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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這不公平

,濱江警事  沿江派出所的轄區主要在水上,堪稱點多線長。

  工作職責很多,有上級制定的,有徐三野后來加上的。

  如果想做事,有干不完的工作。

  如果不想做事,絕對是陵海公安局最清閑的一個派出所。

  事實上無論成立之初還是現在,局里對這么個養老的單位都沒任何要求,沒有打擊任務,沒有創收任務,一樣沒有訂閱各類報刊雜志的任務,年底也不會對沿江派出所進行考核。

  做什么不做什么,自己安排。

  李衛國越來越喜歡這樣的工作狀態,美中不足的是這一切來得太晚,再過一年半就要退休。

  見從來沒耐心釣魚的徐三野,今天竟蹲坐浮橋上跟老錢一起釣魚,他走過笑問道:“徐所,你今天怎么有心情釣魚的。”

  “跟老錢商量事呢,見他一條接著一條的往上拉,手有點癢,也拿魚竿來釣會兒。”

  “收獲不少啊。”

  李衛國俯身看看裝魚的桶,掏出香煙蹲了下來。

  老錢回頭笑道:“這兒釣不到大魚,全是小魚。”

  “小魚比大魚好吃。”

  “小魚的個人問題也比咸魚難辦。”

  “徐所,你在跟老錢商量這個!”

  “咸魚的個人問題解決了,現在就剩小魚。”

  徐三野把魚竿支在橋上,從李衛國手中接過香煙,掏出咸魚從東海帶回來的一次性塑料打火機,背對著風先幫老錢點上。

  李衛國意識到他包辦婚姻包辦上癮了,沉吟道:“咸魚沾光在家里有個哥哥,他爸他媽能力有限,只能幫他大哥,他可以倒插門。韓工又只有兩個女兒,一直想招個上門女婿。”

  徐三野點上煙,感嘆道:“小魚的情況就比較復雜了,家庭條件不好也就罷了,還是個獨生子女,他父母就指著他傳宗接代,不可能像咸魚那樣倒插門。”

  相比船民,漁民的社會地位更低。

  何況梁小余家不只是漁民,而且是種四處漂泊、四海為家的“流浪漁民”。

  要不是上級要求給漁民辦水上戶口,梁小余家到現在都是“黑戶”。

  不像咸魚,雖然一樣是船上出生、船上長大的,但咸魚的父母不管怎么說也是航運公司的職工,咸魚是正兒八經的航運公司子弟。

  李衛國覺得小魚想找個對象是不太容易,低聲道:“咸魚要不是跟檸檸是同學,兩個人知根知底,有共同語言,有感情基礎,他和檸檸的事也不會這么順利。小魚正在上電大,應該也有同學。”

  “電大跟航運學校能比?你沒去過,我去過好幾次,電大那邊沒希望。”

  “怎么就沒希望。”

  “總共三百多個學生,大多是去混文憑的,只有一個脫產的財務專業三年大專班,剩下的都是半脫產的在職進修人員。而且學建筑的占大多數,都是為了拿施工員、安全員之類的證。”

  徐三野彈彈煙灰,又苦笑道:“同學之間年齡的差距跟我們所里差不多,年紀最大的比咸魚大三十多歲。”

  李衛國反應過來,回頭道:“老錢,小魚跟你的干兒子差不多,你要幫著想想辦法。”

  “我幫他想了,周圍幾個村我已經轉了好幾圈。”

  “有沒有合適的?”

  “有倒是有一個,徐所不同意。”

  “徐所,既然有合適的,為什么不同意。”

  “如果真合適我能不同意么,關鍵是不合適!”

  李衛國追問道:“怎么不合適?”

  徐三野一連抽了幾口煙,淡淡地說:“老錢說的那個小娘我知道,白龍港七隊的,年紀倒跟小魚差不多大,但腦子有問題,據說她媽精神就有問題。”

  “傻子?”

  “比傻子稍微好一點,但也好不了多少,并且這是種病是遺傳的,我們不但要考慮現在,也要考慮到小魚的將來。”

  以小魚的條件,能在岸上找到個小娘就不錯了。

  老錢不希望小魚跟自己一樣打一輩子光棍,嘀咕道:“我們嫌人家小娘傻,想跟人家談的人多著呢,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人家肯定嫁得出去。”

  “我知道再傻再笨的小娘都嫁得出去,但小魚娶誰也不能娶個傻子。”

  “可他家的條件擺在這兒,你讓他去哪兒找?”

