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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等同琉璃凈瓶,極品資質。

  雖然盧驚鴻不太清楚為啥叫什么“盧氏藥瓶”,名字怪怪的,但此胎瓶的級別,已經足夠了。

  此刻,溶洞大廳內,盧驚鴻成了全場的焦點。

  他察覺到四周一道道的目光投來,自感呼吸聲都急促了一些。

  盧驚鴻努力收斂情緒,然后不動聲色的瞄向柳阿良、沙二狗等同一批小伙伴們,發現柳兄、“傻狗”似是好奇的看著他,周圍一些少年甚至還露出艷羨的眼光。

  “范陽盧氏?盧氏藥瓶?”

  周圍旁觀的越女們也神色詫異,不少越女竊竊私語起來。

  此刻,她們和唐師叔一樣,注意到了盧驚鴻的陰柔相貌,似是想起了什么。

  被萬眾矚目,這一刻,盧驚鴻突然深刻的理解到了人生的意義:

  做人啊,就是得裝逼!不裝逼,來這世上豈不白走一遭?

  他胸口激動起伏。

  不過,臺下有一位性子正直的越女,心直口快道:

  “范陽盧氏屬于五姓七望,乃高門冠族,不符合三不收條件,按理應當剔除。”

  盧驚鴻原本激動的臉色,頓時一變。

  “只是入竹堂。”

  這時,那位冷面的袁師姐開口,幫他說了句:

  “女君們知道他,這次他能來考核,也是上面的意思,女君閣下們,應該有另一些考量。”

  那正直女修抿嘴不言了。

  盧驚鴻頓時松了口氣。

  這時,高臺上主持的唐師叔開口,蓋棺定論:

  “好了,下一個。”

  “多謝前輩。”

  盧驚鴻朝唐師叔鄭重抱拳:

  “多謝前輩!”

  禮貌一聲,他轉身走下臺去。

  此刻,腳步不自覺輕飄飄的盧驚鴻,并沒有發現身后那位掌握各種胎瓶秘辛的唐師叔朝他背影投去的復雜奇異的目光。

  剩余的少年們一一排隊,登上高臺,接受唐師叔的“仙人撫頂”考核。

  盧驚鴻一下高臺,便立即來到了歐陽戎、沙二狗的身邊。

  裝作若無其事的抱抱拳,隨口打招呼:

  “柳兄,沙兄弟,獻丑了。”

  歐陽戎搖搖頭:“盧公子天賦驚人,不愧是名門之后。”

  被昨日出風頭并壓著他的柳兄誠色贊嘆,盧驚鴻嘴巴頓時合不攏了。

  他剛壓下笑意,準備開口,一旁傳來了沙二狗的大嗓門:

  “獻丑?盧公子不是極品胎盤嗎,明明是很厲害才對,俺看到大伙都被盧公子震到了,是出風頭才對,盧公子獻什么丑,沒有的事。”

  他有些羨慕的說完,又小聲嘀咕起來:

  “俺懂了,難怪那猴子喜歡咬盧公子,可能因為盧公子是極品胎盤,真不一樣…”

  盧驚鴻聽的眼皮直跳,忍不住糾正道:

  “什么胎盤?是胎瓶。”

  沙二狗撓頭:“哦哦,胎瓶,都差不多,一個意思嘿嘿,反正是出生,從娘胎里帶出來的嘛…”

  盧驚鴻有些面無表情,雖然沙二狗那些羨慕話語不像做假,但怎么聽起來怪怪的,他怎么聽怎么不對勁。

  總感覺沙二狗像是在罵人,但他堂堂書香門第、世代簪纓之后,也不好和一個不識字的粗人較勁。

  總而言之,盧驚鴻感覺和沙二狗說話真是費勁,這家伙好像專門克他,像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這么看,還是旁邊那位稍顯木訥的柳兄“眉清目秀”一些,交流相處起來,讓人比較舒服,沒什么逾矩的,適合打交道。

