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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百九十七 天晴了,雨停了,他又行了

  該說不說,冀州南部這些地區的主官們其實一開始是想要和地方豪強大族們好好談談這個事情,爭取和平解決的。

  雖然第三帝國如今的官吏有很多是劉備自己培養出來的,但是畢竟時間比較短盡管經過了一系列的政治清洗和“任人唯親”,但整個第三帝國的統治集團還是有差不多一半的官吏是第二帝國的舊官吏。

  這些人在廣義上都能屬于老官員派系,和劉備自己培養出來的新官員派系有較大的思維模式上的不同。

  劉備帶出來的人那身上自然打上了抹不掉的劉備的烙印,那是斗天斗地誰也不怕,天王老子來了都能朝他吐口唾沫。

  但是對于老派官員們來說,比起斗爭,肯定更習慣于協商解決問題。

  談,都可以談,有什么問題是不可以談的?

  只要談,就能解決問題。

  不要打打殺殺,打打殺殺的一下子撕破臉皮了,對大家誰有好處?

  別搞零和博弈那一套,咱們要講一個合作共贏。

  比如擔任渤海郡守的蔡邕和擔任趙國相的服虔,那都是老牌大儒了,劉宏去世不久之后出任的地方官職,至今也五年了,和地方上的關系也處的不錯。

  劉備覺得他們做的還可以,所以暫時沒動他們這一次也是想考驗一下這些老學究們,看看他們是不是有點做事情的本領,能不能適應第三帝國的斗爭形勢。

  他們比較早得知了度田令的消息,在政務大會的時候,劉備就和他們透了底,讓他們有個準備,而且冀州南部這幾個郡國因為地位特殊,劉備也是較早的給他們布置了滿員的郡國兵。

  連安排過去的郡國兵都尉都是軍隊里比較有經驗的老軍官,絕對能帶幾千人干仗的那種。

  屬于說皇帝給你們撐腰做靠山,把排面拉滿的那一種。

  蔡邕和服虔大概也是覺得自己排面拉滿了,有底氣了,所以覺得應該可以和地方勢力談一談和平解決問題了。

  繳稅就繳稅,無非是多出一筆錢,之后你好我好大家好,日子該怎么過還是怎么過,總比打打殺殺要好,看看當年限奴令,反抗的人都死了,順從的人都活下來了。

  反正蔡氏家族和服氏家族在他們兩人的打點下已經決定順從度田令了,反正他們的家產規模也不大,在官員隊伍里也不算是第一梯隊的選手,繳稅就繳稅,官還是有的做。

  但是冀州本地勢力不這么看待問題。

  他們覺得他們在之前的種種事件中已經很給劉備面子了,已經給了劉備足夠多的利益,他們自己都損失了不少利益了。

  比如限奴令時期,為了應對劉備的需求,他們可是聯合起來交出了一大批奴仆給朝廷交差,那可是實實在在的損失了一大筆的利益,這筆利益難道什么都不算嗎?

  結果現在劉備還要他們割肉,居然讓他們繳稅?

  發家致富之前就要繳稅,發家致富之后還要繳更多的稅,那我不是白發家致富了?

  蔡邕去談判的時候,談判對象就和蔡邕算了一筆賬。

  以他家族總數超過十萬畝的土地額度,還有當前的平均收成,再加上目前各類農業生產的支出和儲存成本、運輸成本等等,如果按照劉備規定的稅率,他家種田就不能賺錢了。

  得賠錢!

  種田還要賠錢!

  我花了那么大心思去種田,為了種植糧食,結果還要我賠錢!

  天底下有這樣的道理嗎?

  蔡邕連連搖頭,勸他們再仔細的算一筆賬。

  別想著保留那么多土地啊,要那么多土地干嘛?將一部分土地用市場價格賣給官府,這樣又能賺到賣地的錢,剩下的土地還能保證盈利,這不好嗎?

  土地規模小一點的話,獲得的收益是比之前高的,要交的稅款是比之前少的!

  雖然賺得比以前少,但是你們已經很有錢了,還有什么可擔心的?

  于是對方的談判代表就黑著臉請蔡邕離開了。

  老子從來就沒交過稅款,這年頭誰交稅啊?伱還有臉說我交的比以前少?

  談判陷入僵局,蔡邕和服虔用自己多年大儒、海內名士的一張老臉去談判,得到的回應居然是——天子已經變法,儒家已經不能獨尊,所以你們的老臉不值錢了已經!

  這誰受得了?

