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女并肩上船,便見艙門口立著兩名護衛,同時挑開兩片艙簾。
來不及細想這舉動背后的意義,兩人便又并肩進了船艙。
船艙內,老六端坐在茶桌后,已經沏好了兩杯茶,一臉從容的笑道:“來來,本王介紹一下。劉璃,這位是魏國府二小姐。本王一見如故的好朋友。”
劉璃便斂衽向徐二小姐福一福,甜甜道:“久聞徐家姐姐的大名,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啊。”
“妙清,這位是誠意伯府的大小姐,本王從小到大的好朋友。”老六又向徐妙清介紹劉璃道。
徐妙清也斂衽向劉璃福一福,柔柔道:“原來這位就是殿下的青梅竹馬,久仰久仰。”
“坐下說話。”朱楨將兩杯茶同時推到兩人面前。
二女便點點頭,在他對面款款坐下,卻不吃茶,而是似笑非笑看著他。
“真高興你們能來接我。”朱楨臉上的笑容愈發誠摯道:“怎么之前也沒提這茬?”
“想給你個小驚喜的。”劉璃笑道。
“我以為殿下會很高興,這個小小的意外。”徐妙清也笑道。
其實她是因為老六說,求父皇恩準到國子學念書,是為了能與她見面,才會鼓起勇氣來接他的。
沒想到竟是這個局面…
但徐達的姑娘可不是凡人,從臉上一點都看不出,她心里的沮喪。
“呵呵,當然高興,我都高興壞了…”老六臉上的笑容險些繃不住,有些事情一份是驚喜,兩份一起來,那就是驚嚇了。
“噗嗤…”劉璃便貌似忍不住笑了。“看你,都出汗了。”
說著也不避嫌,便探身用帕子幫他擦擦額頭,用那種讓他放松的語氣問道:“在里頭上學很辛苦吧,這才半個月,又清減了許多。”
“那可不,天天起早貪黑不說,而且伙食太差了。”老六哀嘆道:“伱們都想象不到,一頓一個菜不說,還難吃的要死…”
話沒說完,就見徐妙清變戲法似的,捧出一個精致的朱漆食盒。打開之后,里頭是一碟焦黃酥脆的鍋貼…
“我聽大哥說過里面的伙食,想著殿下苦了半個月,便讓姐姐教我做了這一道,殿下愛吃的鍋貼。”徐妙清也變得讓人如沐春風,甚至還給老六倒了碟香醋道:
“殿下,將就著嘗嘗吧。”
“嗯嗯,好的好的。”老六感動的眼淚都要下來了,也不用筷子,也不蘸醋,直接下手拎起一個鍋貼,咬一口滿嘴的酥脆,濃濃多汁的肉香,讓他匱乏已久的味蕾,瞬間全數綻放。
“好吃嗎?”徐妙清雙手捧心,忐忑問道。
“好吃好吃,是我吃過最好吃的。”老六使勁點頭,一邊點贊一邊大吃起來。
吃了四五個,他才發現鍋貼的肉餡,居然是牛…哦不,是駱駝肉的,不禁為妙清的貼心感動的熱淚盈眶。
看到小師叔的魂兒都被那狐貍精勾走了,劉璃暗嘆一聲,還真是個勁敵呢。不過遇上本姑娘,簡直是班門弄斧,難道你不知道,小師叔的胃,早就被我攥在手里了嗎?
她竟也捧出一個食盒,打開之后,是幾串烤至金黃的串烤牛肉丸,香噴噴的牛肉丸中間,夾著胡蘿卜和洋蔥,正是老六最好的那一口。
“嗚嗚,我想這口都想了好久了。”老六果然兩眼放光,馬上騰出手來,拿起一串,咬顆肉丸送入口中。
另一種牛肉的香氣,登時讓他靈魂快要出竅,眼淚刷得就下來了。
“嗯嗯,是這味,就是這味。本王終于活過來了…”老六喃喃說著,一口鍋貼一口肉串,幸福的感覺,從舌尖直達胃中,再從胃中蔓延全身。
“慢點吃,喝一杯烏梅汁解解膩。”劉璃又不知從何處拿出了一瓶烏梅汁,給老六倒上。
徐妙清兩眼一滯,她也帶了一瓶烏梅汁…因為四哥說,殿下在南昌時,最愛喝這個。
可劉璃拿出來之后,她就不好再拿出來了。不禁暗暗反省,下次動作一定要快,不要總想著等最合適的時機…
但總體來說,在美食帶來的幸福感中,船艙里的氣氛也和諧了不少。
老六一邊享用著兩位千金小姐精心烹制的美食,一邊向她們大訴苦水,講述自己在國子學中如何如何不易:
“我去之前就想好了,無論如何都不能挨罰,不然老…父皇肯定要笑破肚皮。本來以為這個要求不算高,可沒想到,唉…”
“別的還好說,就是作業太多了。就說背書吧,一天頂在大本堂三天的量,還得通曉義理。本王都幾年不背書了,這一上來哪記得住?只能一睜眼就背書,背到上床睡覺,有的時候做夢還在背書呢…”
“不光背書,每天還要練字、做算術題,真是全靠咬牙硬撐。”老六嘆了口氣。
他知道,其實還虧了在去年南昌堅持鍛煉,磨礪了自己的意志,不然自己根本堅持不下來。
想到鍛煉,他就想到了自己的潤兒教練…
不過現在顧不上那么多,老六狠狠咬一口牛肉丸道:“問題是拼命把前一天的任務完成,一睜眼新一天的又來了,真是讓人不得喘息。”
“那殿下真是太辛苦了。”兩個姑娘果然顧不上那些有的沒的,只剩下心疼了。
“幸好半個月還能歇一天,”妙清嘆氣道:“六哥好好放松放松吧。”
“唉,放松不了,還有一堆月交的作業沒動呢。”老六便數算道:“作文六篇,詔誥、表章、策論、判語、內科各兩道…平時沒工夫做,只能放假突擊了。”
說著說著,他真愁的不要不要,連嘴里的駱駝肉都不香了。
“要不…我幫你做吧?”劉璃又給他倒一杯烏梅汁。
“真的?”老六眼前一亮,劉璃是劉伯溫親自啟蒙手把手教出來的,學養十分扎實。
跟自己這種半道出家的共軛師徒,差距不是一星半點。
“我也可以幫你做的。”這時徐妙清也柔聲道。
“妙清也這么厲害嗎?”老六先是一陣驚喜,旋即又覺得很合理。
“也對,你跟四嫂一起長大,吃一樣的米,讀一樣的書。她是有名的‘女諸生’,你怎么也是個‘女生員’。”
“六哥過獎了。”徐妙清謙虛道:“也就是能幫你做做作業的水平,女生員可稱不上。”
“國子學的作業都能做得,不是女生員又是什么?”老六很開心,將自己的作業掏出來,一分為二,笑瞇瞇道:“不偏不倚,一人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