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貴妃就在眼前,荀志尹根本就不敢把鐵牛賣了。
嬴無忌看著他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模樣,不由冷笑一聲:“荀大人不說話,那就是承認了?”
“沒,沒有!我,我…”
荀志尹慌了,卻連解釋的膽子都沒有。
嬴無忌望了嬴越一眼,發現他的眼神也變得凝重了起來,便笑了笑:“父王!此事恐怕跟荀大人脫不了關系,兒臣認為應當鞭刑二十,隨后嚴刑問審,我倒是想看看,荀大人究竟為何要置我于死地!”
“公子,公子!我真沒有…”
荀志尹慌了。
嬴越直接揮手:“準!”
嬴無忌看向公孫棣:“公孫兄,你是法家精英,這鞭刑就交給你了!”
公孫棣輕嘆一口氣,只能點頭:“是!”
嬴無忌笑道:“荀志尹犯的是大事,這二十鞭萬不可留情。但還有太多事情要審,切不可傷了他的性命!陛下和娘娘都在看著,公孫兄可一定要努力啊!”
公孫棣有些無奈:“公子放心!我乃家傳法家學說,量刑乃是基本功,定然不負公子所托!”
嬴無忌:“…”
好家伙!
看,這個就叫專業!
不一會兒,鞭子拿來了,公孫棣親自執鞭,每一鞭下去,都會伴隨一陣凄慘至極的慘叫聲。
荀志尹被打得皮開肉綻,哭爹喊娘。
二十鞭打完之后,公孫棣把他押了下去,派了重兵嚴加看管。
嬴越怒聲道:“沒想到我泱泱大乾,居然還有這種弒主的敗類!你盡管放開審,審出真相之后,不管幕后之人是誰,孤都會讓他們付出相應的代價,定不輕饒!”
這話已經相當嚴重了,如果幕后是荀家,按照罪名至少也是直系三代流放。
荀志尹雖然是荀家的旁系,但直系三代也有不小重要的人物,這懲罰不可為不重。
嬴無忌笑道:“多謝父王!對了父王,兒臣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說!”
嬴越不假思索,現在嬴無忌就是他最順眼的兒子,只要不爭奪儲君之位,不管提什么要求他都會滿足。
嬴無忌看了一眼一旁的監事:“我從兇手口中得到了一些線索,說這次蠱殺桉件跟黎國的某個大勢力有關,我想要查一下但身邊沒有人手,所以我希望監事大人能幫幫我,最多離開使館兩天,不知可否!”
“可!”
嬴越點頭:“族叔,這件事情就拜托你了!”
監事雖然有些不滿,點了點頭:“只要公子不把失察之責扣到老臣頭上,老臣自當盡力為之!”
“哪的話!”
嬴無忌笑瞇瞇的,隨后說道:“我想說的話已經說完了,父王還有沒有其他想說的?”
嬴越沉默了一會兒,神色復雜地盯著他:“唉…是朕虧待你了,一定要好好保重!跟黎國談判合作之事時,為父會順道派去一隊高手貼身保護你!”
嬴無忌瞇了瞇眼,沒有拒絕:“謝父王!”
嬴越擺了擺手:“沒別的事了,散了吧!”
說罷,大手一揮,虛影便悄然渙散,傳訊符也飄落在了地上。
嬴無忌臉上全是笑容,對使館眾人擺了擺手:“以后你們都跟著本公子混了,要好好記住,跟著本公子混有肉吃,別天天聽那些亂七八糟的人瞎指揮了,懂了么?”
“懂了!”
眾人的聲音極其響亮。
公孫棣揉了揉太陽穴,亂七八糟的人…指的是區區在下么?
嬴無忌也沒有為難他的興趣,讓眾人各自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老監事哼了一聲,便準備回自己的房中。
嬴無忌卻笑瞇瞇地跟了上去:“十三爺,等等我啊!”
按照族中的輩分,他的確應該叫這個老監事十三爺。
十三爺有些不悅:“怎么?公子又想敲打老夫?”
嬴無忌笑著擺了擺手:“這哪能啊!等會咱們不是該去查兇手了么?我就想著先提前給你匯報一下工作,抓兇手的時候咱們也能默契一點。”
這十三爺脾氣又臭又硬,而且做事還相當死板,不然也不可能被嬴越這么信任。
聽到這句話,十三爺才板著臉點頭:“那跟我來吧!”
說完便直接向前走,一直走到地下的密室之中。
這個地方雖是密室,在按陰陽五行學說,卻是整個使館最核心的地方,在這里最適合監視整個使館。
十三爺神情冷澹:“說說吧,你想怎么抓兇手?”
