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通知了又打招呼,打完招呼又通知,但下午的點驗依然出了紕漏。
環保局和兩個鄉鎮的四個預備役戰士沒來,有一個鄉鎮的預備役戰士遲到,陶副師長對此提出嚴肅批評!
做了那么多準備,居然在節骨眼上掉鏈子。
沉副市長氣得牙癢癢,檢查組一走,就打電話把環保局和三個鄉鎮的一把手怒罵了一通。
可以肯定環保局和那三個鄉鎮接下來三年別指望能評上雙擁工作先進單位,環保局長和三個鄉鎮的負責人今后想進步估計也很難。
要知道沉副市長是常委,在科級干部的提拔任用上雖然沒有書記那樣的話語權,也沒副書記和組織部長那樣的發言權,但在常委會上有舉手表示反對的權利。
至于那四個沒來的預備役戰士和那個遲到的戰士,直接清理出隊。
韓渝也有點小郁悶,但這是沒辦法的事,畢竟預備役部隊又不是現役部隊,人家有人家的事,不可能做到你說集合人家就第一時間趕過來。
最高興的當屬濱江開發區的幾個“老板軍官”,他們經過十二天的軍事訓練和極具儀式感的宣誓儀式,已經喜歡上了預備役營,對營里有了歸屬感,不想再當“光桿司令”。
清理出隊五個戰士,他們竟主動請纓由他們負責征召五個。
預備役營真有那么點像清末的湘軍,誰招的兵就歸誰領導,比如一營一連,干部戰士大多是“郝哥哥”招的,今后全部要接受“郝哥哥”領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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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慮到輔助施工連缺小工,韓渝很康慨地給了他們二十個“招兵名額”。
值得一提的是,濱江開發區的十個預任軍官中,只有六個“老板軍官”。
另外四個不是老板,而是來自開發區管委會、開發區公安分局、開發區財政局和開發區地稅分局的軍轉干部。
也就是說羅文江的老爸只賣了六個預任軍官名額就拉了四十萬贊助,可見開發區的老板多有錢…
讓眾人倍感意外的是,第二天的《江南日報》竟報道了濱江預備役團兩個營預任軍官的授銜、宣誓儀式和兩個營點驗的新聞。
不但沒提有預備役戰士沒來和遲到的事,反而對濱江預備役團的工作,以及對濱江開發區管委會和陵海市委市政府在預備役工作上的成績表示肯定!
重點報道劃撥土地、安排資金給兩個預備役營建設營區,讓兩個營的全體預備役軍官和戰士有歸屬感,能大大提升部隊的凝聚力乃至戰斗力。
同時重點報道濱江市、陵海市、陵海市經濟技術開發區和三河街道各級防汛部門,把防汛搶險物資儲備庫建在根據省委、省政府和省軍區要求下組建的防汛搶險機動突擊營營區里的舉措。
更讓所有人意外的是,《解放軍報》和《中國民兵》也進行了相關報道,給預備役營建設營區和把防汛搶險物資儲備建在營區里的舉措,竟被總結為防汛應急搶險和預備役工作相結合的“濱江經驗”,值得借鑒推廣!
韓渝拿著楊建波從團里帶來的報紙和《中國民兵》雜志,趕到管委會向沉副市長匯報。
沉副市長看著報紙笑道:“不奇怪,我們本來就值得其他地方學習。”
“可我們在點驗時出了紕漏。”
“你以為就我們有幾個兵沒來,其他地方也一樣!昨天中午我打電話問過秦市長,秦市長說檢查組去兄弟地市的幾個預備役營點驗,不只是有好多兵沒去,還有冒名頂替、拉人充數的。”
沉副市長笑了笑,又得意地說:“我們只有四個兵沒來,只有一個兵遲到,跟人家一比我們的工作已經做的很好了。況且我們有營區,營區里還有兩個裝滿防汛搶險物資的大倉庫,這就是亮點!”
韓渝下意識問:“人家沒營區?”
“全省好像就我們有。”沉副市長放下報紙,意味深長地來了句:“再說我們要成績,夏團長焦政委要成績,師里一樣要成績!他們一樣有上級,他們當然要挑好的說,哈哈哈哈。”
“這是矮子里面挑將軍。”
“也不能說是矮子里面挑將軍,更不能說比爛。我們確實干的很好,只是陶副師長他們不相信。”
“陶副師長不相信什么?”
