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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五四章 行路難

  離開遵化后,行軍就變得困難起來。因為進入了燕山山脈。

  如果從高處看,雄偉險峻的燕山山脈,就像一座高大堅固的城墻,屹立于華北平原的北端。

  對這個年代的軍隊來說,整個燕山山脈幾乎無法穿越,只有幾處河流沖刷形成的孔道,才能讓車馬勉強通行。這樣的孔道一共只有五處,又被中原王朝建立了五座堅不可摧的關隘。

  中原王朝還在燕山山脈修筑了長城,讓燕山山脈變得愈發不可逾越。將北方游牧民族阻隔在漢家天下之外。宋朝心心念念想奪回燕云十六州,其實就是為了奪回這道天險。

  不過,當中原王朝準備北伐草原時,這道天險同樣會嚴重阻礙他們的步伐。

  現在就輪到朱楨他們這支總人數近四十萬的大軍,來感受一下燕山山路的難行了。

  這種地方冰排肯定是用不上了,所有糧草輜重都要靠馬車拉,靠獨輪車推,靠扁擔抗。盡管徐達在重修燕云工事的時候,花了大力氣整治這條道路,但這么多車馬人員涌入這狹窄的山道中,又是冰天雪地的,只要一輛車掉了輪子或者陷進坑里,整條路就會瞬間被堵的水泄不通。

  朱楨哥幾個雖然貴為親王,但到了這種地方,也一樣被堵的半點沒脾氣。

  眼見著前頭半個時辰了不動彈,他們便下馬上山眺望。

  “好家伙,少說堵了五里地。”老十二收起望遠鏡,苦笑道:“今天能走個二十里,就謝天謝地了。”

  “正常。”朱棡卻已經習以為常道:“從宣大來的時候,我們才十萬人,一路上就沒少堵。”

  “冬天行軍就這樣。”朱棣一副很懂的樣子道:“尤其下了雪,路面打滑,坑坑洼洼也看不見,簡直坑死爹了。”

  “看來史書上說春天出兵,是有道理的。”老十一道。

  “那也得分情況。”朱棣搖頭道:“像咱們這回,就得提前出發。不然等下個月雪一化,進了返漿期,那更沒法走了。等再過一個月返漿期結束,納哈出早回東北了。咱們還打個屁?”

  “三哥,返漿期是咋回事?”老十二好奇的問一旁的老三道。

  “問你四哥去。”老三把皮球踢給了老四。“他現在是地道的老北平了。”

  “這可難不住俺。”朱棣便欣然作答道:“返漿期嘛,就是開春地上翻漿,路上全是泥漿子,厲害的地方,腳踩進去都拔不出來。”

  “啊?為啥呢?”這下連老十一也好奇了。

  “俺哪知道為啥,化凍化的吧。”老四一陣語塞道:“問你們老師去,他啥都知道。”

  “哈,四哥還真考不倒我。”老六果然給出了解釋道:“這是由于冬季寒冷,地下的水分在冷凝和擴散的作用下,不斷地向上層移動,在地表下聚集凍結。早春,氣溫開始回升,凍土層從上往下融化。在下層化透之前,上層融化的水不能下滲,從而形成返漿水,水和土一混,那不就成了泥漿子了嗎?”

  “瞧瞧,什么叫博學。”朱棣笑著豎了個大拇指。

  “這樣啊…”十一十二恍然大悟:“現在就這么難走,這要是返漿期,直接沒法上路了。”

  “那可不,所以咱們要趕在返漿期之前,完成第一階段的作戰任務。”朱楨點頭道:“時間其實還是很緊的。”

  “這么難走的路,咱們能按時到嗎?”老十二就很擔心。

  “廢話,你都能想到的問題,大將軍、潁國公他們制定作戰計劃的時候能想不到嗎?”老四笑罵一聲道:“從喜峰口是通往塞外最短的道路,出關后幾天時間就能到大寧。”

  “聽四哥這一說,我想起個典故。”老十一便道:“北宋至和二年,劉敞奉命使遼,為不讓宋使知道出關路線,以免宋遼發生戰爭時被利用,契丹人故意帶他從古北口出關,走了許多彎路,以顯示路途的遙遠艱難。”

  “誰知劉敞對北方的道路了如指掌,就質問對方:‘明明有直路可走,自松亭關到中京才十余程。用不了幾天就可抵達,為什么要故意走遠路呢?’

  “契丹人只得認錯。問他是怎么知道的,他便說道:‘因為這本就是我漢家之地,當年曹操征烏桓,走的就是這條道。’”頓一下,老十一怕哥哥們聽不懂,又解釋道:“劉敞所說的松亭關,就是現在的喜峰口。漢朝的時候叫盧龍塞。”

  “不用解釋的那么清楚。”在場唯一學渣朱棣知道,這多半是解釋給自己聽的,沒好氣道:“盧龍塞就是喜峰口,喜峰口就是松亭關,這么有名的地方,我還是知道的。”

  “可惜,宋人也只能過過嘴癮而已。”老三聽完笑道:“不像我們,可以真的出關去干韃子!”

  “是啊,幸虧大將軍收復了幽燕,不然大明根本沒法出塞作戰。”哥幾個深以為然。

  這時候,隊伍終于又開始挪動,他們這才下山繼續前行。

  大軍就這樣在狹窄的山道上徐徐而行,走走停停。結果足足用了四天時間,才走完了從遵化到喜峰口,崎嶇蜿蜒的百里山路。

  其實喜峰口就是灤河河谷,奔騰的河水,經過千萬年時間,將看似堅不可摧的巍峨群山,沖刷出了深達數丈的河谷。相對平坦的河谷便成為了進出燕山的通道,自古便是兵家必爭之地。

  為了扼守這條河谷兵道,自漢朝就在這里修建了關卡。不過現在的關城是徐達重修的,所以看上去煥然一新、堅不可摧,一如今日之大明!

  站在關下,仰望著高達五丈的喜峰口關城,朱棡不禁吟誦道:“三更撫枕忽大叫,夢中奪得松亭關,中原機會嗟屢失,明日茵席留余潸。”

  “這是你作的詩?”老四問道。

  “是陸放翁啊,白癡。”老三無奈的搖搖頭,策馬上了關城。

  “俺說怎么這么悲涼呢,又嘆又哭的。”老四撓撓頭,也跟著進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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