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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三十七 往后的日子,還長著呢

  劉備一句話說完,張讓愣了愣。

  “你…你剛才喊我什么?”

  劉備瞥了一眼張讓。

  “老張啊,你都四十多了,我才二十多,我喊伱老張不行嗎?”

  張讓又愣了愣,然后才反應過來。

  “倒也不是不行,就是沒人這樣喊過…挺奇怪的…”

  “我多喊喊就不奇怪了。”

  劉備擺擺手,緩緩道:“我喜歡權勢,喜歡財物,喜歡美人,什么都喜歡,但是我更清楚,沒有一個安定的局勢,所有的一切都是空中樓閣,老張啊,你記住,水可載舟,亦可覆舟。”

  “這話聽的挺唬人,不過從你嘴里說出什話來我都不覺得奇怪。”

  張讓緩緩道:“你說你心里有國,想讓這個國家好一點,別人這樣說,我不一定信,你這樣說,我卻不得不信。”

  “因為什么?”

  “因為你真的敢上戰場搏殺拼命,方才的那些話,我也能聽出來,不假,我從小在謊話堆里長大,說謊的人是說不出那種感覺的。”

  “當然,我說的就是真話。”

  劉備白了張讓一眼:“還是那句話,涼州好,三輔好,三輔好,雒陽好,雒陽好,天下才能好,我必須要穩住涼州,我絕不容許涼州就此破敗!”

  張讓對此不置可否。

  現在面對劉備,他已經鍛煉出來了一種奇怪的習慣——不是他專業范疇內的事情,他不和劉備交換意見,省得被劉備懟。

  宮門口,張讓喊住了劉備。

  “你拜托我的那件事情,我給你辦妥了,那個胡家,已經可以說是不存在了,也不會有任何人找你麻煩,不過為了幫你辦成這個事情,我費了不少心思,你說你欠我一個人情,真的嗎?”

  “我說話算話。”

  劉備看著張讓,點了點頭:“這個人情不小,給我免去了后顧之憂,老張,你記住,將來你就算是性命受到威脅,你來找我,我救你一命。”

  “口氣不小。”

  張讓咧嘴笑道:“什么時候我都要輪到你救了,雒陽肯定是要發生什么翻天覆地的事情,到那個時候,你覺得你能獨善其身嗎?誰救誰還不一定,別說大話,記著你欠我一個人情就行。”

  “我說話算話。”

  劉備點點頭,轉身離開了皇宮。

  望著劉備遠去的背影,張讓的嘴角忽然勾了起來。

  “老張…老張…嘿…”

  張讓帶著頗為松快的心情回到了劉宏那邊,只見劉宏點著燈托著腮,在桌案面前愁眉苦臉。

  “陛下,您這是?”

  “阿公,雖然我知道玄德一心為國,但是一想到玄德要去涼州就職,可能要好幾年不在我身邊,我總覺得心里不舒服啊。”

  劉宏嘆了口氣,緩緩道:“如他這般忠心還有才能的人,我身邊可能再也不會有了,以前覺得盧植不錯,現在和玄德一比,盧植又如何呢?還不是滿滿的私心嗎?”

  張讓想了想,然后緩緩開口。

  “陛下,臣以為,正是如此,您才更需要讓劉玄德去涼州,因為只有劉玄德會真心實意的治理涼州,把涼州的局勢變得安穩,換做其他任何一個人,恐怕都不會對涼州局勢的好轉有什么貢獻。

  涼州到底離三輔之地太近,一旦有什么動亂,先帝陵寢受到威脅,可真不是小事,屆時天下人之口又如何堵得住呢?好不容易有人愿意花費心思徹底解除涼州的問題,陛下應該高興啊。”

  “我當然知道這些事情,可是…”

  劉宏又長嘆一聲:“阿公,你說,玄德要是能有兩個,該多好啊?一個在外為我解除憂患,一個在內為我出謀劃策,我就真的可以高枕無憂,做太平天子了。”

  “陛下,這人世間,哪里能夠事事兩全呢?”

  張讓笑道:“橫豎不過一個涼州,五十多萬人,就讓劉玄德試試吧,他要是做得不好,您隨時把他召回來,不也就在您的一念之間嗎?”

