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芳萍!
沒錯!死的不是璐璐!
這倪芳萍是誰?璐璐的真名?不對!就在動手前,他看到的血條名稱分明還是幽璐璐,怎么人死了,名字卻變成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倪芳萍”?
所以,璐璐依然是璐璐,只是…被他親手捏爆頭顱的,根本就不是璐璐本人?她用了某種手段金蟬脫殼?!
是某種詭秘的器具?還是信仰者身體里那只靈的某種能力?無數念頭在方羽腦中電閃而過。
但有一點可以確定——璐璐很可能…還活著!她逃過了一劫!
“等?!現在你知道喊等了?!方才老夫讓你住手時,你又在做什么?!”
炎盡長老此刻就是一座被徹底引爆的活火山,方羽的辯解在他聽來,不過是臨死前的狡辯與拖延!
轟!!!
腳下地面在狂暴的力量下轟然炸裂!炎盡長老的身影化作一道撕裂空氣的火焰流星,帶著焚盡一切的殺意,一只凝聚著恐怖高溫與巨力的火拳,直搗方羽胸膛!拳風所過之處,空氣扭曲爆鳴!
不能硬接!方羽瞳孔猛縮,瞬間做出反應!
扎根入土!
枯骨之盾!
雙腳如樹根般深深扎入泥土,穩固下盤,同時雙臂交叉處,一面由森白枯骨與堅韌藤蔓交織而成的巨大盾牌瞬間凝結,擋在身前!
轟隆!!!!
枯骨巨盾在接觸火焰巨拳的剎那,便發出不堪重負的碎裂聲,僅僅支撐了半息便轟然爆碎!恐怖的沖擊力再次將方羽狠狠擊飛,重重砸落在庭院另一側的泥地里。
他強忍劇痛,正要翻身躍起,一道燃燒的身影已如跗骨之蛆般緊隨而至!
一只燃燒著烈焰的巨腳,帶著千鈞之力,重重踏下,精準地踩在了方羽的胸膛之上!沉重的壓力讓他呼吸都為之一窒,身下的泥土深深凹陷。
“用出來!!”炎盡長老居高臨下,燃燒的雙眸死死盯著方羽,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
“什…什么?”方羽被踩得有些氣息不暢,奮力掙扎,但胸膛被牢牢壓制。
雖然他憑借遠超常人的雄厚血條,實際傷勢并不算太重,這也是他之前敢于在炎盡保護下強殺“璐璐”的底氣所在。但此刻被一位暴怒的六魄境強者牢牢踩住,絕非易事。
“把你對付宗家時用的那些手段!統統給老夫用出來!”炎盡長老的聲音如同滾雷,“那遮天蔽日的參天黑樹!還有別的什么壓箱底的本事!全都使出來!老夫今日要堂堂正正地將你徹底打服!打到崩潰!這是你人生最后一次全力戰斗的機會!念在昔日情分,老夫…給你這份體面!”
方羽心頭微震。
不得不說,炎盡長老雖然性情暴烈如火,甚至有些耿直過頭,但在為人處世的品格上,確實無可指摘。
即便到了這種不死不休的地步,他依然愿意給方羽一個“體面”戰敗的機會。
但方羽本就沒有與炎盡長老死斗的理由,更何況此刻,他察覺到了璐璐并未真的已經身死!
“炎盡大人!你聽我說!”方羽在巨足的壓力下艱難發聲,目光急切而真誠,“璐璐沒死!她沒死!”
什么?
炎盡長老先是一愣,隨即怒極反笑!
他可是親眼目睹,眼睜睜看著璐璐的頭顱在方羽掌下如同西瓜般爆開!鮮血腦漿四濺!這還能有假?這還能不死?!
“你當老夫是三歲孩童?!莫非你以為信仰者…是那些爆頭不死的妖魔不成?!”炎盡長老腳下力道驟然加重,劇痛傳來,方羽的血條開始穩定下降。但他依舊堅持喊道:
“璐璐真的沒死!她用了某種替死的手段!地上那具尸體根本不是她!是替死鬼!!”
“一派胡言!!”炎盡長老怒火徹底沖垮了最后一絲理智,他抬起的腳掌上火焰暴漲,顯然是要動用雷霆手段,徹底終結這場對話!
方羽瞳孔一縮,生死關頭,再無保留!
“起!!”
他雙手猛地一拍身下泥地!
嗤嗤嗤嗤——!!!