“不信我們有那么多施工機械和運輸車輛,也不相信我們能召集那么多水上運輸、水上作業和水上保障的船舶,非要我拉出來給他看看,還想搞一次搶險演練。”
沉副市長冷哼了一聲,不快地說:“他也不想想我們是預備役部隊,又不是現役部隊。他一分經費不給,居然想搞大場面,且不說會不會影響人家的正常生產運營,會給人家造成多大的經濟損失,就是集結所需的油料沒有一兩萬也下不來。”
韓渝深以為然,沉吟道:“我們是不能搞形式主義,而且我們也確實搞不起。”
“現在這樣挺好,我要趕緊打電話向葉書記、錢市長匯報,讓他們也高興高興,畢竟這也是我們陵海的成績。”
“行,那我先回去了。”
“回去做什么,中午在這兒吃飯唄。”
“營里正在組織戰士訓練呢,我不回去看看不放心。”
正在訓練的是第一批,接下來還有第二批和第三批。
畢竟營區不大,一下子容納不下那么多人,戰士們又各有各的事,你不能光顧著要成績不為人家的生計考慮,所以訓練時間要錯開。
總之,想干好預備役工作,不能完全按部隊的那一套來,不然肯定搞不好。
沉副市長對韓渝的安排很滿意,提醒道:“既然有事就早點回去吧,別忘了明天晚上的活動。”
檢查過關,甚至被上級表揚,最高興的當屬秦副市長。
朱大姐昨天就打過電話,讓明天晚上去她家吃飯,秦副市長要設家宴感謝沉副市長這個老部下和韓渝這個勞苦功高的晚輩。
韓渝起身笑道:“忘不了,我和檸檸準時到。”
團里配發給營里的切諾基吉普車現在成了韓渝的專車,去哪兒都自己開,就算遇上軍分區的糾察也不怕。
現在是人武部長兼預備役團副參謀長,雖然不是現役軍人但也差不多,這軍車開的理直氣壯。
再說很多軍工企業還有軍車呢,開軍車的司機一樣不是現役軍人,甚至不是預備役軍人。
驅車趕到營里,楊建波、趙江和劉德貴、許明遠正在操場上組織戰士們進行隊列訓練。
之前參加過訓練的預任軍官大多回原單位了,畢竟人家有本職工作,等輪到他們的“部下”訓練時,他們再過來協助楊建波、趙江和劉德貴組織訓練。
小魚沒再做教官,但也沒回白龍港。
他現在開挖機開上癮了,修完通往躉船的水泥路又開始修預備役營的專用碼頭。
烈士陵園后面是一條五六十米寬的內河,東西走向,往西不到一公里就是閘口,過了閘就是陵海主要的水利河道和內河航道滸濱河,大小船只通過滸濱河船閘便能進入長江。
營區里有防汛搶險物資儲備庫,如果真要是跟去年一樣去兄弟地市執行搶險任務,肯定要帶物資去。
等營里自己的內河小碼頭修好,那些物資便可以就近裝船。
反正營里能召集的都是一千五百噸以下的小船,又不會征召大噸位貨輪,無需擔心無法通過船閘。
值得一提的是,張二小現在成了營里的“專職預任軍官”,天天穿佩戴中尉軍銜的迷彩服,早上坐老解放軍車去買菜,買好菜回來叫幾個參加訓練的戰士幫廚…
可以說他現在是營里的“總司務長”,全權負責訓練期間的伙食。
韓渝看了一會兒訓練,想到小魚在河邊玩的不亦樂乎,心里也有點癢癢,正準備去開一會兒挖機,劉德貴突然拿著對講機跑了過來。
“咸魚,檸檸找你。”
“哦,好的。”
韓渝下意識看了看不遠處的陵海港監處辦公樓,舉著對講機問:“檸檸,什么事?”
韓向檸問:“你回來了?”
“剛回來,剛到營里。”
“徐六涇水文站的華站長和席工他們來了,正在江上取水樣檢測泥沙含量,好像還要測算流量。我讓凌大姐和葛叔開監督39給他們警戒守護,等他們忙完了請他們吃個便飯,你趕緊過來。”
徐六涇水文站是長江下游干流的入海控制站,隸屬于長江水利委水文局長江口水文水資源勘測局,他們的單位設在江對岸的熟州市。
主要觀測潮水位、潮流量、含沙量、懸移質顆分、床沙顆分、鹽度、地下水、降水量、水溫、波浪、風向風速和水質等等,平時不怎么來江這邊。
他們有一條水文船,去年整頓江上非法采砂時曾請他們幫過忙。
韓渝沒想到他們會過來,不解地問:“華站長和席工來我們這邊做什么,他們不是主要負責長江干流的勘測嗎?”