  “這倒是。”

  劉宏笑了笑,說道:“我是又希望他能把涼州治理好,又希望他治理不好,我能立刻把他喊回來,說到底,如玄德這般的純臣,還是太少太少了,但凡我身邊能多一個,也不至于對他如此牽腸掛肚。”

  劉宏這話說的實在。

  張讓也深有感觸。

  打一開始就能把他當正常人看的士人,的確,就劉備一個,世道如此渾濁,倒顯得這劉備莫名其妙的像是一個真君子一般。

  “陛下春秋盛,劉玄德也年輕,往后的日子,還長著呢。”

  張讓一頓安撫,劉宏的心情也好了很多,心情一好,劉宏就覺得自己有有無限的動力去后宮耕耘了。

  正好這些日子因為戰事的原因,他都沒什么心思去耕耘作戰,現在涼州戰事告一段落,他算是能喘口氣,重新回到盤絲洞里享受生活了。

  劉備回到家里的時候,已經很晚了,但是家里還是燈火通明。

  家人準備了一桌好吃的等著劉備從宮里面回來,韓寧和韓小蝶更是激動的難以自抑,直接跑大門口等著,大有化身望夫石的架勢。

  等劉備拖著略微疲憊的身體回來之后,韓寧和韓小蝶是最先發現,也是最先沖上去擁抱劉備的。

  反正天色黑,也沒人看著,兩人也就放開了羞恥心。

  劉備也不是很在意,好幾個月都和一堆大老爺們兒和諧相處,天天聞到的氣味都是他們身上的酸臭味,再一聞韓寧和韓小蝶身上香囊的香氣,頓時覺得自己似乎不在人間。

  和妻妾一陣擁抱稍稍緩解了相思之情以后,母親和老丈人丈母娘也聽到了動靜,一起出來迎接劉備,劉備趕快上前給三位長輩行禮。

  家門口也沒什么好說的,老丈人趕快拉著劉備吃飯,劉備在宮里面吃了一些,不過他食量大,再吃一些倒也無所謂。

  而且餐桌上居然還有他最喜歡的炸雞,這在軍營里是吃不到的,乃至整個大漢都吃不到,只有他自家廚房里有這樣一道菜。

  于是他抱著炸雞就是一頓狂啃。

  “吃吧,多吃一些,我兒為國征戰,多吃些是對的,就該多吃一些。”

  母親撫摸著劉備的臉頰,滿臉慈愛:“可憐我兒,出去征戰那么久,都瘦了。”

  劉備呵呵笑著,也不說話,就這么一邊狂吃炸雞,一邊讓母親撫摸著自己。

  母親忙著撫摸自己的兒子,老丈人和丈母娘,還有韓寧韓小蝶,那就一個勁兒的給劉備夾菜,各種劉備喜歡吃的菜和肉使勁兒給他往飯碗里夾,那個他最常用的尺寸很大的海碗被塞得滿滿當當,堆成了一座小山。

  這種感覺讓劉備非常舒服。

  再怎么心機深沉的人,也是會累的,家的意義就在于能夠給人一個休息的地方,能夠卸下心防,稍微喘息幾口。

  只要出了家門,劉備面對的就是各種算計,各種挑戰,各種牛鬼蛇神充滿了惡意的圍觀。

  只有待在家里面,待在親人身邊,他才能夠感覺自己是個正常人。

  等劉備終于再也吃不下了,吃的直打飽嗝,老丈人韓榮才緩緩拉開話匣子,開始夸贊劉備為國立功,一定可以得到豐厚賞賜的之類的內容。

  然后韓榮還大膽的猜測劉備會得到什么封賞。

  “財物就不說了,錢幣也好,金銀珠玉也好,土地也好,房屋也好,那都是小事,爵位的話,玄德本身已是督亢亭侯,此番兩次斬將,兩次奪旗,還有一次扭轉戰局,軍功之高,至少可封鄉侯,若陛下垂青,縣侯也是有可能的。”

  劉備笑了笑。

  “這些都是陛下做決定的事情,我們做臣子的,不過是等著受賞罷了。”

  “話雖如此,期待一下也未嘗不可。”

  韓榮撫著胡須,開心道:“自然,最關鍵的還是職位,之前你是尚書仆射左丞,又做了騎都尉,此番獲得如此軍功,之前外界都在傳聞,說你有很大的可能會直接升任九卿。”

  聞言,母親捂住了嘴巴。

  “吾兒要做九卿高官了?”

  “很有可能。”

  韓榮一臉篤定道:“以玄德的軍功,不是財物和爵位就能嘉獎的,若要酬勞其功,擔任九卿高位才夠,否則天下人又會怎么看待朝廷呢?

  更何況玄德還是漢室宗親,為天子立下如此之大的功勛,天子是不會對漢室宗親吝嗇權位的,若不是玄德資歷淺,就算是三公,又如何?”

  劉備笑了笑,又拿起一塊烤羊肉啃了起來。

  “丈人說的有理。”

  “哈哈哈哈哈哈!”

  韓榮撫著胡須,得意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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