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霍隱照舊舉著招牌出門。
他站在門口看了一眼街道兩側,很輕易就看到數個鬼鬼祟祟的身影。
他才來到汴京沒幾天而已,居然就已經被這么多人給盯上了。
不過無所謂,只要這些人不是主動跳出來要找他的麻煩,那盯著就盯著吧,反正也不會少一塊兒肉。
想到這些,霍隱便邁步朝著汴橋走去。
當霍隱走向汴橋之后,這些在附近監視霍隱的人立刻便跟了上去。
汴橋。
霍隱一連待了幾日的老地方此時已經被別人占了。
好巧不巧的,此人居然也是一個算卦的。
此人須發皆白,看起來慈眉善目,身著道袍,看起來仙風道骨。
他的面前擺著一張桌子,桌子上放著八卦盤,卦簽,周易八卦書籍之類的東西,看起來十分專業。
那豎在桌子上招牌也是極為工整,寫著“天知我知,天不知我也知”,比霍隱的口氣還大。
看到這個從賣相到裝備都比自己更加齊全的相士,霍隱忍不住笑了起來,他什么都沒有說,扛著招牌轉身就走。
那占據了霍隱位置的相士本以為霍隱會來和自己爭論一番,又或者去別的空地跟他搶生意,著實是沒想到霍隱居然看了他一眼之后轉頭就走了。
這是要準備去別的地方擺攤?
不僅是這個老相士如此想,那些一直在跟蹤監視霍隱的人也有著相同的想法。
只是當他們又跟著霍隱離開汴橋,按照原路返回那座院子之后他們才意識到,霍隱今日是不打算干了!
霍隱這出人意料的決定著實是讓眾人有些錯愕,汴京那么多地方可以擺攤,你這說不干就不干了?
眾人有些不死心的繼續蹲守,甚至是大著膽子爬上院墻去觀望院子里的情況。
當他們看到霍隱正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悠哉的喝茶時,這才確定,霍隱這是真的不準備出門了!
這讓原本想要借機挑事,試探一下霍隱虛實的眾人都是感覺憋屈極了。
他們都已經做好了重拳出擊的準備,結果這一拳打在了空氣上,非但沒有傷到對手,反而差點閃了自己的腰!
“頭兒,咱們怎么辦?”
負責監視霍隱的眾人聚在一起,商議對策。
負責人咬牙切齒的回答道:“你回去稟告相爺此事,我們繼續在這里盯著,我就不信他不出來了!”
一連三日,霍隱都待在自己的小院里。
白天就坐在院子里喝茶飲酒,晚上就回房間去休息。
一日三餐有酒樓負責送來,吃的好喝的好。
這可就苦了那些蹲守在附近負責監視霍隱的人,他們還是第一次遇見這種人。
這地方被占了那就換一個地方繼續擺攤啊,你這開始擺爛是什么意思?
無奈之下,眾人不得不再次聚在一起商量對策。
頭頭兒對一眾小弟說道:“今天那送飯的再過來,你們就去食盒里下毒!我就不信他中了毒還能坐得住!”
一眾小弟聽到頭頭兒的話都是打起精神來,盯緊了那送飯的小二日常經過的路。
不到辰時,那送飯的小二便提著食盒從不遠處走來。
頭頭兒一個眼神示意,當即便有兩個小弟朝著那小二走了過去。
他們隨手遞給那小二一角碎銀子,說道:“這錢給你,這趟飯我們替你送了。”
那店小二看了一眼那一角碎銀子,又看了一眼一臉兇相的兩人,哪里還敢多說什么,連忙將食盒遞過去,拿了銀子就跑。
那兩個小弟在拿到食盒之后,直接將食盒打開,在食盒里的早點上灑下一些無色無味的白色粉末,然后其中一個小弟便提著食盒朝著霍隱的院子走去。
院門只是虛掩著,小弟上前一推便將門推開走了進去。
“霍先生,我給您送飯來了。”
院子里,霍隱正坐在石桌前喝茶,他看了一眼前來送飯的小弟,說道:“放下吧。”
小弟走過去將食盒里的飯菜都取出來在桌子上擺好,然后對霍隱說道:“您慢用。”
霍隱瞥了一眼準備離開的小弟,說道:“出門記得先邁左腳。”
小弟聞言不明所以,只是用奇怪的眼神看了霍隱一眼,然后便轉身朝著門口走去。
當來到門口之后,他想到霍隱先前說的話,又認真看了一眼門口,在確定沒有什么問題之后,便因為逆反心理的緣故率先邁出了自己的右腳。
當他的右腳落地的剎那,腳踝突然扭了一下,整個人不由自主的朝著地上倒去。
“哎幼!”
