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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四十四章 反水

  許元的自報家門并沒有在下方的兵陣中掀起什么波瀾。

  別說認識許元了,士卒中的大多數人對于整個相府都沒有一個清晰的認知。

  帝安的廟堂對于這些奮戰于西疆的士卒而言太高太遠。

  他們了解相府的唯一途徑大概便是聽那些來往商旅帶來的江湖傳聞,訴說那位賊相擁有怎樣滔天的權勢。

  此刻那位賊相的子嗣現身,他們也并不會有什么實感。

  不過下面兵卒不懂,不代表將校們不懂。

  一些議論聲悄然自他們口中流入了下方的兵陣。

  “相府嫡子.那人是許長歌?”

  “我在帝京的親戚之前傳來信件,說許長天似乎在去年就已經死了,應該是他。”

  “如此說來,郡主的消息是來自相府?”

  “如果圣人襲城之事是來自相府的話,那整件事情便也能夠說清楚了。”

  “你們在犯什么傻!相府可是有謀逆之心,許長歌來此必然是想把鎮西府綁上他們相府的賊船!”

  “侯曲長說的在理,郡主在帝安之上與相府那紈绔許長天本就私交甚密,多半是被相國府利用了。”

  “那盧統領先前所言的麟狼與大漠神女?”

  “盧統領有此一舉,必然是有其道理。”

  “我等跟著盧統領出生入死數十年,你居然懷疑盧統領?”

  “剛才郡主啟陣不是看見了么?那頭殺掉溫軍師的白狼不是麟狼是什么?”

  “這許長歌行事可當真囂張啊.”

  宣武臺上,

  聽著下方傳來的窸窣交談,許元微不可查的瞇了瞇眼。

  那個姓溫居然沒有騙他,整個鎮西府城里似乎確實都是他們的人。

哦,好像不對,并不是這樣  鎮西府被滲透是事實,但若真的到了全員內鬼的這種程度,鎮西侯恐他老人家怕早就已經病故了。

  心中想著,許元視線掠過下方軍陣,微不可查的搖了搖頭。

  下邊這些人,絕大部分應該都只是騎墻派。

  將視線再度投落到了面前身披重甲的老者身上。

  視線相交,許元以為自己能夠從盧柏鄒眼中看到類似得意與輕蔑的神色。

  畢竟下面將校基本都是一邊倒的支持他,只要他在此刻發表一些大義凜然的話語,這場逼宮戲碼便會繼續下去。

  但出乎預料的,

  盧柏鄒沒有盲目出聲,望向他視線中更是充滿了警惕與凝重。

  對視一瞬,盧柏鄒的傳音沙啞而低沉:

  “我知曉有相府高層在這府城之內,但沒想到居然能夠高到這種地步,更沒想到你會親自現身。”

  聽聞此言,許元不由得在心中高看了對方一眼。

  這個盧柏鄒很清醒啊,居然沒有被下面那些蠢貨影響了自己判斷。

  眼下這場針對李君武逼宮的戲碼,從一開始就不是為了分辨對錯,而是在涇渭分明的站隊奪權。

  但權力的本質是暴力。

  而在麟狼與許元一同出現之后,場上擁有絕對暴力的一方便再不是盧柏鄒,更不是下方這萬余精銳甲士。

  微微一笑,許元傳音說道:

  “君武的身份無法應對你整出來的這出戲碼,也只能由我親自出來背鍋了。”

  一邊說著,許元瞥了一眼下方已然逐漸躁動的兵陣。

  經過那些將校的煽動,下方兵卒對于他這位高高在上的外來之人已然有了同仇敵愾之心。

  輕輕搖了搖頭,許元緩聲說道:

  “盧統領,現在配合我,給你個體面的機會戰死沙場。”

  聽到這直接的話語,盧柏鄒臉上皺紋抽動了一下,說道:

  “老夫以為你會許諾留我一命。”

  許元側眸輕笑,語帶揶揄:

  “若是沒殺詹先安,我許諾這話倒是還有幾分可信度,現在我敢許諾,你敢應諾么?”

  安靜了許久,盧柏鄒才緩聲說道:

  “老夫從未做出背叛侯爺”

  “拉倒吧你,伱不過是害怕鎮西侯留有后手,所以不敢下注而已。”

  許元直接打斷了對方話語,有些不耐的說道:“而且本公子現在沒興趣聽你的心路歷程,自己體面,還是幫你體面?”

  咯吱咯吱——

  手鎧攥緊的摩擦聲輕輕響起,盧柏鄒盯著許元,聲音帶上了一抹怒意:

  “在這眾目睽睽之下,你若誅殺了老夫,李君武這輩子都將無法繼承鎮西府!”

  聞言,許元笑了,笑容帶上了殺意:

  “我相府還沒有扶持不上去的人,更別提君武本就占據大義,只不過會麻煩一些而已。”

  話落,

  在下方那些兵卒逐漸嘈雜的議論聲中,許元沖著高塔的方向輕輕勾了勾手。

  而隨著他的這個動作,

  那頭皮毛勝雪的白狼仿若鬼魅一般的來到了他的身側。

  也在這時,一道低沉的聲音從下方的軍陣前列悄然傳來:

  “許長歌,你雖有子爵在身,擅闖軍營重地戮殺軍師,又私通韃晁,喚使麟狼入城,該當何罪?!”

  動作止住,許元挑著眉頭看向了出聲之人。

  是那名救下李君武的金姓老將。

  對視一瞬,許元心中閃過了一抹遲疑,隨即朗聲笑道:

  “剛才你們懷疑你們的郡主私通韃晁,現在這又懷疑起本公子來了?”

  金姓老將拔刀直指臺上麟狼,一股龐然的軍陣之力開始在校場上空凝結,沉聲說道:

  “老夫本就不信郡主會私通韃晁,如今看來應當是你在從中作梗了,如今麟狼已然現身,許公子又有何狡辯之言?!”

  聽到已然算是明示的話語,許元確認對方是在給他捧哏,眼眸微瞇,笑道:

  “首先你弄錯了一點,我不是許長歌,而是當朝駙馬許長天。

  “北境戰事緊急,直到來此西漠之前,我都與公主在一起,你這話是想說我和清焰二人一同背叛了大炎么?”

  聽到這話,盧柏鄒立刻意識到了這二人的打算,想要說出聲破壞二人的一唱一和,

  但還未出聲,

  他卻先一步看到了許元唇角的笑意,

  以及,一旁自顧自舔舐著爪子的麟狼忽然抓向他的腿甲的動作。

已然運轉起軍陣功法的盧柏鄒感應到這一點,想要調動軍陣之力反抗,但卻發現金姓老將已然將其中絕大部分收納于己身  “嗡——”

  伴隨著一聲細響,他的聲帶與經絡齊齊被精準的切斷。

  驟然受此重創,盧柏鄒心中不急反笑。

  如今軍陣之力在上空凝聚,下邊的兵卒興許發現不了,但那些高級將領必然能察覺異樣。

  可很快,

  與其中一人對視之時,甚至還看到了一抹如避瘟神一般的憎惡。

  那頭狼妖在旁邊盯著,誰活膩味了才敢幫你發聲?

  原本圣人襲城之事讓這些人心生恐懼投靠了他,如今相府這個龐然大物的入場,以及這頭狼妖的出現讓他們有了與之一戰的底氣。

  這些騎墻派,如同先前放棄李君武一般的將他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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