  就在沙二狗和盧驚鴻跨頻道交流之際,歐陽戎視線投向了高臺那邊。

  那位輩分似乎很高的唐師叔,檢測剩余少年們的速度很快,幾乎手掌碰到他們額頭的轉瞬間,就能報出各人的胎瓶等階。

  倒是身后負責記錄的執筆越女稍顯慢了些,寫字速度有些拖累…

  大概一炷香后,檢測完畢。

  除了盧驚鴻是等同‘琉璃凈瓶’的極品煉氣資質外,其它少年沒有一個是極品資質。

  但上品胎瓶有四人,包括阿弘在內。

  與歐陽戎、沙二狗同等的中品胎瓶,有十人。

  剩下還有三個少年更低一層,是下品胎瓶。

  不過場上十來位少年中,歐陽戎這副假身,骨齡十九,是最大的。

  溶洞中央,袁師姐登上高臺,接過記錄各個少年胎瓶資質的文卷,收入袖中,與唐師叔禮貌行禮,道別了聲。

  她轉過頭,朝下方一眾少年冷色道:

  “肅靜,跟隨我來。”

  袁師姐帶頭走向一處溶洞西北側的一處甬道。

  結束第二關的眾人紛紛跟了上去。

  歐陽戎瞧了眼,正是不久前宋芷安、余米粒她們那批越女進入的甬道。

  他們這一批竹堂預備少年的考核,與宋、余她們新越女的考核,確實是分批且叉開進行的。

  或者說,他們這一批竹堂預備少年只是被稍帶上的,是次要的,對云夢劍澤而言,最主要也最重視的是選拔新一批越女。

  而且歐陽戎此前在路上,和同伴們一起聽袁師姐隨口講過。

  竹堂往日是不收他們這樣白紙一般的青澀少年的,能入竹堂的,都是天南江湖與天下十道慕名而來的天才劍修,都是在山上江湖已經響當當的劍客,或是云夢劍澤在山下的嫡系客卿勢力,舉薦來的頂級劍修苗子。

  入竹堂者的性別,也是不分男女的,只是一起精進劍道,讓天賦劍修能集百家之長,而不是固步自封,對云夢劍澤的越女們而言,亦是如此。

  這是竹堂建立的初衷,所以它的入門條件也是很嚴格的,不收幼苗或廢物。

  只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竹堂漸漸成了云夢劍澤一處分支堂口,除了少數白眼狼和反目成仇者外,在竹堂進修過的劍修,下山回家后,都是最鐵桿的親云夢派。

  竹堂內不同等級的掛牌劍修,往日也會協助劍澤處理山下事哪怕是已經摘牌離去多年的,也仍會為劍澤做些事…算是散播山下,開枝散葉。

  而不久前,引得天下人矚目的天南江湖大佛之爭,竹堂內劍修就有參與,在包括星子湖大佛等戰場上,與朝廷煉氣士發生過劇烈沖突。

  竹堂劍修發生了嚴重減員。

  這一次女君們破例讓竹堂招收他們這樣的新人少年,不是讓他們直接掛牌,成為竹堂劍修,而是為了繼承一部分戰死的竹堂劍修衣缽。

  由越女劍修或是戰死劍修在竹堂內的劍修好友代師收徒。

  因為有些竹堂劍修,孤身一人,無親無故,一人即一座師門,所悟的劍法心術或是小眾孤僻,或完全就是一脈單傳。

  他們戰死后,若無人繼承,就真的失傳了。

  這是劍澤女君們所不忍看到的,于是才破例招收他們這些少年,算是為這些戰死的竹堂劍修們續上香火。

  歐陽戎當時在竹筏上聽到袁師姐閑聊講時,眉頭挑起,忽覺知霜小娘子她們雖然在繡娘一事上很不地道,但在一些大義小節上,這些云夢越女還是挺講究的,蠻有人情味。

  另外,身處這特例的竹堂考核少年們之中,他也有些感慨:

  當初星子湖大佛一戰,是大周朝廷與云夢劍澤帶領的天南江湖修士的第一場大戰,也是徹底撕破臉的一戰。

  那一日,包括女君越女與竹堂劍修在內的“天南反賊”們,在星子湖外那條青羊橫街上截殺佛首,爆發血戰。

  歐陽戎當日并不在場,而是在百里之外的潯陽酒樓醉夢寫詩,那日,朝廷這邊主持大戰的人是容真、林誠、衛三公子和王冷然他們。

  后面也是多虧了雙方的這場大戰,讓被女帝踢到一邊“失意貶官”的他,渾水摸魚的收割了林、衛、王等人腦袋,還燒毀了勞民傷財的星子湖大佛…

  后來歐陽戎作為救命稻草被容真、宋嬤嬤她們費勁心力請出了山,去星子湖收拾殘局時,幾次經過了青羊橫街,匆匆而過的歐陽戎都只是嗅到了被玄武衛和女官們清理現場后依舊濃郁的血腥味空氣,并沒有親眼見到劍修越女和甲士女官們堆積成山的尸體…