他下意識的丟掉了食盒,雙手去撐地面,好險沒有摔著。
就在這時,突然有驚呼聲傳來,當他轉頭看向傳來驚呼聲的方向時,那飛在空中的食盒恰巧落下,邊緣的尖角精準的砸在了他的太陽穴上!
哐當!
食盒落地,這小弟也隨之頭破血流的倒在了地上!
周圍眾人見狀連忙上前查看情況,只是當他們跑過來之后,那小弟已經斷絕了氣息,成了一個死人!
“死了!”
眾人低呼一聲,臉上都是露出吃驚之色!
“剛才那個霍先生說了什么?”
“他說讓陳三兒先邁左腳出門!”
“陳三兒邁的是…”
“是右腳!”
眾人說著說著,臉上的神色便變得有些驚恐起來!
先前他們都躲在院墻上,霍隱所說的話他們都是聽得清清楚楚。
陳三兒居然因為沒有按照霍隱所說的先邁左腳居然就被砸死了,這這這…
想到這些,他們下意識的轉頭去看那還敞開著的院門,那平平無奇的木門此時在眾人的眼中看來仿佛變成了幽暗恐怖的鬼門關,要將他們一個個都拖進地獄!
“啊!”
突然又是一陣驚呼聲傳來,眾人下意識的轉頭將目光看向傳來驚呼聲的方向,然后他們就看到自己的頭兒此時已經倒在了血泊當中!
連同一起倒在血泊當中的還有先前一同去搶奪食盒的另一個小弟!
而在他們的尸體旁邊,正有兩人在摸索著,似乎是在尋找錢袋!
丞相府。
書房之中。
傅宗書看著跪在面前的戰戰兢兢的眾人,沉聲說道:“你們剛才說的都是真的?”
“大人,千真萬確,小人哪里敢騙您啊!”
“大人,那個相士他有問題!有大問題!”
傅宗書看著眾人那被嚇破了膽的樣子,臉色不禁變得有些陰沉。
就在這時,外面又有人走進來。
他拱手對傅宗書行禮,說道:“大人,那兩個人已經審問過了,他們是正在被衙門通緝的要犯,正準備逃離京城,恰好遇到了張安和張全,臨時起意想要再干一票,所以就把人給殺了。”
張安就是負責監視霍隱的一眾人的頭頭兒。
傅宗書聽到下屬的這一番話,眉頭頓時擰結在一起。
從表面上來看,不論是陳三兒的死還是張安張全的死,這都是一場意外,是不可控制的因素。
但是偏偏,為什么死的是這三個人?
如果一定要從中找一個理由,那大概就是因為這三個人都直接參與了食盒投毒的事情!
一個出計,兩個行動。
再聯想到霍隱在陳三兒離開時所說的的話,傅宗書的臉色不免變得難看起來。
“天知我知,這個霍先生究竟是算到了這三人會有這一場劫難,還是他刻意安排了一切?”
要說巧合,那的確都是巧合。
但是這巧合發生的未免也太巧了一些!
想到這些,傅宗書略作思考,然后將目光轉向站在身邊的一道身著金色鎧甲的身影,問道:“你怎么看待此事?”
如果霍隱只是一個能掐會算的相士,傅宗書也許不會太過在意。
但是霍隱卻擁有殺人于無形之中的本事,他卻是不得不防!
他可不想有朝一日走在大街上突然就丟了性命!
如果不能試探出霍隱的深淺,就此停手的話,他實在是難以安心!
此時正是猶豫不決的時候,也想要聽聽身邊人的建議。
身材高大,面容英俊,身著一襲金甲的黃金鱗一聽到傅宗書的話,略做思考,然后回答道:“大人,屬下以為這個霍隱不足為慮。”
傅宗書聞言問道:“此話怎講。”
黃金鱗繼續說道:“那一日我們安排人搶了他的位置,故意挑起事端,他沒有任何猶豫轉身就走,回家休息,這說明他意識到了一些危險,所以選擇息事寧人。”
“一連三日,他都沒有任何出格的舉動,直到張安投毒之后他才被迫還擊,而且還是用這種看似巧合的方法,很顯然,他不敢直接出手,因為他怕得罪丞相!”
“只要丞相再派人去走一趟,拉攏也好,警告也好,此人必定會乖乖聽話,絕不敢再有什么異動!”
傅宗書聽到黃金鱗這一番話,臉上露出一抹思索之色。
他認真的想了一下,覺得黃金鱗說的很有道理。
如果不是張安那個蠢材想到這么一個愚蠢的辦法去試探霍隱的話,也許根本不會發生現在的事情!
念及此,傅宗書當即對黃金鱗說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去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