  蔡邕脾氣算好的,只是拂袖而去,將此事上報給朝廷,請朝廷稍微了解一下這里頭的事情,看看接下來該怎么做。

  服虔當場就和一個“十年老友”撕破了臉皮,絕交了。

  盡管如此,蔡邕和服虔還是不想率先動手,盡管各方消息顯示他們轄區內的諸多家族已經開始蠢蠢欲動,但他們依然不認為這些豪族真的就敢于和劉備那天下無敵的軍隊作對。

  于是他們沒有提前下手。

  等豪族們發動自己的人力物力正式舉起反旗、組成聯軍攻城略地并且強力抵制度田令的時候,蔡邕和服虔才驚覺這天下間居然還有人不怕劉備。

  但是為時已晚,他們只能帶著郡國兵據城死守,保住各自的郡治所不丟失,然后立刻向中原軍區負責人徐晃求援。

  徐晃這邊其實也不是很寬裕,因為這段時間各地都有反叛出現,青州和徐州也有地方鬧得挺兇,且這兩州的郡國兵數量少,更難以自行解決叛軍,所以只能讓徐晃發兵。

  徐晃于是安排曹仁率領本部鷹揚軍和新兵軍第二十二軍奔赴青州和徐州展開平叛戰爭。

  好在徐晃本部的虎賁軍精銳沒有調動,這是中原軍區的預備隊,徐晃認為一般的叛亂交給三個新兵軍就足夠了,他們鎮著地方,足以不出亂子。

  除非真的出現了一些特別厲害的能夠威脅到地方安穩的“大賊”的時候,徐晃才會出動虎賁軍精銳。

  徐晃一直認為虎賁軍雖然已經不再是過去歷史上那個唯一的精銳代名詞,但是作為曾經的榮耀象征,虎賁軍必須要有一點自己的排面。

  一般的小賊不出手,就算是烏合之眾,那也要是三萬人以上的大規模叛軍,才值得虎賁軍這樣的精銳出手。

  然后他就發現,是時候了,虎賁軍可以出動了。

  冀州甘陵國、趙國、安平國、魏郡等地區,出現了數以萬計的叛軍作亂,叛亂規模很大,叛軍聲勢浩大,攻城略地,已經有好幾個縣城失守了。

  徐晃勃然大怒,縣城失守不僅意味著地方官員守土失敗,對于他這個中原軍區負責人來說,也有一定的連帶責任。

  這他怎么能容忍?

  于是徐晃留下副將代替他坐鎮大本營,自己親自提兵一萬北上冀州,準備讓這些造反的家伙感受一下漢軍萬兵驅馳的威力。

  根據戰時規則,戰爭發起時,徐晃自動獲得了統領中原戰區全部軍事武裝力量的權力,包括郡國兵在內的全部官方武裝力量都要接受徐晃的指揮,他在這一時期的權力非常龐大。

  也正因為此,他的責任也非常重大,稍有不慎,滿盤皆輸的那種。

  領兵北上的同時,徐晃得知這一次冀州叛亂的規模確實很大,甚至在某種意義上都能算是一次正兒八經有規模有組織的造反行動了。

  造反規模最大的甘陵國,叛軍數量直追四萬,就算是規模最小的安平國,造反兵馬的數量也突破了一萬,且參與者還在不斷的增加之中,越是聲勢浩大,就有越來越多的人要加入。

  盡管此時這個度田令還只是針對官吏們的,但是地主豪強們被不愿意接受現實的官吏們一鼓動,一想自己的未來會比這些當官的更慘,那就更沒什么好說的了。

  現在不參與抗爭,難道要等著皇帝老兒的屠刀劈到頭上才準備抗爭嗎?

  限奴令的經驗告訴大家,皇帝的貪婪是沒有止境的,一味的退讓,只會讓皇帝得寸進尺。

  所以,抗爭!

  一定要趁著現在部分官吏都受不了、要發起抗爭的時候努力抗爭,集合大家的力量,才有最大的可能逼迫皇帝妥協。

  本朝度田的事情這些人家也都是口口相傳的,提及當年光武皇帝發起度田而大家一起反抗的事情,所有人都記得那是如何如何的驚險刺激。

  當年劉秀要度田的時候,多少人群起反抗,多少人發起強烈的抗爭,多少人為此喪命,最后逼得朝廷在一定程度上和大家妥協了,才換來了這百多年的幸福生活。

  而現在,皇帝老兒又開始了,又要度田了。

  天晴了,雨停了,他又行了!

  不僅豪強地主要度田,甚至于連他娘的官吏都要度田,搞什么官民一體納稅,這種事情可不是要鬧得天怒人怨嗎?

  雖然說朝廷那邊貌似沒什么動靜,高官顯貴們還一個個的都上趕著給朝廷送稅收,但是這樣的“豪情壯志”,他們這些地方官吏可沒有。

  是我們的就是我們的,沒有收稅這一說!

