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便輪到老六跟大哥訴苦了…
“嗚嗚,大哥,我太慘了。”
“四條船,八百多弟兄啊,還有汪大淵、俞通江那些人,就這么生死不明了…”
“我哭啊,大哥,連巢湖水師都不是那些海盜的對手。你說還有天理么?”
“巢湖水師也能吃這么大虧?還真沒想到。”太子也聽得一愣一愣,他比老六還清楚巢湖水師的實力。哪怕這些年因為種種原因,不復當年之勇,但昔日的天下第一水師,收拾個海盜,還不是手拿把攥?
怎么會被打得落荒而逃?也太離譜了吧?
“用他們的話說就是,水戰不是陸戰,打不過就是打不過。”朱楨苦笑道:“人家開的都是兩千料戰艦,我們是一千料的,比我們足足大一倍。想拼命都拼不過。”
“兩千料?他們哪來那么大的船?”太子終于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而且那些海寇可不是一般的海盜,他們是方國珍、陳友定的老部下,跟靖海侯的備倭水師系出同門。”朱楨冷笑道:“鬧了這么多年倭患,大哥都不知道他們什么實力嗎?”
“父皇也不知道…”太子眉頭緊鎖道:“每年從遼東到閩粵,倭寇都騷擾不斷,但從來沒有破過城,也沒贏過官軍。只是跟野草一樣除之不盡,總會卷土重來,讓人煩不勝煩而已。
“所以父皇說是重視,但也沒多重視,于是就一直讓吳禎這么干著。”
“海上,也是一方世界。”老六存心把吳禎往死里黑道:“而靖海侯,就是海之王。”
“你是說,吳禎養寇自重?”太子眉頭皺的更緊了。
“為了躲避海盜,我們的船隊都是沿著海岸線,在衛所水師的控制范圍內航行。但那么大規模的一支艦隊,就敢在家門口堵我們。沿海的衛所都瞎嗎?
“靖海侯當了這么多年備倭總兵官,怎么從來不報告,有這么強大的海盜存在?”老六厲聲道:
“靖海侯絕對跟他們不清不楚的,就算不穿一條褲子,也是他們保護傘!”
“嗯…”這下輪到太子安慰老六了。“我知道你很氣,但伱先消消氣。勝敗乃兵家常事,賠了就賠了,那兩萬貫,就算給你交學費了。”
“沒賠…”誰知老六卻悶聲道。
“你怎么學你三哥?太要強了。”太子苦笑道:“何必死要面子活受罪?”
“真沒賠。我還回來六條船啊。”老六大聲道。
“不是說把貨都丟海里了么?”太子問道。
“那么大的船,怎么可能一口氣全丟光呢?當時水手們只是把上層的細貨、藥材丟光了,還有壓倉的寶石、金銀、象牙、檀香木都還在。韓宜可毛估估算了算,把剩下的這些貨出手,至少能凈賺十倍。”
“能賣五十萬貫?”太子嘴巴張的老大。
“是六十萬貫。還要刨除五萬貫的本錢,五萬貫的損失、撫恤等費用。”老六糾正道。
“真的么?”太子嘴巴又大了一圈。“我怎么這么不信呢?”
朱楨撇撇嘴道:“我還能騙大哥不成?最晚下個月,就把這次的分紅給到你們。”
“大哥當然信你了,只是覺得太不可思議了。”太子忙歉意笑道:“沒想到,天底下還有這么好賺的買賣呢!”
“那是,未來,海上貿易只會越來越重要。”朱楨雙手比劃個大圈道:“如果我們不參與進去,就會落后于人的。”
“這么說,那些欺騙朝廷關閉市舶司的人,就是想獨占海貿收益了?”太子恍然道:“怪不得,你重開市舶司,會捅了馬蜂窩呢。你不知道吧?胡丞相那幫人,還想趁著父皇不知情,讓你離開市舶司呢。”
頓一下,太子低聲道:“而且,他們還以蘇州是財賦重地,又比鄰直隸為由,極力奏請朝廷,不要將藩王,封在江浙呢。”
“那我五哥…”朱楨皺眉道。
“移封。”太子嘆氣道:“就連宋先生,還有呂先生,也都在勸我和父皇。”
“他們要把我五哥弄哪去?”朱楨怒氣勃發。他最看不得欺負老實人。
好吧,五哥也不老實…
“他們希望將老五改封周王,將他的封地改在開封。”太子道:“父皇也覺得,老五太溫柔,會治病不會治國,鎮不住那些妖魔鬼怪。”
“沒事,大哥讓老父皇放心,我會幫五哥把那些妖魔鬼怪,全都收拾的服服帖帖!”朱楨拍著胸脯道。
“這我相信,你已經基本辦到了。”太子問道:“但現在的關口在市舶司這邊,你打算怎么扭轉局面?”
“造船,造大船!”朱楨早就想好了答案,大聲道:“我也要造兩千料,甚至四千料的大船!然后再去干他娘!”
“嗯。”太子重重點頭,又問道:“你準備去哪造那么大船?”
“龍江寶船廠!”朱楨一字一頓,那是無可爭議的天下第一船廠。日后鄭和寶船的制造者。
“就算現在開工,差不多也用得兩年時間吧?”太子若有所思的問道。
“我準備最多半年,造一次性艦隊,滅了那幫海盜,再考慮長久之計!”老六發狠道。
“唔…”太子思索片刻,忽然一拍大腿道:“我想起來了,龍江寶船廠的話,用不了那么多時間!”
“為啥,他們掌握啥黑科技么?”朱楨一聽就來了精神。
“不是什么黑科技,白科技。”太子搖搖頭道:“是因為洪武三年,父皇得知,他派去日本的使者,為日本國王殺害。父皇勃然大怒,下令建造巨型海船,準備出兵討伐日本。
“當時你師父還在朝,力勸父皇吸取元朝教訓,不可輕易跨洋討伐島夷。加之又發生了嶺北之敗,讓父皇知道我明軍也有可能會打敗仗的,終于冷靜下來。”
太子說著,摸下鼻子笑道:“但你懂得…父皇這人愛面子,所以雖然打消了伐日的念頭,卻一直不肯明示,于是一直到洪武七年,才下旨停造戰艦。”
說著,他豎起四根手指道:“那時,龍江寶船廠已經全力以赴造了將近四年,你懂我什么意思吧?”
“明白!”朱楨登時心頭火熱,重重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