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才不是都聽見了，我是弒神殺官的反賊。”
陸禹盯著那處角落淡然回應，他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
“廢話，關在鎮魔司的哪個不是反賊？”漢子很是不滿。
“那你想聽什么？”陸禹皺眉。
“事情總有由頭，你因何事造反？”
“神吏殺了我爹娘，又要帶走我妹妹，不得不反。”
陸禹疲憊的閉上眼睛，反問道：“你呢？”
漢子道：“三年前，我失手打翻了村中神舍上的一片瓦，我跑了，神吏殺了我全家。”
陸禹聞言嘴角一抽：“然后呢？”
漢子一笑，慢悠悠道：“然后我被鄰村兩名游徼追了四五天，我失足掉到河里去，才甩開他們，我運氣好非但沒死，還進入了一處真靈遺跡，憑借遺跡中的殘留傳承，我修成了一套雷法，練氣有成后第一件事就是回去將村里的神吏砸了個稀碎，又將來追殺我的四五名神吏也一并打殺了，我本準備去把之前追我的那兩個小游徼也一齊除掉，可惜還沒來得及，就被抓到了這里。”
聽他娓娓道來，陸禹面色連變，像是回想起了什么，最終不大自然道：“樊克，是你嗎？”
角落中的漢子聞音明顯一怔，訝異道：“你認識我？”
“樊克，沒想到我們會在這里再見。”
陸禹努力伸出半張臉來，稀里嘩啦，鐵鏈晃動，角落里的漢子也探出一側身子，四目相對，兩人都是一呆。
“是你？”
樊克睜大了眼睛，臉上一條蜈蚣似的疤痕更加猙獰。
陸禹道：“對，是我，我就是當年追你落水的那個游徼。”
“竟然是你，哈哈…”
樊克突然咧嘴大笑，陸禹也不禁倚著墻璧和他一起笑起來。
雖說人生何處不相逢，可陸禹怎么也沒想到會和自己曾抓捕過的逃犯以這種方式在此地相遇。
良久后，陸禹笑聲漸止，道：“樊克，你臉上的疤是怎么回事，我記得你以前不長這個樣子。”
樊克眼含笑淚，冷聲道：“拜你所賜，河里留下的。”
陸禹嘆氣道：“我叫陸禹，以前我以為只要忠心為神吏做事，你們的厄運就不會落到我頭上，后來我才明白我們的生死對祂們而言一點都不重要，我們的忠心同樣不重要。”
“哼，你這是在同我懺悔嗎？大可不必，被你害的家破人亡的大有人在，你還是向他們懺悔吧。”
樊克冷哼一聲，躲回暗處。
陸禹見狀，皺眉道：“這么說，你現在還是恨我入骨，想要殺了我嗎？”
樊克搖頭道：“早不恨了，我在這里被關了一年，想通了許多事情，你我都只是小人物，我該謝謝你，若不是你逼得我跳河落水，我就不能成為真靈修士，更無法為我家人報仇。”
陸禹一驚，抬頭道：“你在這里被關了這么久了？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樊克道：“這里名叫鎮魔司，名義上乃是上郡郡守關押我等真靈修士的大牢。”
“名義上？那實際上呢？”
“實際上，嘿嘿，實際上是陳家的私牢，剛才抓你來的那個人，是不是也姓陳。”
“對，他叫陳先，是咱們安陽縣的縣令。”
“縣令？”樊克眉頭一皺，道：“那你犯得事情不小，竟然由縣令親自抓你，他至少得有筑基期修為了吧？”
陸禹搖頭道：“我不知道他是什么境界，但我在他手底下一招都沒有撐過。”
“那應該是了，陳家外放出去做官的，至少也有筑基期修為，陳家中像陳先這樣的存在，沒有上萬，也有數千。”
“這么多！”陸禹聞言色變，猛地想起了什么，急問道：“那他們是真靈世家對么？”
“當然是，陳家不僅是真靈世家，而且是大秦數一數二的真靈世家，傳聞陳家有一位陳涉老祖，功參造化，修為已經極為接近真靈，很快就要成仙了。”
“成仙…”
陸禹呆呆看著自己手掌，頓時有些泄氣之感。
他倒不是被那陳涉老祖嚇住了，只是在此之前，真靈世家對他而言僅是一個極為模糊的概念，一個供奉有活著真靈的家族，可以提供源源不斷的靈炁，就是他對真令世家全部了解。
直至此時，他才明白真靈世家有何等恐怖，一個陳先彈指之間就能將他擒下，而像陳先這樣的存在，在陳家中竟有成千上萬，根本不需要那傳說中的陳涉老祖出手，隨便出來一個，就足以令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哎，冬兒身上究竟有什么東西，會讓他們感興趣？”
陸禹嘆了口氣，還是百思不得其解。
這就好比一個大富翁對街邊一個乞丐身上的東西突然產生興趣一樣，實在難以想象。
雖然從徐家村神與公堅九那里幾次聽到“靈墟妖童”這個稱呼，可祂們都恨他入骨，當然不會向他解釋。
想到這里，陸禹不由向樊克問道：“樊大哥，你知道靈墟妖童是什么嗎？”
樊克搖頭道：“不知道，不管任何東西，只要陳家想要的，那就一定會得到，所以都一樣。”
“那倒也是，多謝相告。”陸禹苦笑稱謝。
“陸禹，你我都是安陽縣人，你又叫我一聲大哥，我們之前的恩怨可以一筆勾銷，而且我不妨告訴你，在這鎮魔司中，每一個人都是有價值的，失去價值之人，很快就會變成像你身邊那位死了的老兄一樣。”
“什么價值，他為何會變成這樣？”陸禹眼皮一跳。
樊克嚴肅道：“他也是真靈修士，但被人抽干了真元，你若不想變成他這樣，就不要動任何小心思，在這里你的任何舉動都瞞不過陳家。”
陸禹目光一變，正色道：“樊大哥，我記住了，那我究竟該做什么？”
樊克搖頭，道：“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他話音一落，就聽到石室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樊克聞音苦笑道：“你瞧，我就說你很快就知道了吧。”
“雷法丙室，樊克，陸禹，龔韋，怎么死了一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