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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大行動(二)

  韓向檸跟小咸魚走了,港監局那邊只能由余秀才親自聯系。

  剛剛過去的這二十天沿江派出所過得很憋屈,作為長江水上交通安全的主管部門,港監局過得更憋屈。

  馮局接到值班人員匯報,得知徐三野要扣八條漁船,要抓四十幾個堵塞航道、搶劫船隊、毆打水手的犯罪分子,覺得有必要借這個機會震懾下那些擾亂長航運輸的不法之徒。

  不但同意出動監督36、監督37、監督39和剛入列暫時沒有編號的小快艇參與行動,而且建議聯系漁政站。

  漁政雖然是查處非法捕撈的主管部門,但在長江上的幾家執法單位中實力最薄弱,這一點從單位的行政級別上就能看出來。

  濱江長江港航監督局是垂直管理的正處級單位,濱江港公安局是隸屬于交通部公安局的正處級單位,海關一樣是正處級。

  人家都是“局”,漁政只是個“站”。

  余秀才跟他們不熟,也不認為他們能幫上大忙,但考慮到他們有執法權,干脆委托港監局代為聯系。

  馮局把這個工作交給了今天正好值班的船檢科董科長。

  港監跟漁政在工作中有很多聯系,在船舶檢驗上也有淵源。

  港監的船檢部門和漁政的漁業船舶檢驗部門原來是一家,機構改革之后分開來了,各檢各的。

  董科長跟漁政站分管漁船檢驗和漁船船員考試發證的鄭副站長很熟,本以為鄭副站長今天不一定上班,抱著試試看的心理撥通了漁業指揮部的電話,沒想到鄭副站長居然在。

  “老鄭,人家要出動幾十個干警,要動員五十個基干民兵,沒跟你們要一分錢,這樣的好事去哪兒找。你趕緊問問魏站長,參不參與行動,要不要搞一次聯合執法。”

  “魏站長在江上,我現在聯系不上。”

  “他親自去江上執法了,靠你們單打獨斗能解決問題嗎?”

  “今天主要是陪記者去江上看看情況的,當然,看到非法捕撈的也要驅趕。”

  “陪哪兒的記者?”

  “濱江人民廣播電臺新聞部的,姓王,叫王祥廣,就是去年曝光濱江港附近小偷多,曝光濱江港和白龍港黃牛多、船票難買的那個記者。”

  濱江的新聞記者和通訊員加起來不少,但專門搞輿論監督的記者不多。

  董科長沒見過那個王記者,但不止一次在報紙上看過王記者的新聞報道,也不止一次在收音機里聽過王記者采寫的新聞。

  王記者的新聞報道好像都是負面的,只要被他盯上的單位和個人都不會有好果子吃。

  上次聽朱大姐說王記者報道過沿江派出所,寫了一篇《我駐長江尾,守護一江春水向東流》的新聞。

  當時都覺得奇怪,不敢相信王記者會說別人好。

  董科長很直接地認為是漁政站應該是病急亂投醫,想請王記者好好報道下江上正在發生的事,看能不能通過輿論引起上級注意。

  可王記者再厲害也只是濱江人民廣播電臺的記者,就算采寫的新聞能發濱江日報的頭版頭條也解決不了問題。

  畢竟這涉及到兩個省市的十幾個區縣,如果把漁船來源地算上,可能涉及七八個省市的幾十個區縣,你管別人不管有什么用。

  不過話又說回來,媒體曝光下總比岸上的人對此一無所知好。

  董科長定定心神,說道:“老鄭,行動時間暫定在明天早上六點半,大隊人馬夜里十二點從白龍港出發,趕到我們這兒大概一點四十左右,你們在十二點前給我回復就行了。”

  “董科,你們打算夜航!”

  “放心,人家的執法救援船上有雷達,有水深探測儀,甚至有迫擊炮。”

  “要迫擊炮做什么?”

  “必要時發射照明彈。”

  生怕老朋友不信,董科長解釋道:“濱江港這邊的客輪天天晚點,白龍港那邊的客輪只有臘月二十二、臘月二十三和臘月二十四誤過點,其他時間都是正常啟航、正常靠港的。”

  鄭副站長驚問道:“怎么做到的,那邊沒人捕撈鰻魚苗?”

  “那邊也有,而且不少,但人家有槍有炮,出動執法船艇為客輪渡輪護航,全力確保春運暢通。”

  “好吧,等魏站長回來我問問他。”

  “十二點之前必須有回復,我要在大部隊趕到濱江前跟人家溝通協調。”

  “我知道,謝謝了。”

  “都是難兄難弟,有什么好謝的,先掛了。”

  五點四十八分,四廠鄉人武部的雷部長和馬干事率領二十五個民兵趕到了白龍港。

  他們是騎著自行車過來的,身上都綁著彈藥攜行具,自行車的大杠上都綁了一根長長的鍬把或木棍,肩上背著打好的背包,斜挎著軍用水壺,有的甚至連臉盆和飯盆都帶來了。

  一下子來這么多人,躉船擠不下。

  徐三野給白龍港小學的吳校長打了個電話,開上吉普車,把眾人領到了白龍港小學。

  “向右看齊,向前看,報數!”