  “首先要解決房子的問題,不能在岸上連個房子都沒有。”

  “怎么解決?”老錢低聲問。

  徐三野沉吟道:“白龍港二隊有個倉庫要賣,就是以前存放農機的那個。”

  李衛國下意識問:“在江邊,離船閘不遠的那個?”

  “就是那個倉庫,面積不小,門口還有個打谷場。”

  “是不是有點偏,周圍沒什么人家,而且那是倉庫,能住人嗎?”

  “好好收拾下,住人應該沒問題。至于位置,確實有點偏,但便宜啊。”

  “多少錢?”

  “我早上去問了下,大隊干部說三千六。”

  “小魚家可以買嗎?”

  “他現在上了戶口,有什么不可以買的。再說他只是買個倉庫,又不是要大隊給他家分田。”

  徐三野扔掉煙頭,又笑道:“其實主要是買塊地皮,等將來有錢了,把倉庫推到重新蓋個像樣的房子。”

  對船上的人而言,宅基地非常重要。

  老錢愣了愣,不禁笑道:“那個倉庫雖然不像樣,但用的材料不差,將來推倒重蓋,拆下來的磚頭、瓦都能用得上。”

  “我就是這么考慮的。”

  徐三野笑了笑,接著道:“再就是打漁沒什么前途,他父母風里來雨里去,天天漂在江上,一年能賺幾個錢?有時候打的魚不少,可在白龍港賣不上價,不如趁早改行。”

  李衛國問道:“他家人除了打漁還能做什么?”

  徐三野指指不遠處的錨地,笑道:“可以做點小買賣,上次去抓捕水匪,我在楊州水域見人專門做船民的生意。進點大米、油、豬肉、蔬菜和煙酒,劃條小船,在江上賣,看著生意挺好。”

  “我們這兒也有錨地,我們這兒的船也不少!”

  “我讓小魚回去喊他爸了,等他爸到了,我們一起跟他爸好好談談,問問他爸愿不愿把那個倉庫買下來,愿不愿改行做點小生意。”

  李衛國認識梁小余的父親,沉吟道:“我們動員,他應該愿意。但他家的情況你是知道的,他爺爺身體不好,他母親身體也不好,一年光吃藥就要花不少錢,估計拿不出三千。”

  “這不是有老錢么,有老錢在,你還擔心錢?”

  “老錢,小魚最聽你話了,跟你的干兒子差不多,現在該你表態。”

  “我肯定支持,我無兒無女,我的那點錢就算不給他,將來也要被敬老院拿走。”

  “你那兩個外甥知道了會不會有想法?”

  “他們能有什么想法,再說他們將來也要去敬老院。”

  徐三野早看出老錢想讓小魚給他養老送終,不禁拍拍他胳膊:“老錢,我保證你這錢不會白出。只要你能干得動,就在我沿江派出所干。等你干不動了,小魚負責給你養老,肯定不會讓你去敬老院。”

  老錢遙望著江面,沉默了片刻,笑道:“老了討人嫌,我還是去敬老院吧。”

  “誰嫌棄你,小魚也不會嫌!我培養的孩子,我心里是有數的,這一點我可以給你打保票。”

  “到時候再說吧。”

  “什么到時候再說,這事現在就要說清楚,而且要當著小魚的父母面說。”

  對于晚年的生活,老錢不知道想過多少次。

  他想去兩個外甥家,讓兩個外甥給他養老送終,可兩個外甥一個好賭,只要有點錢就去跟人家打牌,一個好吃懶做,指望他們是指望不上了。

  在四廠供銷社干了那么多年,離敬老院不遠,敬老院里的老人過得有多凄涼,他再清楚不過。

  如果能有人給養老送終,他才不會去敬老院呢。

  見徐三野擲地有聲,他猶豫了一下,一臉不好意思地說:“我有退休工資,我其實不用他們養。”

  徐三野笑道:“我知道,但老了行動不便,總得有人照應。”

  朝夕相處這么久,李衛國早把老錢當成了老大哥,一樣不想他晚年孤苦伶仃,笑道:“等你老了,小魚不但會端茶倒水照應你,也會陪你說說話,生病了會送你去醫院。”

  “到時候連咸魚都會去看你,當然,我們也會去。”

  “徐所,李教,我們說點別的吧,咸魚什么時候回來。”老錢被他們說得想流淚,趕緊換了個話題。

  “他今天要去考試,明天跟韓工回思崗老家祭祖,昨晚打電話說后天回來。”

  “他不去學習計算機?”

