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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三十八 架起一道橋梁

  劉備一番話說完,張讓愣了愣,隨后便是滿臉的冷笑。

  “你這話說的,可算是誅心之語啊,咱們大漢國選賢任能,多少還是要看看出身的,世人也多在意出身,而不在意其他的東西。

  照你這意思,是說大漢國有亡國之兆?劉玄德,你可是漢室宗親,對著漢室基業說這樣的話,伱不害怕,我都害怕。”

  “這樣想的人不止我一個,大家心里都這樣想,唯有我敢說出來。”

  劉備搖了搖頭:“正因如此,身為漢室宗親,我才會如此努力,如此盡心盡力,不讓祖宗基業被一群蟲豸糟踐,否則的話,老張,你敢說大漢沒有傾覆之憂?”

  張讓低下頭,沒說什么,但是心里頭總覺得自己好像被劉備給罵了。

  是錯覺嗎?

  劉備離開皇宮之后,沒有立刻去盧植那兒,而是奔赴鄭玄的府邸去拜見鄭玄。

  鄭玄的門子認識劉備,一看劉備來了,嚇了一跳。

  “君侯?您怎么來了?您不是在涼州嗎?”

  “回來述職了,鄭公在嗎?”

  “在,我…我去通傳!”

  “不用了,我自己去。”

  劉備說著就進入了鄭玄的府邸,門子不敢怠慢,加速沖了進去,通報劉備抵達的事情。

  鄭玄正在讓家人收拾家中物件準備離開雒陽,聽說劉備來了,頓感驚訝。

  之前聽盧植說劉備要回來述職,他還打算留下來等等看,再見劉備一面,沒想到劉備回來的那么快,他這三辭三讓的流程還沒走完呢。

  于是見到劉備之后,鄭玄笑著打趣。

  “我還打算稍微等等玄德,再見一面,沒想到玄德都不用我等,那么快便回來了。”

  “鄭公,您真的要走?”

  劉備沒有和他打趣,開門見山。

  鄭玄也收斂了笑容。

  “嗯,真的要走。”

  “古文學派的事情,您不管了?”

  “本來也不需要我管,他們只是需要我坐在這里坐著而已,有我沒我的區別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大。”

  鄭玄淡淡地笑了笑:“所以,玄德,你還是放我回去養老吧,繼續在這里坐著,我想,我應該沒幾年好活了,回老家隱居,我還能多活幾年。”

  “鄭公…”

  劉備嘆了口氣,苦笑道:“您要走,是沒有人會攔住您的,我只是…只是希望您可以過得更好一些。”

  “人老了,就懷念家鄉,能回到家鄉,就是最好的事情。”

  鄭玄笑著拍了拍劉備的胳膊:“玄德,你是能做大事的人,但是我希望將來我在家鄉聽到你做的大事,是會感到由衷的喜悅,而不是痛恨。”

  劉備沉默了一會兒,然后緩緩點頭。

  “備會盡量做出不讓鄭公感到痛恨的事情。”

  “甚好。”

  鄭玄笑了笑:“去找子干吧,你的老師應該等你已經很久了。”

  “唯。”

  劉備向鄭玄告辭,結束了兩人在雒陽城內的最后一次見面。

  劉備不知道下一次和鄭玄見面是在什么時候,鄭玄也不知道下一次和劉備見面是在什么時候。

  等劉備來到盧植府上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都快要到黃昏時分了,盧植就站在府門口等著劉備,大老遠見劉備騎著馬過來了,便親自相迎。

  “玄德!!!”

  “老師!”

  劉備隔著老遠下馬,步行上前,站在了盧植面前。

  盧植也隨之上前,雙手緊緊地握住了劉備的雙臂。

  “瘦了,黑了,胡子也長長了,和過去完全不同了,玄德,你在涼州吃了不少苦頭吧?”

  “作為涼州牧,吃什么苦頭都是應該的。”

  劉備笑道:“倒是老師,許久未見,瞧著也蒼老了一些,近日是不是沒有好好的休息?”

  “諸事繁雜,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盧植呵呵笑道:“來來來,我已經備下宴席,你從涼州回來,舟車勞頓,該好好吃一頓。”

  “那是必須的!”

  劉備笑呵呵的跟著盧植進了府,然后便是一頓胡吃海塞。

  該說不說,雖然盧植家里用的鹽沒有涼州鹽那么好,但是食物的精細程度、食物的種類和廚子對廚藝的理解是涼州那邊不能比的。

  雒陽到底是經濟最繁榮的地區,經濟越繁榮的地區,就越是講究吃,涼州的原生態綠色健康飲食比起雒陽城內的精細飲食,差得不是一星半點。

  劉備在涼州的主要食物就是餅子和羊肉,偶爾還能吃到些狗肉或者是馬肉,主要都是肉食,蔬果之類的能吃到,但是很少。

  土地主要都是用來種植糧食,蔬果這類東西在涼州可算是稀罕品,比肉還貴,一般人根本吃不到,維生素之類的難以補充,所以嚴重的營養不良會極大的影響人們的壽命。

  不過對于劉備這個層次的人來說,只要他想,就算外面餓殍遍野,大災之年,他也能在涼州吃上一頓黃河鯉魚焙面。

  只是他要崇尚節儉,要帶頭減少官府伙食支出,所以蔬果之類的吃得很少,主要就是餅子和肉食。

  剛開始還行,吃得很爽,后面就逐漸吃膩了,越來越想念雒陽那相對精細且種類花樣較多的飲食。

  飯后,一起散步消食的時候,師徒兩個才開始談論正事。

  “鄭公要離開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嗯,來這里之前,趕著去見了鄭公一面,鄭公很是坦然,沒什么太多的牽掛,說走便走了。”

  “鄭公,何其灑脫啊。”

  盧植感嘆道:“反倒顯得我等過于在乎功名利祿,以至于連士人的體面都不要了,鄭公這一走,也不知道雒陽士人會如何揣測我等啊。”

  “鄭公志不在此,請鄭公留下,無非是增加鄭公的痛苦。”

  劉備緩緩道:“您現在已經位列三公,無論如何都擔得起這份職責,更是眾望所歸,鄭公的離開,并不會對學派造成大的影響。”

  盧植默默點了點頭。

  “事因吾輩而起,并不是因鄭公而起,鄭公在雒陽數年,是時候了…”

  這樣說著,盧植停下腳步,轉過頭看著劉備,微微笑了。

  “老師既然已經處在了第一線,他最優秀的弟子自然沒有理由躲在最后,玄德,答應與你那《左氏春秋》的傳承,我便與你了。”

  劉備站在原地,看著盧植看了好一會兒。

  “弟子會竭盡全力,讓這份傳承的價值發揮到最大。”

  盧植深吸了一口氣。

  “玄德,你打算在涼州開館授徒嗎?”

  “是。”

  劉備點頭道:“涼州與雒陽朝廷貌合神離已久,但是涼州對于大漢來說意義重大,否則當年孝武皇帝與霍驃騎也不會竭盡全力與匈奴爭奪此地,涼州不可失,而雒陽朝廷對涼州的偏見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

  弟子苦思良久,若要讓涼州真正的不會離開大漢,唯有弟子在涼州開館授徒,以《左氏春秋》傳承給予涼州人通天之路,以弟子之身架起涼州與雒陽朝廷之間的橋梁,這是唯一的,也是最好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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