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亮的一番講述,把五名隊友說的一愣一愣的。
他們愣了好一會兒才倒吸一口冷氣,紛紛反應過來,他們似乎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
“原來是這樣?”
“居然還能如此?”
“我…我之前都做了些什么?”
“那么重要的事情,我居然才明白?”
李維明白了一切之后,滿臉崇拜的看向了諸葛亮。
“孔明,我終于明白你為什么能做狀元郎了…”
“這不重要。”
諸葛亮搖頭微笑:“重要的是吾等能得到機會,在這三個月里在內閣接受充分的鍛煉,這對于吾等之后為官,是很有好處的。”
“我明白了。”
李維點了點頭,而后他又提出了一個問題。
“那對于陳閣官這件事情…孔明,你是怎么和陳閣官打交道的?他總是黑著臉,對吾等不是斥責就是無視,根本無法接近他,也無法詢問任何疑惑,你是怎么做到的?我記得之前幾日伱也是被他怒斥過的,不是嗎?”
“是啊,沒有把握好時機,打斷了他辦理事務的思路,當然會被他斥責。”
諸葛亮點頭道:“所以之后我便知道了,留心觀察,把我無法理解的疑惑記錄下來,在他處理完一件事情、想要喝水或者出恭的時候,我便跟上去,給他遞水,或者緊跟著他進行詢問。
這種時候,他還是愿意回答一些困惑的,我就能從中學到一些東西,總而言之,一定要在他空閑的時候向他發問,不能在他處理公務的時候向他發問,這一點很重要。”
李維緩緩點了點頭,而旁邊另一個隊友張云則滿臉困惑。
“不對啊,之前我趁他去吃午餐的時候向他詢問了一個問題,結果被他瞪了一眼,被他趕走了,他怎么不回答呢?”
“我也不是每一次都能被他回答的,有些時候他心情不好,我跟著他問這問那,也會被他斥責。”
諸葛亮笑道:“被斥責是正常的,被斥責就斥責了,下一次,再下一次,更加細心的觀察他的情緒,總能遇到他心情好的時候,這個時候再去問,他就會稍微溫和一些的指導你一些事情了。
吾等要注意的就是千萬別被斥責一次就不敢再去問了,或者覺得被斥責了就會如何,這是很正常的,陳閣官沒有恩師對待吾等知無不言的那種職責,他不這樣做也沒有任何問題,能給予一些指導,反而是吾等的幸運。”
“這樣啊…”
張云皺著眉頭,似乎很難接受的樣子。
諸葛亮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聽說進入內閣的人,都是在地方上經過數年歷練,從吏員升遷到官員,再經過至少一任縣官,做出一些成績之后,才會被調回雒陽進入內閣,能進入內閣,本身就是一種來自天子的承認。
他們每一個人都是很優秀很精干的,且一旦進入內閣,只要不犯什么錯,往后被安排到地方出任郡守、刺史,也都是很有可能的事情,他們怎么能不自視甚高呢?
而吾等不過是剛剛考完了科舉考試進入朝堂的什么都不懂的新人,在他們眼里,吾等又能算得上什么呢?他們往后都是能是正四品、正三品的高官,哪有什么需要對吾等和顏悅色、有求必應的必要呢?
家人對吾等關懷,是因為血親的緣故,教員恩師愿意指導吾等,是因為職責,希望吾等勤學好問,但是陳閣官他們,與吾等非親非故也沒有職責上的需求,對吾等和顏悅色有求必應,難道是為了巴結吾等?
他們本身便前途無量,也有人看好,有人欣賞,根本不需要巴結吾等,就算吾等家庭出身優越,有高官顯貴的親眷,對于他們來說,不搭理便是了,也沒有巴結的必要,相反,是吾等需要指導。
諸君,或許在家鄉,在學府內,吾等都是優秀之人走到哪里都有人奉承,但是在雒陽,在內閣,吾等只是一介平凡的新人,如吾等者,猶如過江之鯽,所以,吾等應當小心做事,謹慎做人,不可盲目自大啊。”
諸葛亮這番話說的言真意切,李維、張云等五人沉默良久,最后也沒有說什么。
但是往后幾日,諸葛亮能稍微有點在內閣的空閑的時候,倒挺少看到這五人繼續被罵了。
他們似乎從諸葛亮的勸說中學到了一些什么,開始低著頭悶不作聲的跑來跑去,也沒有繼續埋怨了。
有些時候諸葛亮逮住機會問問題的時候,這幾人只要在場,一定湊過來豎起耳朵聽著,有些時候諸葛亮從外面辦事回來,也能看到他們幾人當中的某一個正在小心翼翼地向陳耀請教問題。
陳耀似乎也沒有多么反感。
一個月之后的某一日,趁著諸葛亮向自己請教問題的時候,陳耀似笑非笑的看著諸葛亮,向他問了一個問題。
“你似乎挺樂于助人,你同組的那五個人一開始可沒有那么接受現狀,對我也多有埋怨,當時唯有你和他們不一樣,我不認為短短幾日之內他們就能自我醒悟,是你告訴了他們一些事情吧?”
諸葛亮點頭。
“是的,他們有很多苦惱向我請教,我便告訴了他們一些事情,我覺得同僚之間互相幫助,是很正常的事情。”
“正常嗎?”
陳耀笑道:“諸葛孔明,如果我告訴你,這一次的觀政實際上是又一次的考試,我們是你們的考官,你們當中優秀者可以留下,不夠優秀的人將會失去一切,并且名額是有限度的,你會做何感想?”
“這…是真的嗎?”
諸葛亮疑惑道:“官身已經授予吾等,難道…”
“朝廷能給你們的自然也能收回去,而且你不覺得這一次考試合格的人太多了嗎?”
