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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六章 留學生

  封舟一離開耽羅港,晉王殿下又開始暈船了…

  老三就一直吐啊吐,把在島上吃的東西全都還了回去,還是吐得死去活來。萬般無奈之下,只好讓老四再把自己吊起來。

  “這可是你要求的,不是俺要吊你的。”對這種要求,老四自然樂得滿足。“孩兒們,升旗!”

  他手下的羽林衛便喊著號子,將老三重新吊上了桅桿。

  也不知是什么原理,這一吊上去,就不暈了…

  于是,接下來的航程,老三除了解手,就連吃飯睡覺都吊在桅桿上頭。

  就這樣在海上晃晃悠悠了兩天,老三終于重新看到了陸地,

  “這就是高麗了吧?哈哈哈,我終于可以回到陸地了。”晉王殿下興奮的胡言亂語起來:

  “這輩子誰再讓我坐船出海,我就日他大爺!”

  但還沒高興多會兒,老四告訴他個悲催的消息道:

  “你先別急著下來,我問過船老大了,還得再開五天船,才能靠岸。”

  “呃…”老三登時蔫成了霜打的茄子,好一會兒他才徒勞的吆喝道:

  “放我下來,我要走陸路,我死也不想坐船了…”

  “不行,要按計劃航行。”老四義正辭嚴的拒絕了。

  于是封舟沿著稀碎的海岸線又走了五天,老三都快被風干了,終于抵達了高麗京畿附近的禮成港。

  這里也是整個高麗最大的港口,從宋朝起,高麗貢使都由此出發,橫渡海洋,前往中國的。

  然而跟在耽羅港不同,兩艘封舟的抵達,并未引起什么騷動。

  讓人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是,禮成港碼頭上,居然已經擺好了儀仗禮樂,有高麗大臣前來迎接。

  “看來那樸萬戶已經把咱們的行蹤稟報上去了。”老四沉聲道。

  “嗯,正常。”老三終于重新回到甲板,躺在擔架一邊接受老五體檢,一邊還不住嘴道:

  “哪怕等咱們離開耽羅后,晚一天派出信使,在半島的最南端,全羅道登陸,走陸路快馬加鞭,自然能先于咱們好幾天,把消息傳到開城。”

  “三哥放心吧,伱身體沒事。”老五檢查完畢,跟老六一起扶著他下地緩緩行走。晉王殿下在桅桿上吊久了,都不會走道了…

  禮成港是個深水港,封舟可以直接靠岸。

  船靠上碼頭后,便有高麗士兵搭上船梯,穿著宋朝樣式官袍的高麗官員,滿臉笑容的上船迎接。

  看著他們頭上戴的直角幞頭,身上穿的圓領大袖、紫色或者緋色官袍,還有腰間的魚袋。老三一陣火大,罵道:“他媽的,高麗人不要臉,偷我們的耽羅,還偷我們宋朝的官服!”

  “那可不,那可是他們的種族天賦。”老六深以為然道。

  “下官天朝進士、高麗門下舍人,金濤拜見天朝上使!”為首的紫袍官員,率眾向兩位使者深深施禮。

  “下官謹代表王上和都堂,萬分歡迎上使蒞臨訓教!”金濤的漢語說的字正腔圓,還是地道的南京官話。

  “金舍人免禮平身。”林密虛扶一把,又好氣問道:你是元朝的進士,還是我大明的進士?”

  “自然是大明的。”金濤微笑答道,言談舉止、雍容有度,顯然回來就做了大官。

  “他是洪武四年的進士。”老六忽然插嘴道:“當時金舍人以‘不通華言且親老’為由,謝絕了朝廷的官職。沒想到這中國話說得比我都好。”

  “是是是,這位小大人竟知道區區在下?”金濤被戳穿了借口,非但不著惱,反而十分欣喜道:“當年下官華語確實不好,所以才知恥而后勇,回來后苦練成現在這樣的。”

  說著他朝南面跪地叩首,感情豐沛的落淚道:“皇上不以為忤,答應了藩國小臣的非分之情。還‘厚給道里費,遣舟送還’,臣銘感五內,日夜思念皇上。現在臣的華語已經流利,若有幸再回南京,臣愿意侍奉皇上一生啊!”

  別說,金濤這一番做作,馬上拉近了兩邊的關系。

  兩位天朝使者也一改,對旁人那種高高在上的態度,與他平等交談起來。

  當然主要還是因為,他中過大明的進士。雖然朝廷停了科舉,但進士老爺,哪怕是外籍的,都是很受朝野尊敬的。

  金濤又為使團介紹了隨同迎接的高麗官員,便請他們下船,登上等候多時的馬車。

  當然,五百羽林衛只能步行跟隨了。

  不過步行其實也挺好。因為離開禮成港后,隊伍要在崎嶇的山谷行四十余里,才能抵達高麗王京開城了…

  人在馬車上顛簸極了,還真不如步行舒坦。

  好在哥幾個在車上跟那金濤言談甚歡,倒也沒覺得多難受。

  金濤很有君子之風,并不掩飾自己的過往。他告訴哥兒幾個,其實自己在元至正二十二年,就已經在高麗中過榜眼了,而且已經當了好多年官。

  “大明開國后,對我高麗等國頒科舉詔,我朝十分重視這次科舉,決心好好表現一番,所以派我與兩位狀元,一同到南京應試,結果小臣僥幸高中,兩位狀元卻落了第。”提起平生最得意之事,金濤也難免眉飛色舞。

  “不過什么狀元榜眼,充其量也就是天朝的解元舉人罷了。歸國后,在小臣的建議下,我高麗的會試,已經改稱鄉試了。”

  “哈哈,金舍人還真是個講究人。”哥幾個紛紛贊道。

  朱楨忽然問道:“對了,你們現在的王妃,還是那位北元的魯國公主嗎?”

  “呃…”金濤一愣道:“公主殿下早已薨逝了。”

  “啊,死了?”朱楨追問道:“死了幾年了?怎么死的?”

  “十年前,好容易懷孕的公主殿下,忽然病重身亡。這對王上是一個莫大的打擊。”金濤嘆息一聲道:“從此他日漸消沉,不復當初銳意圖治了。”

  “不過禍兮福所依,”他又話鋒一轉,笑道:“要是公主殿下還在,王上怕是很難歸附天朝啊。”

  “智孝已經無了啊…”老六卻只覺得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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