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越窮越有理。
余秀才不在乎被領導們笑話,故作猶豫了一下,鼓起勇氣說:“曹市長,鐘局,我有個重要情況要向您二位匯報,也只能向您二位匯報。”
協助清理了下天升港水域就要收兵,這跟在關鍵時刻撂挑子有什么區別。
可眼前這個“光桿司令”又確實不容易,不但不能批評而且要表揚,畢竟像他這樣肯干事的同志太少。
再說你一個過年還回過家陪過家人的人,有什么資格說一個從臘月二十五一直忙到此時此刻的干警…
曹市長緩過神,低聲問:“什么情況這么重要。”
“非常重要的情況。”
“好吧,去指揮艙。”
“曹市長請。”
剛才進行的挺好,這又是要搞什么幺蛾子。
鐘局腹誹著瞪了余秀才一眼,跟著曹市長走向指揮艙。
張蘭被堵在指揮艙里出不來,只能站在角落里。
余秀才也沒讓她回避,帶上門道:“報告曹市長,報告鐘局,其實從捕鰻船進入白龍港水域的那一刻,我們濱江水警就開始研究怎么打擊。”
曹市長看了看張蘭,下意識問:“有沒有研究出什么。”
“由于我們公安針對非法捕撈沒執法權,我們認真研究了下相應的法律法規,同時調查研究鰻魚苗捕撈上來之后的流向,最終決定從兩方面著手。”
“哪兩方面。”
“一是根據治安處罰條例針對其擾亂港口渡口和碼頭秩序進行查處,如果破壞航標浮標,我們一樣有權管。所以我們從臘月二十五開始,就聯合港監查扣了兩條船,拘留了十幾個人。”
余秀才定定心神,接著道:“二是聯合工商和海關打擊非法收購鰻魚苗和走私鰻魚苗的行為,經過近二十天的秘密偵查,我們已經掌握了一批不法分子倒買倒賣鰻魚苗的證據,查到三個收購甚至涉嫌走私的窩點。”
難怪他要“借一步”說話,原來是擔心泄密。
曹市長意識到眼前這個要什么沒什么的水上公安分局的局長,做得比自己想象中更多,緊盯著他問:“你打算什么時候收網。”
余秀才探頭看了一眼外面,解釋道:“我們這個時候收兵,一是同志們確實扛不住了,急需休息。二就是今天夜里要組織圍剿行動。”
鐘局驚問道:“圍剿!”
“我們從陵海公安局刑偵大隊抽調的許明遠同志,也就是張蘭同志的未婚夫,從非法捕撈鰻魚苗的漁民著手,一點一點順藤摸瓜,最終發現一個販私窩點。”
余秀才翻出水域圖,指指位置:“這個窩點在郎山東面約五公里,是一個位于長江主副航道之間的無人居住的小沙洲。
自元月下旬,長江突起捕鰻狂潮以來,一些來自建福、東廣等省的不法分子,在這里搭建茅草棚,利用天黑和落潮的時候大肆進行販私活動!”
一幫不法分子居然不聲不響占據了一個沙洲!
他們今天能收購走私鰻魚苗,天知道明天他們會在上面做什么。
鐘局大吃一驚,心想用“圍剿”這個詞不過分,事實上也必須圍剿。
“曹市長,張蘭同志的未婚夫許明遠同志是陵海刑偵大隊四中隊的中隊長,他在查這條線的同時,組織中隊的另外幾名偵查員,經過近二十天的縝密偵查,發現皋如縣的張黃港是一個重要窩點。”
余秀才緊攥著拳頭,咬牙切齒地說:“張黃港收購鰻魚苗的活動幾乎公開化,今年初,來自東廣、建福等地的大批走私分子,利用那兒是江北各縣市船舶進入長江主要通道之一的特殊地理位置,高價租用農民的房屋,雇傭人員,設立據點,就地收購、走私鰻魚苗。
我們秘密調查發現,在金錢的誘惑下,當地進入長江非法捕撈鰻魚苗和陸上販私的人員多達上千。為了發財,他們不僅抗拒漁政和工商部門檢查,還肆意毆打執法人員。”
農業局和工商局的負責人早上匯報過,但他們掌握的只是表面情況,遠沒公安這么詳細。
面對余秀才這么敬業的公安干警,曹市長的心情好多了,問道:“同時收網,力量夠不夠?”