  現在看來,青羊橫街上那場大戰確實足夠慘烈,再加上后續一直延續到潯陽石窟大戰前在江南各地的廝殺緝捕,“限越女令”下,這些天南反賊確實損失慘重。

  后半段,歐陽戎代理江州刺史,雖是“文弱書生”,但他又是主持東林大佛建造,又是遵循朝廷圣旨頒布“限越女令”,還在背后輔助女史容真,當狗頭軍師出謀劃策…

  嗯,放在天南江湖反賊們眼中,他歐陽良翰雖不是首惡,但也是令人咬牙切齒的從犯了。

  也就是方家姐妹們最初對他的態度。

  眼下頗為贊許云夢劍澤給戰死劍修衣缽傳承舉措的歐陽戎,并沒有反過來覺得有什么心虛虧欠的。

  你們越女和竹堂劍修們的命是命,那我治下江州百姓們的命就不是命了?

  這些善惡恩怨,是是非非,歐陽戎問心無愧。

  在其位,謀其政;在一方,謀一方福祉;

  甚至當他親手建造的大佛阻礙到了江州百姓未來安危,成了禍亂之源與女帝權力延伸的工具時,歐陽戎也能毫不眨眼的點頭摧毀…

  歐陽戎出神間,已經和大部隊一起,隨著袁師姐在甬道中行走了一炷香。

  如同他此前所料,這甬道的地勢越往里走,越是向上斜的,似是要通往山內某高處。

  歐陽戎和眾人一樣,沒有開口多問,又安靜走了一炷香,終于通過了甬道,站上一處平地空間。

  前方,有五彩日耀入眼,有呼嘯山風迎面,是久違一上午的新鮮空氣。

  一眾少年吩咐喘息撐膝,歐陽戎佯裝擦汗,朝前定睛看去,他們來到了這座溶洞的一個出口。

  洞口巨大,外面是藍天白云,遠處是平鏡般的湖面。

  從他們的視角看去,洞口外面似是沒有路了,是懸空的,下方應該是懸崖峭壁才對。

  此刻,洞口邊緣,正有八位越女與一些熟悉的少女身影停留。

  不時的有幾位少女被越女領出洞口,消失在視野中。

  “柳大哥。”

  就在這時,余小娘子聲音傳來。

  歐陽戎、沙二狗、盧驚鴻轉頭看去,果然是她。

  宋芷安也站在余小娘子一旁,正出神的望著洞口外,像是沒看到他們,只有東張西望偷吃東西的余小娘子眼睛往后腦勺長。

  她們這一批新少女們,離溶洞洞口更近,也不知道在看外面什么景色。

  趁著袁師姐去一旁與同伴聊天,盧驚鴻立即走了過去,歐陽戎與沙二狗也默契跟上。

  靠近洞口后,歐陽戎余光看見,洞口外并不是完全的懸崖峭壁,不是絕路,還有其它路可走,是沿著洞口右側的石壁,有一條崎嶇攀升的山道,如妖嬈細蛇,一路延伸到更高處,也不知是不是崖頂。

  很快,五人小隊再度聚首。

  余小娘子好奇問:

  “柳大哥,你們第二關通過了?”

  盧驚鴻剛要開口,沙二狗已經笑道:

  “就摸個腦袋,沒有昨日第一關難,對了,你們在等什么?那第三關是在這兒嗎?哈哈,總不會是跳下去吧…”

  宋芷安的目光從洞外收回,輕輕搖頭道:

  “第三關在上面,我們來得晚,要排到最后一批了,師姐們讓我們在這兒慢慢等著,已有大半的女娃上去考核了,不知情況如何。

  “聽師姐們說,這第三關是在一個叫養心殿的地方進行,此殿就在這崖上。第三關好像比前兩關都要難,比第一關還要消耗時間,每一次上去的人數,都有限制,要一小批一小批的來…”

  這位靚麗小娘指了指頭頂,神色認真,繼續道來:

  “有師姐說,往日這兒是禁地的,非女君或得到特許來破心境者外,任何人不得入內…按照慣例,每隔數年,開啟一次,由諸位女君主持,專門為了新越女考核的第三關。不過這一次,大女君突然閉關、二女君臨時有事,都沒有來,好像是由六女君閣下主持…”

  站在四人身后的歐陽戎聽到此言,眸底微微閃動了下。

  他抬頭瞧了眼洞頂,輕聲呢喃:

  “養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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