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劉備是不想離開雒陽的。
這個時候離開雒陽,意義不大,他的政治基本盤就在雒陽,他的支持者大部分都在雒陽,古文學派那些崇拜他、愿意聽他號令的年輕人也都在雒陽。
之前他沒有足夠的實力,還沒來得及把自己的基本盤整合一下,真正變成自己的東西。
這一次出擊河北,為的是獲得功勞,獲得更高的地位,然后真正的把這個基本盤吃下去,變成自己的東西,拉起屬于自己的政治團隊和軍事團隊。
他要借雞生蛋,在古文學派的大盤之中,打造出屬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然后才是謀劃前往外地鍛煉團隊積攢經驗的時候。
這個時候離開雒陽,計劃就不完美了。
還好之前做的準備比較好用,劉宏一時半會兒離不開自己,否則真讓劉備把自己留在了冀州,就白費了在雒陽那么久的耕耘了。
劉備對袁隗這群人開始產生不滿。
所以他的態度就很明確了。
“陛下的態度我是支持的,這個時候,我老師的確不方便回到雒陽升任三公,將冀州交給他來治理也是不錯的選擇,老師一定會穩住冀州局勢,而我資歷尚淺,留在冀州也沒有意義。
你回去盡管告訴張常侍,說明我的想法,還有,你要幫我謝謝張常侍,讓他盡管放心,冀州的事情是不會傳到雒陽來的,更多的事情等我返回雒陽之后再和他商議。”
劉備將自己的態度告訴了左豐,由他代為轉達。
左豐很上路子的領命而去。
劉備知道盧植一直有個三公夢,他也并不介意為了盧植的三公夢而做出一些努力。
但是此時此刻確實不行。
讓盧植在冀州待個一年半載還真是不錯的選擇。
以他的功勞和資歷還有威望,再加上一年半載的州牧履歷,返回雒陽之后升任三公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比現在還要絕對。
而目前,也只能委屈一下老師留在冀州稍微處理一下這里繁雜的戰后事宜了。
左豐返回雒陽之后,南部戰場和東部戰場的情況也逐漸明朗。
南部戰場上,黃巾軍支柱一般的人物張曼成在宛城內訌中被殺死,黃巾軍內部發生分裂,一部分人開城投降,朱儁揮軍殺入,宛城黃巾軍徹底崩潰。
隨后朱儁再次揮軍南下,兵發汝南郡,在汝南郡大殺四方,把汝南郡黃巾打得四分五裂,汝南黃巾沒有還手之力。
東部戰場上,皇甫嵩對折了他的面子的黃巾軍更加兇狠。
東郡一帶的黃巾軍幾乎被殺他絕,三個渠帥全死在他手上,被他傳首京師。
于泰山郡一帶大破黃巾軍之后,他又將被俘獲的黃巾軍全部誅殺。
前后死者差不多有四萬,全被他砍了腦袋,在東郡、泰山郡兩地鑄成京觀,以此炫耀武力、威懾不臣。
皇甫嵩的兇悍直接使得很多黃巾軍小股部隊聽說之后失去了斗志,立刻朝江南地區潛逃,不敢再留在中原。
皇甫嵩的兇名在兗州一帶廣為流傳,可止小兒夜啼。
朱儁和皇甫嵩在軍事上的成功已經是定局,不可逆轉,全國范圍內的太平道起事也就此宣告了終結。
看起來,一切都結束了。
于是在雒陽方面得到消息之后,劉宏大喜,立刻召開了正式的戰后會議,一方面慶祝勝利,一方面論功行賞。
對皇甫嵩和朱儁的封賞其實沒什么太大的爭議。
皇甫嵩是宦官集團的軍事代言人,盡管宦官們自己內部斗得挺厲害,但是皇甫嵩一手欲揚先抑搞得不錯,張讓和趙忠沒有得逞,呂強緩過勁兒來,給皇甫嵩爭取來了不錯的封賞。
皇甫嵩因為前后功勞,并世代將門的家世,被朝廷拜為左將軍,并晉封他為槐里侯,食槐里、美陽兩縣的租稅,食邑共三千戶。
朱儁得到的封賞也很豐厚。
他在南陽、汝南兩地大破黃巾軍至少五萬,斬殺渠帥五六人,功勞不比皇甫嵩小。
于是朱儁被朝廷拜為右將軍,封錢塘侯,食邑也是三千戶。
然后便是盧植的封賞了。
在朝堂之上,劉宏在古文學派和今文學派兩大派系的緊張注視下,朝著張讓點了點頭,由張讓宣讀封賞詔令。
盧植被拜為前將軍,任命為冀州牧,封涿侯,食邑三千戶。
這場持續了大半個月的派系斗爭塵埃落定。
當得知這個封賞決定的時候,朝堂上古文學派的官員們紛紛感到無比吃驚。
袁隗愣住了。
荀爽愣住了。
蔡邕愣住了。
馬日磾也愣住了。
鄭玄低下頭,眼神頗有些捉摸不定。
他們感到吃驚是很正常的,因為這和他們在之前打探到的消息不同。
封賞決定出來前一段時間,今文學派和古文學派圍繞著盧植的封賞問題爭論不休,雙方互不相讓,打得旗鼓相當,據說天子的態度也受到雙方的影響,頗有些捉摸不定,
但是數日前,因為袁隗的再度上書,皇宮里面傳出來小道消息,說皇帝對盧植出任太尉之職很感興趣,認為盧植有這個資格。
結果事到臨頭,居然橫生枝節。
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們滿腔怒火的看向了今文學派的官員們。
今文學派的官員們除了極大的驚訝之外,便是極大的愉悅了。
尤其是楊賜,聽到盧植被任命為冀州牧的時候,先是一愣,隨后是狂喜。
他臉上的笑容都快要漫出來了,仿佛臉上綻放出了一朵燦爛的菊花。
他們贏了!
保住了楊賜的太尉之位,就等于是保住了今文學派重新崛起的可能,對于整個學派來說,對于高門大戶來說,意義非凡!
楊賜笑的開心,再去看盧植和袁隗等人的時候,發現了他們的面色不佳,于是就更加開心了。
古文學派的官員群體中,袁隗和荀爽有點坐不住了。
作為學術領域的“二鬼子”,袁氏和荀氏都非常懂。
但是他們顯然不曾預料到風云突變,劉宏開始搞朝政平衡術了,開始搞士人之間的內部斗爭了。
皇權似乎開始不太在意今文學派的“禮”對皇權的威脅了。
皇權本來應該更加中意古文學派的,這一波古文學派對今文學派的逆襲甚至就是皇權給出了最大的幫助。
可現在,貌似朝堂上的風向要發生變化了。
古文學派弱勢的時候,皇權扶持古文學派和今文學派打擂臺,眼睜睜看著古文學派不講武德來了一記豬突猛進把今文學派搞得頭暈眼花,讓這位老人家的閃電五連鞭都沒有任何意義。
但是正當古文學派準備再接再厲把今文學派一口氣搞死的時候,皇帝卻忽然轉變了策略,在這個關鍵時刻居然沒有順應古文學派取代今文學派的風潮,沒有讓盧植回京出任三公。
州牧和州刺史在這個問題上無足輕重,反正盧植就是回不來了。
于是古文學派的官員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伱,臉色都不好。
在這樣一個本該大喜的日子里,他們卻覺得有陣陣寒風襲來,讓他們非常不舒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