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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六九章 得意忘形

  金殿中,嘈雜的勸酒聲、哄笑聲,全都成了背景。

  朱楨黑著臉聽三哥告狀道:“那之后,他又不停派人向元主討要女人,財物,良馬。元主都一一滿足了他,這才相安無事到了燕山。”

  “誰知在過喜峰口的時候,又出幺蛾子了。當時我們抵達關外時,天已經黑了,守將自然早已關門。他派人去叫門,守將說按照規定天黑不能開門,等到天一亮就開門放我們過關。”

  “結果藍玉一刻都不愿等,竟然命人架起大炮,要轟破城門入關。”朱棡無奈道:“我聽到第一聲炮響趕緊過去阻攔,連罵帶踹才把他們攔下。”

  “守將嚇的趕緊打開城門,放我們進去。藍玉還洋洋得意,用馬鞭抽打著守將的頭盔,罵他敬酒不吃吃罰酒…”

  “太,太過分了。”連秦王這種二愣子,都覺得藍玉的行為過于離譜了。

  “他怎么膨脹成這樣了?”朱楨有些難以接受。

  “還能怎么,當然是仗著功高蓋世,又是大哥的人了。”朱棡撇撇嘴道:“連我們這些人他都不放在眼里,也就老六你是個例外。”

  “是該讓大哥好好管管他了。”朱楨嘆口氣道:“害死他自己倒無所謂,還會連累其他人的。”

  “這要連累的話,可是一大片啊。”朱棡深以為然道:“至少咱倆的岳父就跑不了。”

  “還真是…”朱楨聞言一陣頭大。

  他岳父王弼自不用說,那是常遇春的帳下先鋒,藍玉最信任的常系老大哥。

  三哥的岳父永平侯謝成,昔日也跟藍玉同在一軍,一個鍋里摸勺子十多年,眾所周知關系鐵的很。

  “藍玉這種人,怎么會有這么好的人緣?”老十二忽然冒出一句。

  “哦?”朱楨跟老三對視一眼,不禁失笑,藍玉這種貨也配說人緣好?

  “呵呵…”朱棡笑著指點老十二道:“你對山頭的恐怖一無所知。這就叫‘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不臨深淵,不知地之厚。’”

  “三哥什么意思?”老十二可不笨,但還太年輕。

  “就是‘不在山頭上,就在深淵中’的意思。”朱楨笑著拍了拍老十二的腦袋道:“等過幾年自然會講給你聽,現在沒必要知道。”

  “沒錯,有這么好的老師。”老三也拍著老十二的頭,笑道:“你就簡單聽話照著做吧,小子。”

  那廂間,太子回來了,藍玉也就不再繼續瘋言瘋語了。可見他也不是真喝醉了,就是在借著酒勁兒一吐不快。

  朱楨和朱棡也不好在這種大喜的日子給大伙兒添堵,便也沒有馬上跟大哥反映情況,心說橫豎不差這幾天,等辭行的時候再提吧。

  誰知還沒等他倆開口呢,苦主先告狀了…

  大軍凱旋的第二天,朱老板就在武英殿召見了脫古思帖木兒。

  雖然跟老婆孩子口嗨的時候,說要讓脫古思帖木兒跳個草原舞,但真到了見面的時候,他還是照顧了對方的尊嚴。并沒有像胡人一樣,肆意羞辱自己的俘虜。

  “臣拜見皇上!”當然脫古思帖木兒也很懂事,該跪跪,該稱臣稱臣,讓朱老板得到了極大的滿足。“愿大明長治久安,八方來朝,祝皇上圣躬康健,萬壽無疆!”

  “哈哈哈,安樂王免禮平身。”朱元璋高興的胡子直翹道:“你是元順帝的次子,元順帝當過咱的皇上,要是放在以前,咱得給你磕頭。”

  他素來不以過去的卑賤為恥,反而覺得這正說明自己牛逼,可脫古思帖木兒聽得臉都綠了,心說,怎么?這是說我的存在本身就是錯嗎?

  趕忙惶恐磕頭道:“皇上此言差矣,元運已終,大明代之,之前的事情都已經不作數了,就是我爹還活著,他也得給你磕頭。”

  “哦?哈哈哈!”朱元璋聞言深深看一眼脫古思帖木兒,不禁大笑道:“想不到你還是個妙人。當年伱那個侄子買的里八剌,見了咱嚇的話都說不出,整日里哭個不停,無趣的很。”

  “他膽子確實小了點,所以那幫王公非要讓為臣來接這個爛攤子。”脫古思帖木兒便道:

  “為臣是知道天命的,雖然迫不得已當了這個大汗,但在位期間從來沒有南下犯邊,實在不敢惹怒天朝大皇帝陛下。我還勸納哈出跟我一同退回漠北,遠離大明,各安天命。可惜他不聽,結果招來了天兵,還連累了為臣。”

  “呵呵…”朱元璋發現脫古思帖木兒非但口才了得,而且臉皮也厚。明明是北元懾于徐達的威名,不敢越雷池半步,到了脫古思帖木兒嘴里,卻都成了他的功勞。

  不過朱元璋也不拆穿他,笑著點頭道:“你既然知道天命,那真是再好不過。須知天意不可違,半分不能強求。往后你便住在京城,咱給你蓋座大大的王府,你不是喜歡喝酒嗎?天下的美酒隨你喝個夠。”

  “為臣多謝皇上天恩!”脫古思帖木兒興高采烈的磕頭道謝,表態道:“為臣一定老老實實待在王府里,誰也不見,光喝酒。”

  “哎,那大可不必,你還是可以自由行動的,只是盡量別離京就行。”朱元璋愈發和顏悅色道:“放心,只要你心無二志,沒有人會迫害你的。誰敢對你不敬,你只管告訴咱,咱替你出氣!”

  “是,皇上對為臣實在是太好了…”脫古思帖木兒感動的直抹淚道:“有了皇上的庇護,為臣總算是超脫苦海了。”

  “你什么意思?”朱元璋聞言笑容一斂,目光都變得凌厲起來。

  “沒,沒別的意思。”脫古思帖木兒趕緊搖頭道。

  “少來,當咱聽不懂你的意思么。是不是這一路上,誰欺負你了?”朱元璋冷聲問道:“你只管說出來,咱自會替你做主。”

  “臣不敢…”脫古思帖木兒小意道。

  “說!”朱元璋拉下臉來,殿內的溫度驟降。

  脫古思帖木兒打個寒噤,忙道:“是,是藍將軍…”

  “藍玉?!”朱元璋的臉色更陰沉了。“你給咱從實招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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