數十根尖銳無比、纏繞著黑紅二色的地刺,瞬間破土而出,如同擇人而噬的毒蟒,帶著凌厲的破空聲,狠狠刺向炎盡長老踩下的那只腳以及其身體要害!
炎盡長老見狀,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決絕,嘴角甚至勾起一抹帶著悲愴意味的冷笑。
他竟是不閃不避,任由那些散發著不祥氣息的黑紅地刺刺向自己,腳下那凝聚了毀滅之力的火焰重踏,依舊堅定不移地朝著方羽的胸膛狠狠落下!他心中念頭清晰無比:只要方羽這反擊之傷落到他身上,那么兩人之間最后那點搖搖欲墜的情分,便徹底煙消云散!再無任何挽回的可能!
“小子,走錯一步,便是萬劫不復!這便是老夫…給你上的最后一課!”
炎盡長老心中默念,帶著一種近乎自毀的決然,準備迎接那穿透身體的劇痛,也要完成這斷情絕義的一踏!
然而,預想中的貫穿之痛并未傳來。
就在他那燃燒的腳底即將觸及尖銳黑刺的剎那——
嘭!嘭!嘭!
那些猙獰的黑紅地刺,竟如同被無形的力量從內部瓦解,瞬間自行崩碎、消散于無形!炎盡長老錯愕之間,目光掃過方羽的臉龐,看到的竟不是猙獰的殺意,而是…一絲無奈的苦笑!
緊接著,方羽抓住這電光火石的空隙,身體猛地向左側全力翻滾!
轟隆!!!!
炎盡長老那凝聚了恐怖力量的一腳,重重踏在了方羽原先躺臥的位置!
大地劇烈震顫!
以落點為中心,一個深達數尺的焦黑腳印赫然呈現,周圍的泥土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呈現出清晰的環形波浪狀翻卷,庭院中本就稀疏的花草更是被狂暴的氣浪連根拔起,七零八落。
然而,這足以開山裂石的一擊,其破壞力卻極其精準地控制在那一小片區域之內,對更遠處的景物幾乎沒有造成任何影響,足見炎盡長老對自身力量那登峰造極的掌控力。
“你…做什么?”
炎盡長老緩緩收回腳,臉色依舊陰沉得可怕,但眼底深處,那狂暴的怒焰卻似乎因為方羽這出乎意料的“退讓”而微微波動了一下。
這小子…雖然做出了不可饒恕之事,但至少在這一刻,對自己這位曾經的師長,似乎還存著那么一絲…不忍?
“炎盡大人!”方羽趁機迅速拉開一點距離,抹去嘴角因剛才沖擊滲出的一絲血跡,目光灼灼地盯著炎盡長老,指向大廳內那具無頭尸體,“璐璐真的沒死!不信,你現在就隨我去檢查那具尸體!一切自見分曉!我若有一字虛言,再領死罪不遲!”
方羽那斬釘截鐵、反復強調璐璐未死的態度,如同投入死水中的一顆石子,在炎盡長老親眼目睹了“璐璐”頭顱爆裂、生機斷絕的心湖里,終究還是激起了幾圈微瀾。
難道…她真的沒死?
這個念頭一旦滋生,便如藤蔓般纏繞上來。
炎盡長老緊鎖著眉頭,目光銳利地審視著方羽。他實在想不通,一個親手捏爆了目標頭顱的兇手,為何要如此執著地宣稱對方未死?除非此人神志癲狂,否則這根本不合常理!
方羽此刻的眼神,雖有急切,卻并無瘋癲之態,反而透著一股基于某種確信的堅持。
看到炎盡長老眼中那滔天的怒火似乎被一絲疑慮所取代,狂暴的氣勢也略有凝滯,方羽心頭微松,知道對方終于愿意聽進去一點了。
他連忙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快速說道:“炎盡大人!我并非胡言!在動手的剎那,我就感覺到了異樣!那觸感,那反饋…絕對不對勁!璐璐必定是動用了某種我們不知曉的詭秘手段,金蟬脫殼,遁走了!她現在真身藏匿于何處,我確實不知曉。但我敢以性命擔保,她——絕未身死!”
方羽的信念,來自于系統提示。他相信系統的判斷,遠勝于自己的眼睛,甚至勝過自己親手造成的血腥場面。
炎盡長老沉默了,內心的天平在劇烈搖擺。
如果…如果方羽所言非虛,璐璐真的還活著…那么眼前這場幾乎無法收拾的慘烈沖突,就并非死局!
