回想之前記憶中自己的平常,然后意識到,自己之前的這份力量過于弱小,遠沒有跟異形領主拉扎爾戰斗后的這般規模。
也就是說,他之前可能也對他人造成了靈魂上的損傷,但沒有現在可能造成的危害大。
哈迪斯默默地松了一口氣。
但一股懊惱感還是飄在他的心中,對他好,跟他關系近的反而會最大程度受到他的無意識傷害。
這就是不可接觸者嗎?
在設定中,與不可接觸者一起戰斗的普通士兵輕則出現戰意喪失,重則甚至會出現抽搐和昏迷。而如果長時間待在不可接觸者的能力范圍里,甚至會使人變得神志不清。
即使之前自己的這種體質還很弱,而且是下意識地開到感知范圍最大,但畢竟經常一起行動,積小成多,積勞成疾,也是很可能的。
......該死。
這就是所謂穿越者自帶的金手指嗎?怎么到了他這里就成了雙刃劍?
哈迪斯又徒勞地試了試縮小自己的黑色領域,但很明顯,黑色領域顫了顫,范圍沒有什么明顯的變化。
或許他該再經常練習練習?
就在哈迪斯沉浸在思考的時候,突然傳來了“鐺鐺”的敲門聲。
“哈迪斯,是我~你咋還沒去田里上工啊?傷還是沒好嗎?”
“我煮了點兒粥給你,快開門呀。”
赫瑞拉的聲音在門外突兀地響起來,哈迪斯赫然感受到了一點小小的白光,他大驚,第一時間站起來跑到了離門那邊最遠的角落。
門那邊立刻脫離了他的覆蓋范圍。
臥槽…這可怎么辦?
哈迪斯冷汗直冒,他假裝清了清嗓子,
“那個…赫瑞拉,你把碗放外邊吧,我不太舒服,不太想起來,麻煩你給我帶粥了。”
赫瑞拉有點擔心的聲音又響起來了,
“真的沒事嗎,哈迪斯?要不你打開門,我再給你看看?”
“沒事,真的沒事,我只是太累了,剛剛一直在睡覺,不太想下床開門。”
“好吧,”見到哈迪斯執意如此,赫瑞拉雖然擔心,但也并沒有多想,只以為哈迪斯確實累了。
“我把粥放伱的窗沿上了,記得趁熱喝啊。”
“好,好好好。”
“那我走啦,你好好休息呀。”
“拜拜,拜拜拜拜拜。”
直到赫瑞拉的腳步聲逐漸遠去,哈迪斯才小心翼翼地打開門,那碗冒著熱氣的白粥赫然放在窗沿,里面放的白米很多,看起來不像是早餐的量。
哈迪斯回憶著剛剛赫瑞拉的那簇白光,它明顯比他鄰居拉澤爾的那簇黯淡許多。
哈迪斯的心抽搐了一下。
瑪德......真該死啊......這叫個什么事兒啊。
他是不是不該接觸別人?
帶著滿腔憤怒和自暴自棄,哈迪斯又開始暴力試著壓縮自己的領域,青勁爆起,滿頭大汗——然而最終,領域范圍紋絲不動。
哈迪斯脫力地倒回屋內,自暴自棄地抱起腦袋。
只有一條路了,那就是離開這個人類據點。
其實,如果他完全不考慮與人接觸…他的這個“不可接觸者”能力其實相當好使。
目前巴巴魯斯上的任何生物都有靈魂,哈迪斯知道自己目前肯定是做不到瞬間吞噬他們,但只要將黑色壓縮到一定程度,他就應該可以在某種程度上壓制對方。
而強大的不可接觸者甚至可以讓靈魂生物下意識地在腦海中“抹消”自己的存在,從而實現百分百的“隱形偽裝”。
哈迪斯在心中盤算,如果他要是執意留在這個據點,要是不想傷到別人,就沒有辦法再執行戰斗任務——死亡守衛們至少要兩個人才能作為小組作戰,只能去從事一些遠離人群且完全不接觸作戰的任務。
比如大量務農......
呃......哈迪斯可不想呆在這兒一直鋤大地,最后茍到帝皇到來......
雖然他一直自居劃水摸魚第一人,雖然他之前的戰斗任務也就是砍砍雜兵什么的,但要是真叫哈迪斯如此茍活......對不起,他還真做不太到。
更何況,他自己現在已經有了“不可接觸者”這種能力。
擁有這種能力的人,天生就不適合生活在正常的人類社會里,他們注定成為戰士。
或許自己該放手一搏?
在死亡守衛的鍛煉和戰斗中,哈迪斯早就不是當時那個面對蒼白笑者只能倉皇而逃的瘦弱男孩了。
現在手持鐮刀的他甚至可以收割一群蒼白笑者的生命。
絕不能被動地等待災厄降臨到自己的頭上,在此之前,要抓緊每一分每一秒的時間去變強。
絕不能被動地等待!!!
哈迪斯環顧著自己的這個小屋,屋內僅一床一桌,桌面上碼的整整齊齊的筆記,墻上靜靜地掛著的務農工具,門旁,自己平日搓的繩子盤成一圈......這些簡簡單單而單調的事物,但卻是他這幾年生活的全部。
哈迪斯站起身,心意已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