嬴無忌笑著攤了攤手:“相比于黎國本地的兇手,我對咱們大乾的內奸兇手更感興趣!”
“什么意思?”
十三爺眉頭微皺,臉上密密麻麻的褶子變得更深了。
嬴無忌并沒有直接解釋,而是笑著問道:“十三爺,能不能問你一下,平時您找父王單獨匯報,一般都是什么時候啊?”
十三爺好像意識到了什么:“每天朝會之后,陛下會獨處一個時辰,平時匯報都在這個時候。”
嬴無忌微喜:“那不是快了?”
十三爺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點頭道:“的確快了!我要打坐了,那邊有椅子和點心,你小子要是累了的話,去那邊等一會兒!”
“哎!謝謝十三爺!”
嬴無忌沖他呲牙笑了笑,便躺過去休息了。
他以前沒怎么跟十三爺接觸過,只覺得這個人只是一個工具人,甚是無情無趣。
但現在看來,好像并非如此。
整整一個半時辰,兩個人沒有說一句話。
忽然有那么一刻,十三爺勐然睜開了眼睛,朝嬴無忌腦殼上就來了一巴掌:“時間差不多了,快醒了!”
“嘶…”
嬴無忌被拍得腦瓜子疼,但看十三爺那張司馬臉,也不敢說什么,只是笑道:“那就請十三爺再浪費一張傳訊符了!”
“嗯!”
十三爺不耐煩地應了一聲,一邊取傳訊符,一邊說道:“我剛才又掃視了一圈,沒發現有人!”
嬴無忌笑道:“現在事情正大條著呢,就算這歹人再強,又怎么敢在您眼皮子底下頂風作桉?”
“呵…”
十三爺不屑一笑,對于使館內藏歹人之事,他到現在都不屑一顧,畢竟以自己兵人境的修為,除非掌握極強的隱匿法術,不然就算是同等級的高手,也不能屏蔽自己的感知。
但他感覺嬴無忌好像也不是空穴來風。
他一邊朝傳訊符中灌輸著法力,一邊問道:“所以你故意提出外出查桉兩天,就是為了讓歹人放松警惕,然后殺了荀志尹?”
嬴無忌微微有些驚訝,卻是順嘴吹捧道:“我這點小伎倆,果然瞞不住十三爺!”
十三爺搖了搖頭,傳訊符被徹底激活。
嬴越的形象再次出現在了虛影當中,此刻他深處御書房,身邊沒有了林貴妃的影子。
短短一段時間,父子倆會面了兩次。
“說吧!還有什么事?”
嬴越并不驚訝,剛才的場景他記得很清楚,荀志尹明顯是想到了一個人選,卻并不敢說。嬴無忌卻放棄了當眾逼問這個最佳選項,反而是壓下去再審,已經足以說明問題了。
嬴無忌也不拐彎抹角,直接說道:“我認為荀志尹身后有人,而且這人在我們乾國勢力不小,具體懷疑對象是誰我不說,父王心中應該有數。”
嬴越沒有反駁,只是沉聲說道:“捉賊拿臟,你準備怎么做?”
嬴無忌笑道:“今天下午,明面上我和十三爺會外出查桉,如果有人心虛,肯定會趁這個時間殺了荀志尹!”
不管兇手手中的名單是不是荀志尹提供的,他都不會放荀志尹活著離開。
但今天荀志尹的表現,恰恰印證了他心中的某個猜想,所以才當眾來了這么一出。
嬴越神情有些凝重,他愈發地感覺自己這個兒子智計超群,完全不輸于當初的自己。
但此事牽扯甚大,很可能造成極其惡劣的影響。
荀志尹知道有人監視,而且知道這個人是誰,但卻不敢當眾說,所以這個人是誰?
嬴越看著嬴無忌:“你今天這一手雖然巧妙,卻并不是天衣無縫,你怎么就確定那人一定會殺荀志尹?”
嬴無忌笑道:“很簡單!因為父王說的那句話,讓荀志尹輸不起,他只是想巴結人,犯不著把自己家族都給毀了!荀志尹一輸不起,暗中的那個歹人就賭不起!畢竟這種事情要是捅出來,麻煩就大了!”
嬴越反問:“你應該希望這件事捅出去才對,這樣幕后歹人的勢力名聲一臭,對你是件好事情!你給了那人殺荀志尹的機會,荀志尹一死,這件事情就死無對證了。”
嬴無忌自嘲一笑:“就算我真的想捅出來,父王難道不會壓下去么?咱們老嬴家都不是蠢人,父王主動當眾說出要問責的話,我已經很滿意了。總不能真讓你把一個覺醒遠古血脈的親兒子,按照大乾律廢掉修為,貶為庶人對吧?”
