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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九六章 老賊

  “黨附胡惟庸的罪名,就足夠將他們罷官了。”老六趕忙一閃身,躲開老賊的鞋底道:“定成謀逆是要講證據的,沒有證據滅人滿門,生兒子會沒皮燕子的!”

  “你放屁,老子生那么多兒子,哪個都有皮燕子。”朱元璋氣的揮舞著鞋底,追著打。“你不是最喜歡把案子定成謀反嗎?”

  老六便繞著御案,躲閃道:“兒臣那是為了逼他們就范,不是為了殺人!”

  “你怎么知道,老子不是為了逼他們就范?”朱元璋氣喘吁吁的停下道:“在伱眼里你老子是殺人魔王不成?”

  “早說啊…”老六也停下道:“我以為恁要把他們都宰了呢。”

  “宰他們也不是現在,宰了他們誰給咱干活?”朱元璋彎腰做勢穿鞋,趁著老六不備,把臭鞋當做暗器,啪就丟他臉上了。

  “喔…”老六猝不及防被正中面門,捂著鼻子眼淚都下來了。“無恥,偷襲。”

  “嘿嘿,這叫虛虛實實,兵不厭詐。”朱元璋指了指地上的鞋,得意洋洋道:“給你爹撿回來穿上。”

  “你拿鞋丟我臉,我還得給你撿回來穿上。”老六老大不愿意。

  “沒辦法,誰讓咱是你老子呢?不服氣下輩子你當咱老子。”朱元璋便氣死人不償命道:“穿上。”

  老六只能無奈的撿起他的臭鞋,彎腰給老賊套上。

  朱元璋享受的瞇著眼,悠悠道:“其實咱早知道胡惟庸要造反。”

  “恁都讓他親自給他兒子監斬了,他能等到現在才反,已經是好脾氣了。”老六沒好氣道。

  “是啊,從那一刻起,咱就不想留他了。”朱元璋聲音轉冷道:“堂堂宰相,視國法于無,利用職權脅迫法司幫他一起宰白鴨。讓這樣的貨給咱管家,咱哪能睡得著?”

  “可咱不想隨便找個罪名宰了他,因為換了誰坐在他那個位置上,都會帶著百官跟咱作對的。”朱元璋沉聲道:

  “宰相就是士大夫的代表,他們心心念念要跟咱共天下,咱不愿意再像歷朝歷代那樣,給他們那么大特權,所以換了誰當宰相,都會跟咱斗到底的…因為他要是不跟咱斗,他就使喚不動下面的人。”

  老六點點頭,這話不假。胡惟庸開年以后,為了麻痹老賊,處處曲意奉承,才幾個月時間,就把之前積攢的威望全都敗光了。

  那些文官開始明里暗里的不聽使喚,甚至公然譏諷他。成了皇帝的走狗。

  “所以,用胡惟庸當宰相,比用讀書人好。至少他跟他們不是一個鼻孔眼出氣,而且一屁股屎。”朱元璋接著道:

  “所以這些年,咱一直捏著鼻子用他,就是不給讀書人當宰相的機會。但胡天賜的案子之后,咱終于想明白了,比讓胡惟庸當宰相更好的,是沒有宰相。”

  “中書省的權力太大了,哪怕這些年咱一直在削它的權,但它還是朝廷的中樞,天下衙門的上級,理所當然的領袖百官。咱算是看明白了,權力的大小,不在于官位的高低,而在于它在權力場中所處的位置。”

  “只要宰相還是百官領袖,咱就是再削中書的權,也對他的權力影響不大。”朱元璋嘆息一聲道:“只有廢宰相、罷中書才能徹底改變這一局面,讓皇帝成為百官的領袖,天下衙門的中樞。”

  “這樣啊…”老六雖然早知道胡惟庸會是最后一個宰相,但聽老賊親口講他的心路歷程,還是很震撼的。

  再說他也不想讓老賊發現自己早知如此,便配合問道:“可是自古有君就有相,這事很不好搞吧?”

  “沒錯,對士大夫來說,沒有宰相是不可想象的,他們的反對聲會比之前你搞三項改革還要大。咱吸取上回的教訓,不想再搞你那套突然襲擊,調和折中的法子。”

  “咱還是要按自己的路數來,做足準備,謀定后動,逼他們乖乖就范,不給他們任何反擊的機會。”朱元璋緩緩說完,定定看著老六道:

  “所以胡惟庸必須謀反,百官也必須牽扯進去。至于要不要殺他們,誅他們九族,全看他們的表現,懂了嗎?”

  “懂了。”老六點點頭,這個路數他太熟了。果然父親隨兒子啊…

  “那就去重新審問!”朱元璋提高聲調,不滿的看著老六道:“你就是受你大哥影響太大,老是對那些大臣心慈手軟。咱家只需要你大哥一個好人,明白了吧?”

  “兒臣明白了。”老六忙應聲道:“我們都是給大哥當惡人的,大哥才好收拾人心。”

  “明白就好。”朱元璋這才放緩語氣道:“再說不是還有你四哥嗎?橫豎此間事了,他便去就藩了,大惡人讓他來當,你還是負責敲邊鼓,讓他們都寫認罪書。”

  “是。”老六點點頭。

  “要快。咱只給你三天時間。”朱元璋最后沉聲道:“三天后,七月初一的大朝,咱就要正式宣布了。”

  “哎。”老六腦袋有三個大,跟老賊一比,資本家都是心慈手軟的。

  老六出來后,朱老板又把老四叫進去面授機宜。

  半個時辰后,老四神情凝重的走出武英殿,只見老六還等在廊下。

  哥倆默不作聲,并肩走出武英門。

  “都跟你講了什么?”老四這才問道。

  老六便將老賊的話,簡單復述一遍。

  “跟我差不多。”老四頓一下道:“父皇只是多跟我說了一件事——要正式設立錦衣衛,胡惟庸案就是錦衣衛的第一個案子。”

  “哦?”老六做出驚訝的神情道:“當初我瞎起的名字,父皇還當真了。”

  “叫什么不重要。”老四沉聲道:“重要的是,我們終于不用再偷偷摸摸,可以正大光明的監視朝野了。”

  “呵呵,我覺得更重要的是,這證明了去年不是四哥擅自妄為,而是奉旨行事。”老六笑著說道:“可算是給你洗清冤屈了。”

  “是啊。”老四也如釋重負的笑了,長舒一口氣道:“感謝父皇,感謝胡相。”

  “那四哥可得好好干了。”老六笑道。

  “是咱倆好好干。”老四拉住老六道:“你小子甭想躲清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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