  “一、二、三、四、五、六…”

  等民兵們停好車,馬干事就讓兩個民兵營長整隊。

  徐三野跳下吉普車,快步走上去給雷部長遞上支煙,調侃道:“騎著自行車一熘煙過來的,雷部長,你究竟帶的是民兵還是武工隊。”

  “你嫌軍容不整,你怎么不安排車去接?”

  “跟你開玩笑呢,謝謝了。”

  雷部長點上煙,把他拉到一邊:“徐所,補貼是不是二十塊錢一天,你可不能騙我。”

  徐三野有錢有底氣,跟大老板似的大手一揮:“騙你做什么,說多少就多少,任務一結束就發錢!”

  雷部長回頭看看身后,笑道:“我跟他們說的是十塊錢一天。”

  “幫我省錢?”

  “說二十就二十,不許反悔。”

  “老雷,你究竟什么意思,你該不會想賺差價吧。”

  “我們經費太緊張,別人不知道你應該清楚。回頭跟小馬統一結算,千萬別跟民兵提二十塊錢一天。”

  從八五年七月份開始,縣武裝部就劃歸地方建制,實行地方和部隊雙重領導,不管部長、政委還是參謀、干事都不再是現役軍官,都變成了地方干部。

  以前的經費屬于軍費,必須足額劃撥,并且不得挪用。

  現在的經費全部來自縣財政,可縣里要花錢的地方太多,在經費這件事上,武裝部排得比公安更靠后,連征兵經費都緊巴巴的。

  縣武裝部尚且如此,更不說鄉鎮人武部了。

  事實上鄉人武部長就是普通干部,只有征兵和民兵訓練時有點部隊的味道,其他時間都在給鄉里干這樣或那樣的雜活兒。

  對于大裁軍,徐三野是舉雙手支持的,因為部隊的干部戰士比例居然達到了一比二點幾,都去當干部誰去打仗?

  把武裝部劃歸地方,徐三野有些想不通,畢竟這涉及到國防后備力量。

  作為一個老民兵,他非常理解雷部長的難處,拍拍雷部長胳膊:“行,我不亂說,到時候跟你統一結算。”

  “謝謝啊。”

  “你幫了我大忙,我謝謝你才是。”

  徐三野擼起袖子看看手表,接著道:“我請白龍港客運碼頭食堂幫著燒飯了,他們有大保溫桶,做好會用車送過來,六點半準時開飯,吃完飯讓民兵們抓緊時間休息。”

  雷部長問道:“幾點出發。”

  “十一點四十五整隊去江邊登船,上船之后繼續休息。”

  “有沒有作戰方桉?”

  “正在研究,制定好我再通知你們。”

  “我跟你一起回去吧,這兒有小馬就行了。”

  “也好,不過要先等老梅。”

  徐三野話音剛落,三河鄉人武部的梅部長也跟雷部長剛才一樣,騎著自行車,帶著二十幾個民兵,跟八路軍武工隊似的趕到白龍港小學操場。

  與此同時,韓渝的宿舍里煙霧繚繞,簡直嗆得不能進人。

  老爸和哥哥來了,王隊長幫著找的六個駕駛員也都是航運公司的老鄰居,平時都在跑船,難得聚在一起,當然要好好拉拉家常。

  兩張椅子坐不下,把中間的簾子拉開坐床邊。

  床邊也坐不下,韓向檸幫著從隔壁宿舍搬來兩張長凳,然后幫著端茶倒水,直到嗆得受不了她才出來。

  韓渝一臉不好意思地說:“向檸姐,謝謝啊。”

  “我爸我媽他們過來你也是這么忙活的。”韓向檸指著隔壁宿舍,催促道:“你還是去看看小魚吧,最好送他去衛生院看看。”

  梁小余被馬金濤接回來了,不過看樣子參加不了夜里的行動。

  拉肚子拉的厲害,馬金濤說回來的這一路上,停了五次車,讓他下車拉了五次,回來之后也是總往岸上的廁所跑。

  韓渝沒想到他回去過個年竟會搞成這樣,走進集體宿舍,問道:“小魚,究竟怎么回事,是不是著涼了?”

  “沒有,好像…好像吃壞了肚子。”

  “你吃什么了。”

  梁小余苦著臉道:“月餅。”

  韓渝不解地問:“大過年的,又不是過中秋節,吃什么月餅!”

  梁小余肚子難受到極點,又想上廁所,強撐著站起身,一邊往外走,一邊苦著臉道:“就是去年過中秋的月餅,我媽沒舍得吃,一直給我留著。上面都長毛了,我不想吃,她非讓我吃…”

  “然后你就吃了?”

  “不吃她不高興,哎幼,疼。”

  “你先上廁所,我去拿頭盔,我開車送你去衛生院看看。”

  “沒事的,拉完就好了。”

  “都疼成這樣還沒事,別嘴硬了,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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