“報告曹市長,陵海縣委縣政府對非法捕撈鰻魚苗的問題很重視,早在臘月里縣委陳書記就去江邊視察過,要求相關部門和沿江各鄉鎮干部下村,宣傳勸阻村民去江里撈鰻魚苗。縣里還給了陵海水警大隊兩萬塊錢,讓確保白龍港客運暢通。”
余秀才偷看了市領導一眼,補充道:“陵海公安局對我們的工作也很支持,丁政委這會兒已經趕到了白龍港。
他正在幫我們組織警力,再加上江上的這五十個基干民兵和工商、海關的執法人員,圍剿掉這幾個窩點我們還是有信心的。”
縣里干得比市里好,想想就讓人尷尬。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是濱江傳統,幾個縣各自為戰,各干各的…
就在曹市長感慨萬千,覺得夜里的行動如果能成功,等明天省里的領導到了,市里就好跟上級解釋的時候,鐘局不由想起了徐三野。
他幾乎可以肯定,陵海縣委縣政府如此重視,工作能做在別人前面,十有八九是徐三野給逼的。
“向前同志,你的工作做得很好,你們取得的成績很多,你們濱江水警恪盡職守的精神讓我感動。大戰在即,你們局長也在這兒,你們需要市里和你們局里哪方面的支持?”
“曹市長,鐘局,以我們水警現有的力量,只能維護好長江北支航道的治安。濱江這邊我們是要什么沒什么,我們需要市里和局里全方位的支持。”
“說具體點。”
“我沒人、沒編制、沒經費、沒辦公辦桉場所、沒執法船艇,也沒執法車輛。”
剛才提了陵海縣委縣政府都出了兩萬塊錢,現在該給市領導敲敲邊鼓。
鐘局摸摸鼻子,故作不快地問:“港監局不是贊助了你一個中隊么。”
“鐘局,馮局只幫我解決了三個合同制民警的工資。”
“海關那邊呢,你們不是去找海關化過緣么。”
“我們正在跟人家談,我正在爭取,這跟叫花子討飯差不多,給不給看人家的心意,我不好追著問。”
見市領導一臉驚愕,余秀才帶著幾分尷尬地解釋道:“曹市長,不怕您笑話,這條船上所有的電子設備,都是我們厚著臉皮跟港務局、港監局和海關化緣來的。
剛才送我上岸的那條小快艇,也是我厚著臉皮求陵海的一個船廠贊助的。”
多好的同志啊!
不管怎么說也是正科級干部,為了工作沒條件創造條件,不惜低三下四去求別人,而且干出了這么多成績。
曹市長深受感動,沉吟道:“單位編制的事等李書記回來,向李書記匯報,我認為問題不是很大。
至于人員,既然港監局贊助了一個中隊,海關有意向贊助一個中隊,那漁政也應該贊助一個中隊。”
“曹市長,我不怕丟人,只要有利于工作,讓我去求誰都可以,關鍵他們不一定愿意。”
“這次不用你去求人,我等會兒幫你去說。”
“謝謝曹市長。”
“鐘局,一個辦桉單位不能全是合同制民警,向前同志是局長,按慣例應該配個政委。還有副局長,還有內勤,你整天跟我哭窮說沒錢,人總該有幾個吧。”
“好的,回去之后我就召集班子成員研究。”
“要快,江上的問題迫在眉睫,不能延誤戰機。”
“是!”
曹市長想了想,接著道:“至于經費,陵海能給兩萬,市里給六萬,不能讓你們有船卻沒錢加油。執法船艇市里暫時解決不了,但車輛想想辦法還是能解決的。”
“謝謝曹市長,有您支持…”
“別急著謝,沒說完呢。”
曹市長從鐘局手中接過煙,接著道:“抓了那么多犯罪分子沒地方審訊,夜里又有大行動,要抓的犯罪分子可能更多,沒有辦公辦桉場所確實是一個火燒眉毛的問題。
這個問題也由市里來解決,機構改革改到現在,水產局并入農業局,農業局應該有不少閑置的房子,我等會兒出去問問他們,讓他們在天黑前給你們騰出一棟樓,最好是在江邊的。”
市領導一開口,什么都會有。
正如徐三野所說,只要上了岸就能做上真局長!
余秀才正激動得說不出話,曹市長看向角落里的張蘭,笑問道:“新娘子,有多長時間沒見過新郎官?”
張蘭愣了愣,一臉不好意思地說:“從臘月二十五就沒見著。”
“本來計劃臘月二十六結婚的?”
“是。”
“張蘭同志,我代表濱江市人民政府感謝你們的付出,你和許明遠同志都是我們濱江的好干警。”
這可是市長耶,活蹦亂跳的市長!
張蘭沒想到會有被市長表揚的這一天,緊張的小心臟怦怦直跳,急忙立正敬禮:“報告曹市長,我們是公安干警,打擊違法犯罪,維護社會治安,保護國家和人民群眾的生命財產是我們的職責。
“說得好,好好干。”
曹市長微微一笑,轉身道:“鐘局,這是你的兵,人家兩口子為了工作連婚都沒結成,你這個局長不能沒點表示。”
鐘局笑問道:“怎么表示,我又沒錢。”
曹市長拍拍他胳膊:“誰跟你要錢了,我以濱江市人民政府的名義給你下個命令。”
“什么命令。”
“命令你在許明遠同志和張蘭同志結婚時去喝喜酒,為許明遠同志和張蘭同志證婚,順便幫我送上最誠摯的祝福。”
“這個命令好,曹市長,我堅決服從,堅決完成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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