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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六十六 董卓感到十分郁悶

  古文學派長久以來積累的內部矛盾在整個國家陷入危機的狀態下,陡然爆發了。

  爆發的是如此的令人猝不及防。

  現在還留在盧植府上的這些人驟然成為了少數派,而多數派已經隨袁隗去袁府另立山頭了,留下來的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驚慌、尷尬、憂慮的情緒不一而足。

  “這卻如何是好?”

  服虔一臉焦慮道:“袁次陽為何突然提起這件事情?他不知道眼下的局勢嗎?還是說,他是故意的?他故意想要趁這個機會損壞子干的威望?”

  蔡邕嘆了口氣。

  “還用說嗎?一看這袁次陽就是有備而來,子干和我們都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全然沒有防備,而且…他說的確實有點道理,能吸引很多人。

  除了《左氏春秋》,其他古文經典的傳承之家眼饞閥閱名門的地位也很久了,當初他們為了打敗今文學派的確出了很大的力氣,現在卻沒得到相應的回報,心里有怨氣也是理所當然的。”

  這樣說著,蔡邕把視線轉移到了一旁的荀爽身上。

  “荀公,您…”

  “別看我啊,這件事情和我有什么關系?”

  荀爽攤開雙手苦笑道:“袁次陽最初還是愿意和我商議一些事情的,但是很早以前開始,他就越來越不愿意和我商議事情了,我們之間本來也算不上是朋友,最多算是熟人。

  我只是聽說最近一段時間里他正在做一些事情,把家族子弟往戰場上派之類的,至于今天,我也是萬萬沒想到,我只能說,四世三公汝南袁氏,所圖不小,未來的情況,不好說了。”

  留下來的眾人面色不佳。

  少傾,服虔試探著詢問道:“那子干是個什么意思?子干不會不戰而降吧?就那么眼睜睜看著袁次陽帶著今文豪門在咱們古文學派作威作福?”

  “現在這個局面,還需要戰嗎?”

  蔡邕苦笑道:“人心不足,欲壑難填,子干早就看出來了,所以干脆什么也不說了,現在唯一還算是有點作用的便是子干的太尉之位,但要是袁次陽依然不滿足的話…”

  “他敢!”

  服虔一瞪眼:“他袁氏四世三公了不起,但是什么都想要,未免太貪心了!袁氏雖然強大,但古文學派難道是他袁氏能夠一手遮天的嗎?!”

  “之前不能,現在不一定了。”

  荀爽在旁邊冷不丁的來了一句:“現在不想挑起爭斗的吾等,似乎已經被排擠了,閥閱之家的地位太過于誘人,渴望取而代之的,實在是不少,以子干的聲望尚且不能約束眾人,更何況是其他人?我估計就算鄭公回來,都不一定能控制局面。”

  服虔頓時被噎的無話可說。

  剩下一個蔡邕憂心忡忡。

  “人心不足,欲壑難填,朝堂之上的爭斗一旦復起,卻不知道又會發生什么樣的事情呢?河東戰局還沒有徹底平復,朝堂之爭再起,一邊打仗,一邊內斗,這可怎么得了?”

  “總之,吾等且韜光養晦,暫避鋒芒吧。”

  荀爽緩緩道:“且看之后的局勢如何發展吧,袁隗想要做什么,今文學派也絕對不會坐以待斃,更何況他還要關注河東郡的戰事,一心二用,我倒要看看他袁次陽有沒有這個能耐。”

  荀爽是不太認為袁隗能有一心二用的能耐的。

  在他看來,袁隗并沒有幾分允文允武的能耐,否則袁氏也沒有必要那么照顧董卓這個涼州人。

  只不過當袁氏準備向軍事方向轉型的時候,整個家族驟然轉動的姿態頗有幾分唬人的架勢。

  但是真的論及軍事,荀爽絲毫不認為袁氏能夠與盧植、劉備師徒相提并論。

  他只是在古文學派的框架內和那些家族互相利用罷了,一旦他想要超出這個框架去做點什么,盧植和劉備師徒的軍事力量絕對不容小覷。

  而且荀氏都已經在劉備身上投資兩個優秀族人了,荀爽本人也有極大的意愿和劉備合作,而不是和袁氏合作,他總是覺得袁氏有點不靠譜。

  所以這一次,荀爽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荀爽的選擇當然也被袁隗知道了。

  當袁隗沒有看到荀爽出現在自己家里的時候,就知道荀爽沒有選擇和自己合作,這件事情讓袁隗頗為不快。

  不過,無所謂了,古文學派的諸多強力家族都選擇和自己合作,自己已經成功從盧植手上奪取了古文學派的實際領導權,這就足夠了。

  袁氏本身就有強大的故吏集團在朝中支撐,再加上這一部分古文學派的勢力因為利益導向與袁氏合作,袁氏基本上就成為了朝中政治勢力最強的家族。

  今文學派已經陷入低谷期,盧植掌握的力量不足以掀起波瀾,屆時,唯一能和袁氏力量掰腕子的,也就只剩下宦官集團了。

  宦官方面…

  主要還是以張讓、趙忠等人為首的聯盟最為難對付,袁氏在宦官中掌握的人脈關系無法與之對抗。

  而且宦官還通過何進、何苗兄弟掌控了兵權,這份權力只要在,宦官在雒陽的根基就難以動搖,袁氏也就不能說一定可以勝過宦官們。

  所以,真正需要著手的不單單是今古文方面,主要,還是軍事方面。

  如果能夠把宦官的軍事力量給瓦解掉,那么打敗宦官、袁氏力量獨霸朝堂也就不是什么無法考量的事情了。

  袁隗的心中,一個大膽的計劃正在緩緩的醞釀之中,一個針對宦官集團軍事力量的釜底抽薪式的計劃正在逐漸形成之中。

  袁隗的確不會打仗,但是袁隗懂人心——至少在規則之內,他懂。

  所以他立刻去信董卓,要求董卓爭取打一個大勝仗,為他即將在朝中發起的政治攻勢做鋪墊。

  董卓接到袁隗的信,不由得翻白眼。

  勝仗是那么好打的嗎?

  更何況還是這種大勝仗。

  說打就能打的話,皇甫嵩的腦袋還會搬家?

  董卓派兵偵查了白波河谷周邊的地勢、民情之后,深深感到這一波不好收場,白波軍一時戰敗,但是主力猶存,戰斗力還在,背靠并州的山匪和南匈奴,隨時可能受到支援。

  而他這邊的支援…

  不能說兵精糧足,也能說是聊勝于無。

  這種情況下,董卓覺得自己能穩住聞喜縣的戰線就不錯了,哪里還能進一步進取呢?

  這并州刺史,未免也太難做了。

  董卓為此煩擾不已,十分郁悶。

  更煩擾的事情接踵而至。

  稍作休整之后,中平五年的三月中下旬,白波軍再次出擊,兵鋒直指聞喜縣,又一次展開了對聞喜縣漢軍的攻擊,并且兵鋒更加銳利,騎兵更多了,步兵也更多了。

  董卓在其中觀察到了南匈奴騎兵的身影,心中暗道不妙,認為南匈奴開始對白波軍展開支援了,這對于他來說是個很大的問題,所以他不得不收縮戰線,集中兵力重點防御。

  在這種情況下還要打勝仗,不是在要他的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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