  懷著如此堅決的意志,地方官吏們首先掀起了一陣抵制潮流,此番抵制行動參與地位最高的人是冀州刺史橋瑁的別駕,冀州人田雍,是當年袁紹身邊著名謀士田豐的遠房親戚。

  因為素來有很高的名望,所以被橋瑁請為冀州別駕,這些年來也一直都挺盡職盡責的,但是這一回朝廷的度田令顯然觸碰到了他的底線,以至于橋瑁想要勸說他,都被他糊弄了過去。

  也就是叛亂行動發起的時候,魏郡郡國兵都尉提前得到了情報告知,于是急忙調集魏郡的郡國兵包圍鄴城,成功遏制了叛軍對鄴城的突襲,保住了鄴城否則這一波對冀州的沖擊還真就不會小。

  話雖如此,鄴城是被保住了,各郡國的治所也在郡國兵的奮戰下被保住了,但是不少縣城失守了。

  叛軍在一些官方人員的統領下,比如在田雍的要求下,倒是維持住了底線,比如只殺稅吏,不殺不愿意和他們合作的地方官員,以此向朝廷示威,順便還想著保留最后交涉的可能。

  但是他們所控制的隊伍在軍紀方面肯定是聊勝于無的,所以被他們攻占的地方,也都基本上被禍禍的差不多了。

  徐晃抵達黃河邊上的時候,冀州南部幾個郡國已經有五六座縣城被攻破了,周邊的一些農業村莊什么的也被禍禍的差不多了,倒是各地設置起來的集體農莊表現比較亮眼。

  內地的集體農莊和劉備設置在邊遠州郡的集體農莊不同,劉備最早設置在涼州、幽州和并州這些地方的集體農莊因為有軍事威脅,所以還安排了軍事教官對農莊內的壯丁進行較為嚴格的軍事訓練。

  農閑時期,壯丁們乃至于壯女們都要抽出時間前來參加軍事訓練,練習武器的使用和軍陣的排列。

  但是在內地州郡,因為相對和平且農業生產任務更重一些的緣故,訓練時間和訓練內容都相對少一點,青壯女性也不參加軍事訓練,所以說內地居民的武德顯然不如邊遠州郡地區居民的武德。

  但是盡管如此,因為有組織的原因,當叛軍起勢四處攻略、郡國官兵數量不足無法遏制的時候,集體農莊內部就緊急組織起來,展開了自我防御作戰。

  叛軍的主力肯定是圍攻郡治所、縣城之類的地方,只有少數分散出來的邊緣人物帶領的隊伍才有閑心思去攻打他們眼中的窮鬼們所居住的地方。

  畢竟最有錢的人肯定都住在城池里面,要錢的話肯定是攻城最劃算,而窮鬼身上沒什么油水,有追求的人都不會去攻殺窮鬼,但是沒追求的人就不一定了。

  搶城池肯定搶不過勢力大的人,那么只能另辟蹊徑,去禍禍窮鬼,多少也能賺點,蚊子腿再小也是肉不是?

  所以各郡國的那些自耕農村莊就遭殃了,缺少防御力量和組織力量,在成群結隊的叛軍們抵達的時候,很少有能夠防御成功的,損失慘重。

  但是集體農莊就不一樣了,打聽到動亂的消息農莊的壯丁們趕快組織起來,一個農莊往往也能組織起兩三百號受過一定軍事訓練的壯丁,甚至有些大農莊能組織起五六百人的隊伍展開防御。

  集體農莊內部一般設有交給朝廷代表管理的小型武庫,里面有一些軍隊淘汰下來不用的武器裝備,比如漢軍的第一代、第二代武器裝備。

  數量雖然不多,也沒有漢軍目前使用的主力裝備兵器那么精良,但是用來和叛軍交戰已經足夠了。

  一些環首刀,一些長矛,一些弓弩,還有盾牌,和少數輕甲。

  分散出來禍禍民間的叛軍數量并不大,且因為對老農民們普遍的武力歧視,一般來說一起行動的人數量都不多,三五十人算是比較大的團體了,更多的則是二三十人甚至十幾個人的小團體,帶著幾把鋼刀就覺得自己天下無敵,可以橫行農村。

  事實證明,一般農村還真拿他們沒辦法,但是集體農莊不一樣。

  稍微整頓一下,集體農莊就能拉出一支作戰團隊,肉搏的,防御的,用弓弩的,占據農莊周邊的交通要道設下防御,對這些來犯之敵別的不說,上手就是兇猛打擊。

  這些零零散散的隊伍往往還以為自己能撈到一些好東西。

  因為他們也聽說了集體農莊一般都比較有錢,也有很多的儲備糧食,里面的人都比較富裕,日子過得比他們原來還要好。

  所以在遇到了一些比他們還要窮的窮鬼之后,就非常渴望能從集體農莊里搞到足夠多的錢和糧食回去補貼家用了。

  那畢竟家族里的老爺們鼓動他們起來造反的方式就是給錢給糧,搶到的東西歸他們自己,能搶多少算他們本事,搶得多,賺得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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