聽到這話,嬴越沉默了許久。
這的確是嬴無忌能爭取到的最大利益。
以前他感覺自己生了一個廢物兒子,感覺面上無光,但現在看嬴無忌,卻越看越喜歡。
越喜歡,心里就越難過。
所以說,自己這個兒子,以前藏拙只是為了平安返回乾國么?
現在不用藏拙了,卻怕是要永遠待在異國他鄉了。
既生無忌,何生無缺啊!
“唉…”
嬴越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雖然現在一切都是建立在猜測上,但他感覺已經八九不離十了。
他問道:“如果荀志尹真的死了,你想要什么?”
嬴無忌伸出三根手指:“第一,暗中監視我并且串通兇手的人得死,死之前要送到我這里,讓十三爺確認一下,是不是真能隔絕他的感知,不然殺錯人就不好了。
第二,我受不了這個委屈,我知道在你眼中嬴無缺是乾國的未來,所以我要他在不影響修為的前提下,受到最狠辣的酷刑!對了,未來儲君受了這么重的傷,王后理應看望,我要讓我娘去探病,省得受傷太輕,嬴無缺自己好了!
第三,這次刺殺我,僅憑一對剛在乾國立足沒多久的母女絕對不可能完成。他們在黎國有策應,我需要知道這個黎國的大勢力究竟是哪家!”
嬴越:“…”
這兒子像他,是個狠人。
如此說來,兇手連替死鬼都不能找了,能隔絕十三爺感知的有不少人,但愿意當替死鬼的,一個都不可能有。
還有嬴無缺,這酷刑當真是要實打實地挨一套,王后雖然識大體,但絕對不會縱容傷害自己兒子的人。
真重傷,還是假重傷,她一眼就能看得出。
嬴越沒有考慮太久,就直接點頭道:“好!就依你說的做!”
聽到這個肯定的答復,嬴無缺臉色終于緩和了一些。
其實如果嬴越再王八蛋一點,完全可以不用當眾說出嚴懲荀志尹,但他還是說了,而且是主動說的。
雖然這里面有自己價值體現出來的原因,但至少這個魚唇的歐多桑把態度拿出來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問出了另外一個問題:“對了!我娘呢,她怎么樣了?”
嬴越沉默了一會兒:“你娘對我十分不滿,知道我想要把那件事情壓下去十分不滿,她懷疑是林貴妃干的,差點把林貴妃打殘。最后雖然還是為了大局考慮不再追究,但還是把自己關了起來,這一個月都沒見我。”
“哦…”
嬴無忌點了點頭:“那你也真夠王八蛋的,我娘把自己關了起來,你就開開心心地睡在小老婆那里?”
嬴越:“…”
嬴無忌木然道:“我需要你給我娘道歉!等她原諒你之后,你給她一張傳訊符,我要親自問她你是怎么給她道歉的!”
雖然母子分離多年,這次也沒有收到太多母族的支持,但這些多是不可抗力。
嬴無忌對于這個母親很有印象,是個外柔內剛的合格母親,她只有一個缺點,這個缺點叫做識大體。
嬴越面子上有些掛不住。
他當乾王這么多年,何時被這么訓斥過?
若訓斥他的是別人,他早就下令砍腦袋了。
但這人是嬴無忌,是自己的兒子,而且是嘎嘎能賺錢的兒子。
他舍不得砍!
嬴無忌沒有指著他的臉罵“老逼登”,已經很給面子了。
更重要的是,他問心有愧!
嬴越糾結了良久,終于點了點頭:“好!就依你說的做!”
嬴無忌點了點頭:“那行!沒別的事了,先掛了!”
“掛?”
嬴越不知道這個掛是什么意思,還想說些什么,嬴無忌卻已經把傳訊符扯了下來,虛影瞬間消散。
十三爺坐在旁邊,正優哉游哉地喝著茶:“我還是感覺,你口中那個歹人子虛烏有!”
“是不是子虛烏有,咱們出去逛兩天不就知道了?”
嬴無忌笑嘿嘿道,他現在忽然感覺,這個小老頭好像也挺有意思的。
十三爺起身,伸了一個懶腰:“行吧!剛好我也很長時間沒出去過了,剛好出門逛逛,城西有家酒樓不錯,你小子過些天要賺大錢,你請客!”
“好嘞!”
嬴無忌笑瞇瞇地應承了下來,一些酒錢他還是花得起的。
時間差不多也中午了,他與十三爺一起,在眾目睽睽之下,離開了乾國使館。
出門之后,他轉過頭看了牌匾一眼。
今日。
等一個荀志尹和他幕后主使暴斃的消息。
而且,是最慘的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