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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長個兒更重要

  徐三野玩的太大,老章擔心被殃及池魚,不敢在樓下等。

  一散會就去后勤股領上備用金,見治安股的小林要開邊三輪送隆永派出所的陳所去白龍港,干脆搭人家的順風車先回來了。

  隆永鄉距四廠鄉其實不算遠,僅沿江之隔。

  原來是江里的一片沙洲,經過幾十年的泥沙淤積和圍墾,與原來屬于濱江但現在屬于東海的漴明島連成了一片,成了陵海的一塊飛地。

  那邊人口少,基礎薄弱,交通極為不便,連電都要用東海的,條件非常艱苦。

  隆永派出所也很小,包括所長指導員在內只有三個民警,其中還有個合同制的“草帽警察”,據說他們所剛成立時沒宿舍,只能住茅草棚。

  他們回局里開個會要先騎自行車去碼頭,乘坐渡輪來白龍港,再坐公共汽車去縣城,還要從汽車站走到局里。

  無論坐渡輪還是坐汽車都不會那么趕巧,都要在碼頭和汽車站等。

  每次開個會跟出遠門似的,都要帶上干糧,因為有大半天時間在趕路,非常不容易。

  照理說應該留人家吃頓飯的,可人家要趕最后一班渡輪,不然要等到明天上午才能回到所里。

  送走陳所,李衛國就急切地問:“徐所呢。”

  “散會的時候,李書記把他叫住了,進了三樓小會議室。”

  “就李書記一個人?”

  “還有丁教。”

  老章從包里取出裝有一千元備用金的信封,繼續道:“楊局那會兒在送余縣長和財政局的張局,估計把縣領導送走之后也會過去。”

  韓渝忍不住問:“章叔,你們說局領導知道咱們把錢花了會不會生氣。”

  老章一邊當著李衛國面點錢,一邊笑道:“生氣肯定會生氣,但有李書記在,應該不會有事。”

  “李書記會幫徐所說話?”

  “當然了。“

  韓渝意識到徐三野以前就很野,感嘆道:“徐所真厲害!”

  “會不會有事?”

  “都已經審查過好幾次,過去的事早有定論,能有什么事。再說現在跟那會兒不一樣,現在是一心一意發展經濟,搞好四化建設,提高人民群眾生活水平,一切都要向前看。”

  正說著,電話響了。

  老章拿起電話,問了幾句,似笑非笑地看向韓渝:“找你的,好像是個小娘(小姑娘)。”

  “啊…”

  “趕緊接,電話費很貴的,別讓人家等。”

  “哦。”

  韓渝知道是誰打來的,急忙接過電話:“喂,我韓渝…小慧啊,好的,我明天早上在所里等你,放心,我不會出門的。”

  剛放下電話,李衛國就笑問道:“誰啊。”

  韓渝撓撓脖子,一臉不好意思地說:“我們航運公司的鄰居,她明天去東海,我幫她買了張船票,她明天早上過來拿。”

  “聽聲音年紀不大。”

  “嗯,跟我一樣,今年也十六。”

  “青梅竹馬呀!”

  “什么青梅竹馬,章叔,你就別開玩笑了。”

  一看他害羞的樣子就知道跟打電話的小娘關系不一般,李衛國笑問道:“她去東海做什么。”

  “她是學縫紉的,不過學的時間不長,只會踩縫紉機,不怎么會裁剪。她姨媽在東海開了個裁縫店,她去打工順便學裁剪。”

  “學裁縫挺好,尤其到年底,個個都要做身新衣裳過年。白龍港的那兩個裁縫店,又是賣布又是做衣裳的,生意很好。”

  “指導員,這個我不是很懂。”

  “很快就懂了。”

  李衛國微微一笑,追問道:“人家明天早上幾點過來。”

  問這么多做什么,這又不是工作…

  韓渝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道:“她說六點半左右到。”

  小咸魚居然不好意思,老章也笑問道:“人家打算怎么過來?”

  “本來是她媽送的,可航運公司今天下午要幫煤炭公司去拉煤,船隊的船不夠,她家的船要跟著去。她打算騎她姐夫的自行車過來,等有時間我幫她把自行車送回去。”

  “六點半是吧,如果人家沒吃早飯,留人家在所里吃個早飯,再送人家去碼頭。”

  “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不就是一頓飯么,待會兒我幫你跟老錢說。”

  感覺像是在看小孩子過家家…

  李衛國話音剛落,老章就又笑問道:“她是去吳松口還是去十六鋪。”

  韓渝低聲道:“十六鋪。”

  “去十六鋪八點十分才檢票,人家難得來一次,留人家吃個早飯,好好聊聊,七點四十五去碼頭都來得及。”

  “嗯,還可以跟老劉打個招呼,把人家送上船。”

  “指導員…”

  “如果喜歡就大膽地追求,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徐所十五歲就跟他愛人定親了,你現在十六,比他定親那會兒還大一歲呢。”

  正說著,外面傳來摩托車引擎聲。

  走出來一看,徐三野騎著邊三輪笑容滿面地回來了。

  “徐所…”

  “老李,伱們聊什么呢,聊的這么高興。”

  “我們在說你十五歲就定親。”

  “這有什么好說的,定親太早不是什么好事。人家定親一年結婚,只要送一年的中秋禮和年禮。我十五歲定親,二十歲結婚,整整給老丈人送了五年的中秋禮和年禮,不劃算,想想就虧。”

  他笑得很燦爛,還有心情開玩笑,看來是真沒事。

  李衛國懸在心里的石頭終于落下了,轉身調侃道:“有個小娘明天要來找小韓,跟小韓青梅竹馬。”

  韓渝急了:“指導員!”

  徐三野樂了,拔下車鑰匙,走過來摟著韓渝的肩膀:“有這事啊,這是好事,那個小娘今年多大,長得水不水靈?”

  韓渝苦著臉解釋:“徐所,不是指導員說的那樣,我跟她只是鄰居,她家也是跑船的…”

  陵海人看不起船上的人。

  小咸魚家在船上,在岸上連房子都沒有。

  現在做干部又沒以前那么吃香,工資都沒吳老板船廠的那些電焊工多,他在岸上確實很難找到合適的對象。

  想到船上的孩子找個船上的小娘,倒也門當戶對,徐三野拍拍他肩膀:

  “我跟我愛人那會兒雖然也找過媒人,也訪親、通話、送圓茶什么的,但事實上我們是自由戀愛,不是包辦婚姻。

  我們那會兒都可以,現在改革開放了,要解放思想,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要知道你是我沿江派出所的民警,是我徐三野的兵!不管做什么都要雷厲風行,不要拖泥帶水,更不要扭扭捏捏。”

  老章打趣道:“徐所,現在雖然提倡自由戀愛,但也提倡晚婚晚育。”

  “這不矛盾,可以先談著,談差不多先定親,不就是給老丈人多送幾年中秋禮和年禮么。人家把女兒養這么大,將來要嫁給你,吃點喝點是應該的。”

  剛才說定親太早要給老丈人送好幾年禮不劃算,現在又說送是應該的,這變化也太快了…

  韓渝正覺得好笑,正想著怎么解釋,竟被他拉到門框邊。

  “站好。”

  “徐所,做什么?”

  “站直了!”

  徐三野摁住掏出車鑰匙,摸著韓渝的頭比劃了下,在門框上劃了一下,笑道:“好了。”

  韓渝回頭一看,發現他竟在門框上畫刻了一條深深的記號。

  徐三野哈哈笑道:“談戀愛重要,長個兒更重要。以后每個月量一次,做一次記號。不然天天在眼前轉,不知道究竟有沒有長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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