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那漢子站起來,對著女人勃然大怒,道:“你去幫個屁的忙?給老子乖乖待著。”
他抬腳惡狠狠一踢,重重把女人踢倒在地。
女人倒在地上,嗚嗚咽咽哭起來,緊緊摟住懷里的嬰孩,而嬰孩的啼哭更加凄厲。
她眼淚汪汪,顯得十分委屈,但卻不敢和漢子頂嘴,僅是怯怯懦懦的道:“奴家,奴家是想出出力…”
說著看了一眼張靜虛,怯怯又道:“剛才這位大哥說了,不能只他一個人弄木柴。”
然后目光看向田書恒,再次怯怯懦懦的道:“大家都不愿意去,只有這位將軍愿意去。所以奴家便想著,跟他后面打個下手…”
“你打個屁的下手!”
漢子抬腳又是一踹,怒罵道:“你分明是看見人家威武,想跟出去賣弄你的風騷。賤人,賠錢貨,你一輩子都改不了這個臭毛病,索性老子今天直接打死你。”
女人被打的哇哇大哭,滾在地上不斷的躲閃,然而自始至終,她一直護著懷里的孩子。
這番景象,令人憤怒,偏偏張靜虛只是冷眼旁觀,絲毫沒有起身勸阻的舉動。
云燁同樣表現的漠然,自顧自縮在篝火的角落,但他目光卻悄然和張靜虛接觸,嘴唇微動再次使用唇語,無聲道:“張捕頭伱看出來沒?這女人似乎很不對勁。”
張靜虛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
荒山野嶺,古剎陰森,外面彌漫著濃濃陰霧,連修士都感覺頗為膽寒。
這女人如果是個普通人,她怎能有膽量出去撿木頭?
很反常!
事出反常,必要異端。
尤其她進入殿宇之后,抱著嬰孩直接往云鏡殊身邊湊,這不合理,很不合理,哪怕云鏡殊是個女人,但也不至于讓她毫不遲疑的去接近。
按照常理推斷,一個女人面對陌生人絕對是忐忑的,這時候她最正常的反應,應該是靠近自己的丈夫身邊。
可她沒有這么做,甚至刻意在躲避漢子。
她躲避漢子的原因,大體有兩種可能,三成可能是因為經常挨打,所以心里下意識的畏懼漢子,但卻有七成因素是別有用心,她剛才故意想要靠近云鏡殊。
無論張靜虛還是云燁,又或者靜靜坐于一旁的云鏡殊,甚至就連小鈴鐺和妞妞,幾乎都看出這女人的不對勁。
并且因為這女人的不對勁,眾人隱隱察覺漢子也有異常。
這漢子看似油嘴滑舌,看似膽小如鼠,然而面對女人,動輒拳打腳踢,若是愚笨之人見此情形,心中必然會生出一腔憤怒…
但是張靜虛等人卻神色平靜,仿佛一群各掃門前雪的冷漠客。
大家坐視男人暴打女人,暗地里不斷用眼神交流。
云燁嘴唇緩緩翕合,發出無聲的推測:“張捕頭你看出來沒有,這漢子似乎一直在阻擋女人。方才那女人想接近云大姐時,漢子立馬裝作暴怒進行呵斥…”
張靜虛微不可察的點頭,表明他也看出了漢子的意圖。
云燁嘴唇再次翕合,繼續無聲的推測:“還有現在,他暴打女人,看似是因為不滿,實則還是在阻攔…他明顯是想這攔住女人,不讓她跟著田書恒出去。”
張靜虛再次微不可察點頭,眼中悄然閃過一抹銳利。
明明是個怯懦女子,卻有膽量去外面幫忙,她到底是因為熱心腸,還是想把握住和田書恒獨處的機會?
而如果是為了把握機會,那她是有什么意圖呢?
真如漢子所罵的那般么,準備跟田書恒賣弄風情?恐怕,不是!
那漢子還在暴揍女人,一邊怒罵一邊連踢帶打。
女人則是不斷翻滾,嗚嗚哭著努力躲避。
然而不管她挨打多狠,她始終護著懷里的嬰孩,嬰孩的哭聲越發凄厲,有種快要哭岔氣的跡象。
“他嗎的!”