“主要負責干流不等于不用管支流,再說三河這邊一樣屬于干流。”
韓向檸站在高端大氣極具科技感的交管中心里,俯瞰著在江上勘測的水文船,接著道:“今年氣候反常,長江潮位居高不下,流量比往年大,流速也比往年快,他們要搞清楚原因,還要搞清楚有多少水進入了北支。”
現在做上了副參謀長,并且有自己的軍營,當然要跟老朋友顯擺顯擺。
韓渝不想錯過這個機會,咧嘴笑道:“檸檸,張二我們營中午吃大排,要不等會兒請華站長和席工他們來我們這兒吃飯吧。”
“你以為人家沒吃過大排,大排有什么稀罕的?在我們這兒,我可以請楊阿姨炒幾個菜!”
“意義不一樣,我這邊是軍營,我請他們吃的是部隊的飯。”
“好吧,那我讓楊阿姨別忙活了。”
趕到江邊躉船,等了大約半個小時,水文站的水文船終于靠了過來。
見韓渝穿著一身迷彩服,肩上還佩戴著軟質預備役少校軍銜,華站長和席工果然很意外。
“咸魚,你什么時候成少校了?”
“前幾天,不過我這個副參謀長兼預備役營長已經做了一段時間。”
華站長好奇地問:“哪個部隊的副參謀長,哪個部隊的營長?”
韓渝得意地笑道:“濱江預備役團副參謀長兼防汛搶險機動突擊營的營長,其實我們這有兩個營,防汛搶險保障營一樣歸我管!”
“同時管兩個營,牛啊!”
“主要是上級信任。”
“有沒有工資?”
“這么說是義務的,只干活沒有錢!”
光做軍官卻沒工資,想想是有點丟人。
韓渝帶著幾分尷尬的笑了笑,一臉不好意思地說:“雖然沒工資,但有補貼。組織訓練時有補貼,一天十五塊錢,但最多只能拿二十天。”
華站長只是跟他開玩笑,其實對韓渝的營挺好奇,拍拍他胳膊:“走,帶我去你們營里參觀參觀。”
“行,這邊請,席工,注意腳下。”
韓渝等的就是他們去參觀,一邊帶著他們往營區走,一邊如數家珍地介紹起營里的情況。
華站長大吃一驚,不禁嘆道:“咸魚,你這是把兼職當專職,你這是打算來真的!”
“我們領導說了,預任是信任,預任有責任,預任要勝任!我是兩個營的負責人,當然要來真的,不能弄虛作假。”
“照你剛才說的那么組建,如果再發去年那樣的洪水,你們這兩個營真能發揮出作用。”
“華站長,你這話是對我工作最大的肯定。前幾天師里來檢查,他們不懂,以為我們是在紙上談兵、弄虛作假、蒙混過關呢。”
隔行如隔山,預備役部隊的領導哪里會懂江上的事。
他們雖然讓下面組建防汛搶險的預備役隊伍,可能他們自個兒都不懂水利,不知道應該怎么防汛。
華站長點點頭,正準備開口,席工突然道:“咸魚,你剛才說了那么多,準備的也確實很充分,但你怎么會把你最大的優勢給搞忘了?”
“最大的優勢,席工,我還有什么優勢?”
“001啊。”
“沒忘啊,001到時候要執行警戒守護任務,甚至要執行水上打撈任務。”
席工停住腳步,轉身指指江堤:“你看看,真要是發洪水,水位會漲到什么位置?”
韓渝想了想,說道:“如果爆發百年一遇的特大洪水,漲到九米都有可能。”
席工追問道:“如果水位漲到九米,水面以下的江堤會不會被水流沖刷?”
“會,肯定會,到時候的江水流速一定會比現在快。”
“那你怎么知道臨水側的堤身有沒有遭到損壞,堤身的塊石有沒有被沖走,水面以下的江堤有沒有被洪水淘空?”
韓渝勐然反應過來,啪一聲抽了自己個耳光:“真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我只想著能通過肉眼看到的,沒想過肉眼看不到的。只想著怎么搶險,發生決口潰壩怎么封堵,沒想過怎么及時發現肉眼看不到的險情,及時采取搶護措施!”
小伙子就是聰明,一點就透。
席工拍拍他肩膀,笑道:“說到底你是一直把001上的水下測繪設備當作水深探測儀在使用,那么好的設備裝備給你真是白瞎了。”
“可我們設有防汛技術分隊,就算我想不到他們應該想到的。”
“人家又沒這么好的設備,人家怎么可能想到。別的省我不知道,只知道徽安省只有水利廳有,并且不是裝在船上的。”
“謝謝席工提醒,你真幫了我大忙,中午請你們吃大排!”
韓渝越想越激動,又激動地笑道:“001不能編入警戒守護分隊,必須編入防汛技術分隊。真要是發洪水,等我們趕到險工險段所在水域,就組織人員在岸上和水上同時排查險情,如果發現哪段大壩或江堤臨水側被淘空,立即組織力量搶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