  “他學的計算機跟外面那些考級的不一樣,好像是跟航海有關的,要回他們學校學。現在沒趕巧的培訓班,今年就算了,明年看能不能趕上,反正他參加的是自學考試,明年考不成可以后年考,不急在一時。”

  與此同時,剛考完試回到老丈人家的韓渝,正面對小姨子的盤問。

  “你居然跟檸檸搞同姓戀!”

  “我們又沒有血緣關系,只是都姓韓。”

  面對小姨子,韓渝有些尷尬。

  去了江城幾天,家里就多了一個人,韓向檬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回頭問:“姐,三兒才十七,你怎么下得去手的?”

  中午吃飯時老爸老媽很認真很嚴肅地開過家庭會議,正式宣布了小學弟成為大女婿兼兒子的消息。

  自己的房間正式變成了小學弟的房間,而自己從今天開始就要跟她一個房間。她因為不聽話,家庭地位直線下降…

  韓向檸知道她吃醋了,憋著笑說:“是三兒追求的我,不是我追求三兒的。不信你問他,他早就暗戀我了。”

  “這不公平!”

  “什么不公平?”

  “為什么你可以跟三兒談,我就不可以跟梁曉軍談!”

  “你自己心里清楚,再說媽現在已經不反對了,你們想怎么談就怎么談。”

  “不一樣,憑什么他們對三兒這么好。”

  韓渝冷不丁抬起頭:“檬檬姐,我是倒插門的。”

  韓向檸吃吃笑道:“聽見沒有,如果你能讓梁曉軍倒插門,并且梁叔叔和鄭阿姨都同意,咱爸咱媽也會對梁曉軍好。”

  “他是獨生子女,他怎么可能倒插門。”

  “那沒辦法,倒插門就跟親兒子差不多,當然有區別。”

  “這么說你們要繼承家產。”

  “嗯哼。”

  “韓向檸,你真夠狠的,在下佩服。”

  韓向檬跟電視里的女俠似的,拱手抱拳,隨即噗嗤笑道:“家產都給你們,我不跟你們爭,我還要謝謝你們幫我轉移火力。”

  韓渝沒想到她比學姐更大大咧咧,將信將疑地問:“檬檬姐,你真不生我的氣?”

  “我為什么要生你的氣,我感謝你還來不及呢。”

  “感謝我?”

  “你圓了我爸我媽招上門女婿的心愿,他們有了你這個上門女婿就高興,他們高興了就不會再管我,我就自由了,我當然要謝謝你。”

  韓向檬嘻嘻一笑,又說道:“以后別叫我檬檬姐,叫我名字就行,我以后也不叫你三兒,要叫你姐夫,哈哈哈。”

  妹妹有此反應,韓向檸不覺得奇怪,忍不住問:“檬檬,你真打算一條路走到黑?”

  “姐,你又不是不認識梁曉軍,他哪兒不好?我就喜歡他,他也喜歡我。至于他媽跟咱媽的那點恩怨,關我們什么事。”

  “聽說他媽也反對。”

  “婚姻自由,她反對她的,我們談我們的。”

  韓向檬不想再聊那些不開心的,干脆換了個話題,壞笑著問:“姐,你們有沒有拉手?”

  “問這些做什么,能不能正經點。”

  “有沒有接吻?”

  “你有完沒完!”

  韓向檬看看身后,又壞笑著說:“你是我姐,三兒是我姐夫,我這個做妹妹的關心下不行么。再說我是學醫的,需不需要我給你們普及點常識。”

  韓渝下意識問:“什么常識?”

  韓向檬竊笑道:“偷吃禁果的常識,未婚先孕可不好,要采取措施。”

  她一如既往地沒心沒肺,居然連這些都說得出來。

  韓向檸氣得咬牙切齒,一把推開她:“你以為我們跟你和梁曉軍一樣,該干嘛干嘛去,不許胡說八道。”

  “確實不一樣,你們是咱媽賜的婚。你們就算真那個了,咱媽也會幫你們緊急補救,用不著我替你們擔心。”

  “什么這個那個的,趕緊去做飯,你晚上還要上夜班呢。”

  韓向檬躲開老姐的追打,跑到門邊又回頭調侃道:“姐夫,需要的話找我,我那兒什么都有。”

  家門不幸,怎么出了這么個女流氓。

  韓向檸被搞得很沒面子,砰一聲甩上門,見韓渝正咧嘴傻笑,指著他道:“她是在跟你開玩笑,不許胡思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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