在場所有人之中,唯有田書恒怒氣勃發。
這貨明顯是看不下去了,猛然發出一聲斷喝,厲聲道:“你這狗賊,只會欺負女人…你要打死媳婦是吧?不如讓老子先打死你。”
這貨滿臉鐵青,手中長槍一揮,便要戳死那個漢子,抒發他心中的怒氣。
然而就在這時,張靜虛猛然抬手,手里的木棍重重一砸,巧不巧的恰恰把他槍勢砸歪。
田書恒明顯一怔,下意識看向張靜虛。
張靜虛則是拉著臉,故意裝作嘲諷道:“剛才是誰說,要去撿木柴?別是某些人因為膽怯外面的迷霧,所以才用勸架的辦法作為推辭吧…”
田書恒又是一怔,下意識大吼道:“你說什么?我怕迷霧?”
旁邊云燁生怕這貨說漏了嘴,連忙在一邊幫腔道:“如果你不怕,為什么拖拖拉拉不肯出門?”
田書恒重重把青銅長槍往地上一插,指著那漢子道:“我是氣不過這個狗東西,竟然毆打…”
張靜虛不等他說完,直接冷笑道:“人家夫妻吵架,關你什么事嗎?”
田書恒下意識轉頭,看著地上被暴揍翻滾的女人,愕然道:“你管這情況叫打架?這明明是單獨一方的暴打啊。”
張靜虛霍然起身,作勢往外面走,故意陰沉著臉道:“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們一個兩個全都不愿意出力,嘴上說的好聽,遲遲不見動作。行行行,算我倒霉,木柴仍是我去撿,你們白白沾光行了吧。”
說著看了一眼云鏡殊,刻意又道:“妹子,你摟著倆個丫頭先睡吧。現在才剛到后半夜,距離天亮還早的很,如果想要篝火燒到早晨,我必須多弄一些木柴回來。”
云鏡殊何其精明,瞬間領會張靜虛暗示,頓時配合的點了點頭,不無嘲諷的看向其他人,冷笑道:“小妹今晚算是見識了一番,這世上的男子并不是個個都有責任心。僅僅是撿點木柴而已,竟然一個兩個全都推諉…哼,可笑!”
這話才一說出,云燁第一個‘啊’出聲。
也不知這家伙用了什么辦法,瞬間讓自己的臉色變成漲紅,看起來就如一個頗有傲骨的書生,因為受不了云鏡殊的‘嘲諷’而羞愧。
他滿臉漲紅站起身,先是朝著外面看了一下,仿佛是畏懼夜色陰沉,所以身體忍不住微微顫抖。
但他卻深深吸了口氣,‘故意裝作’膽氣十足,大聲道:“我跟你去,沒什么大不了的。撿木柴而已,小生早就想去。”
張靜虛在心底暗暗點個贊。
演的真好!
跟真的一樣。
旁邊的田書恒雖然腦子直,但是這一刻隱隱也有所明悟,
這貨終于也聰明了一把,‘故意’冷哼出聲道:“你們拿腔作調給誰看啊?真以為老子不愿意出力嗎?行行行,咱也去,屁大的一點事兒,竟然讓一個娘們嘲諷…”
說完專門看了一眼云鏡殊,表明自己現在很生氣。
張靜虛忍不住在心底又點贊,同時不由自主的長出一口氣。這廝能夠領會配合,著實出乎他的意料。
他猛然哈哈一笑,裝作十分驚喜,道:“好好好,大家一起去,早去才能早回嘛,撿足燒到明天的木頭。”
說著大手一揮,連連招手道:“走走走,趕緊的,這眼看已經后半夜,張某還打算早點歇息呢。”
云燁和田書恒十分配合,跟著他一起往外走。
突然張靜虛像是想起什么,猛然伸手朝著那漢子一拽,道:“我們都去干活,你憑什么白白沾光?跟著一起去,撿點木頭來。”
不由分說,抓著漢子就往外面走。
那漢子先是一怔,隨即臉色大變,甚至他目光之中閃爍驚恐,兩眼死死的盯著地上女人。
由于張靜虛拽他很用力,這漢子似乎感覺到掙脫不開,眼看他就要被拽出殿宇,漢子突然大聲疾呼,道:“媳婦兒,你眼瞎了啊,也跟著來啊,好不好?”
明明是惡狠狠的訓斥,然而最后三個字卻似哀求,并且他臉色也極為焦灼,眼神真的是在哀求。
然而那女人卻趴在地上,只顧著嗚嗚咽咽的悲切,似乎是因為被打的太狠,所以不愿意搭理自己男人的呼喊。
也許不是不愿意搭理。
而是她現在想留在殿宇中…
…作者:兩章連發,后面緊跟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