一切都還有轉圜的余地!
最壞的結果,也無非是方羽與絕門在京城此處的合作徹底告吹。
無論是方羽咽不下這口氣想要報復,還是璐璐那邊因受襲而懷恨在心,他炎盡都可以憑借自身威望和實力,從中極力斡旋調停,將沖突限制在一定范圍內。
如此一來,方羽頂多是與璐璐所代表的這一派系結下梁子,卻并不妨礙他炎盡將方羽這個驚才絕艷的苗子收入絕門,成為自己的關門弟子!
這才是核心關鍵!
炎盡長老豁出性命保護璐璐,究其根本,是出于對宗門責任的恪守,而非他個人對璐璐有多少情誼。
只要璐璐還活著,只要她能喘著氣,在絕門高層正式接手京城事務之前,在離開京城之前,她這個“代言人”沒斷氣。
那么,無論她本人是缺胳膊少腿,還是心懷滔天怨恨,對炎盡長老而言,都無關緊要!
他所需要的,僅僅是璐璐“活著”這個結果。只要這個結果達成,他收方羽為徒的計劃,就依然可行!
這這樣的考量下,如同冰水澆在怒火上,讓炎盡長老狂暴的情緒迅速冷卻、沉淀。
他深吸一口氣,氣息收斂了不少。
“好…”炎盡長老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妥協,眼神復雜地盯著方羽,“老夫…姑且信你一回!你且在此地,莫要妄動!待老夫親自回去查驗那尸體…”
然而,炎盡長老的話音未落,一陣嘈雜而驚恐的騷亂聲浪,如同受驚的鳥群,驟然從后方大廳的方向爆發出來!
“啊——!!”
“天啊!璐…璐璐師姐?!”
“怎么會這樣?!璐璐師姐被殺了!快來人啊!救命!!”
“敵襲!是敵襲!!”
兩人方才那驚天動地、幾乎拆了半個染坊的激戰,動靜之大,早已驚動了染坊內的絕門弟子和仆役。
此刻,終于有人循著聲響和破壞的痕跡,發現了大廳內的慘狀!
炎盡長老臉色一沉。
此地作為絕門安全點的秘密已然暴露,肯定是不能用了。
但眼下,這些都不是當務之急!
他不再理會方羽,身形一晃,便如一道熾熱的殘影,順著自己先前一拳轟出的巨大墻壁破洞,疾速掠回那血腥彌漫的大廳!
廳內一片狼藉,煙塵尚未完全散盡。
破碎的桌椅、崩裂的地磚、還有那刺目的、蔓延開來的暗紅血跡…而在那灘血跡的中心,璐璐那具無頭的尸體,以一種扭曲的姿態靜靜地躺著。
然而,就在這具尸體旁邊,此刻卻直挺挺地站著一個人。
此人一身素雅長衫,身姿挺拔,仿佛與周遭的血腥狼藉格格不入。
他似乎正饒有興致地低頭“欣賞”著地上的尸體,又像是在等待著什么。
就在炎盡長老踏入大廳的瞬間,那人仿佛腦后長眼般,緩緩地、極其從容地抬起了頭。
一張保養得宜、帶著幾分儒雅氣息的中年男子面容,映入了炎盡長老的眼簾。
那人嘴角微微上揚,對著殺氣騰騰、周身火焰尚未完全熄滅的炎盡長老,露出了一個堪稱溫和的微笑。
同時,他手腕一翻,動作優雅而流暢,“唰”的一聲輕響,將手中一直把玩著的一柄精巧折扇,驟然展開。
潔白的扇面上,赫然以遒勁的筆墨書寫著兩個漆黑的大字:
護信。
“護…護信長老?!”炎盡長老瞳孔微縮,臉上難掩錯愕之色。
他確實聽璐璐多次提起過,護信長老即將抵達京城。
但記憶中,璐璐明確說的是“晚上”抵達!此刻雖然天色已近黃昏,暮色四合,距離所謂的“晚上”也相差無幾,但這提前現身,還是讓炎盡長老感到一絲意外,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不安。
“不算早到,”護信長老的聲音平和舒緩,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仿佛在談論天氣一般輕松,“算來得…剛剛好。”
他那溫和的笑容始終掛在臉上,視線掃過地上那具慘烈的無頭女尸時,眼神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仿佛那只是一件無關緊要的擺設,甚至不值得他多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