陳耀冷笑道:“最開始,朝廷只打算接受一千人的,現在多了三倍,所以這一次的觀政之后,要把愚蠢的不知變通的兩千人淘汰掉,只留下最聰明的一千人,諸葛孔明,每個分組,只有兩個人能留下。
一開始,你是最優秀的那個,我覺得你一定能夠留下來,但是現在則不然了,他們也學會了,他們的表現也在變得很好,也在不斷成長,他們的分數或許很快就會追上你,甚至超過你,你很有可能會被淘汰,你做何感想?”
陳耀看著諸葛亮,臉上滿是得意的神色。
諸葛亮低頭沉思了一會兒,抬起頭直視著陳耀。
“若此事是假的,我幫助同僚自然不會有任何問題,我做的是對的,不會犯錯,若此事是真的,那么我并不認為我會是那個被淘汰的,我也有信心能夠留下來,不會被輕易超過。
若我犯了社么無法被原諒的錯誤,導致被追上、淘汰,那么是我自己做得不夠好,再過三年,我還會回來,我會改正我全部的錯誤,所以無論怎么看,我都不認為我幫助同僚有什么錯。”
陳耀略有些驚訝地打量了一下諸葛亮。
“不錯,不錯,思路是很正確的,不過你這么樂于助人,在學校是可以的,在家里也是可以的,唯獨在官場上,不是什么好事,官場上多的是為了自己能出賣所有人的卑鄙小人,你幫助他,他一點也不會感謝你,你確定你要這么做?”
“被卑鄙小人陷害,是我的錯嗎?”
諸葛亮看著陳耀。
陳耀眨了眨眼睛,張張嘴巴,一時竟然沒有反應過來諸葛亮的反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少傾,他反應過來了。
“好你個牙尖嘴利的諸葛亮,真不愧是三十萬人里的狀元郎,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反過來問我一個問題?”
“下官并沒有那個意思。”
諸葛亮輕聲道:“下官只是認為,同僚之間為了國事互幫互助,是正確的行為,至于被幫助的人是品德高尚還是低劣,是高士還是小人,對于是否要互幫互助這件事情是沒有影響的。
在國事上竭盡所能互幫互助,是對國家有益處的事情,如果因為彼此之間的私人恩怨而導致國事被損害,甚至于利用國家大事去坑害他人,以此謀取利益,那么這樣的人是萬死難辭其咎的,二者應該區分看待,不該混為一談。”
陳耀瞇起眼睛,盯著諸葛亮看了好一會兒。
“不曾想你還有如此這般的設想,卻是不知道如果你真的遇到了這樣的事情,還會堅持今天的看法嗎?很多事情你沒有經歷過,想象中的自己無比堅強,但是真的遇到了事情,你恐怕會比旁人更加痛恨。”
“痛恨小人和錯誤的事情是人之常情,對于小人,下官自然痛恨。”
諸葛亮搖頭道:“但是這與同僚之間為了國事傾力合作本身并不沖突,有小人做了錯誤的事情,自然應該懲治小人,但若為此就放棄了正確的做法,那么作為國家的官員,本身也是犯了錯誤的,食君之祿,怎么能做這樣的錯事呢?”
陳耀深吸了一口氣。
“想得很好,說得很好,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做得到了,當然,這與我無關,你之后是要從基層做起,一點一點積攢經驗的,而我,要不了幾年也要去做一郡太守,不知下一次見面是什么時候,我希望你能做到你所說的,諸葛孔明。”
諸葛亮行了一禮。
“亮一定竭盡全力,不負您的期待。”
“我可對你沒什么期待。”
陳耀翻了個白眼,甩手扔給諸葛亮一份文件:“送去工部,讓工部給我一個確切的時間,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益州戰事就要出現變故了。”
“唯。”
諸葛亮接過文件,快步前往工部,并很快帶回了工部的回饋。
稍晚些時候,處理完一天事務的內閣堂官陳群喊上了陳耀,讓他和自己一起去皇宮見劉備,把今天的事情和劉備匯報一下。
“聽說甄部堂和閻部堂又吵起來了,之前讓你去問工部時間的事情,落實了嗎?”
“落實了,工部給時間了。”
陳耀點頭道:“給了時間了,怎么又和戶部吵起來了?”
“還能是什么原因?要戶部多給錢唄。”
陳群冷笑道:“工部沒有其他的辦法,只能多花錢讓人多干活,再多要點預算召集民夫加急修路,而且工部從來都覺得戶部在這件事情上是罪魁禍首,一定要戶部多出錢,你是沒看到,昨天,兩人差點在御前打起來。”
“閻部堂和甄部堂的關系惡化到這個地步嗎?”
陳耀驚訝道:“他們可都是皇親國戚,我聽說他們之間還是關系不錯的。”
“現在哪還有什么皇親國戚?你可千萬別在外面亂說。”
陳群低聲道:“過去皇親國戚在天子面前是好事,當今天子可是特別忌諱皇親國戚的,你沒注意到?這都貞觀六年了,夫人們的家眷才進宮幾次?都在避著呢!”
“這樣啊…”
陳耀低聲道:“既然如此,那咱們在這件事情上偏向工部一點,還是偏向戶部一點?”
“跟咱們有什么關系。”
陳群笑道:“咱們可是內閣,管事不辦事,那么超然的地位不利用起來,卻偏要卷入兩部爭端?何其愚蠢?咱們只是天子的近侍顧問,除此之外,與任何人都沒有關系,明白嗎?”
陳耀點了點頭。
“明白了。”
兩人快速趕赴皇宮,剛抵達宮中,兩人隔著老遠就聽到了閻溫和甄儼吵架的聲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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