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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一十六章 胸弟,我找你看腿來了

  伴隨著室外的滾滾熱浪,澄澈的陽光映入廳堂,兩道人影先后走入,主次分明。

  黑衣兜袍男子站于案桌正前,周琛次半步于左后。

  許元斜靠案椅,目光伴隨著探出靈視在兜袍男子之上來回游弋。

  一時無聲。

  先前周琛檢舉此人擺爛,他其實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就西澤洲的局面而言,相府于此州勢微,黑鱗衛沒有朝廷政令和天安商會等平行機構作掩護,多做反而容易多錯。

  你是聰明人,但別人也不是傻子。

  強龍不壓地頭蛇,更別提西澤洲的黑鱗衛就是一只麻雀。

  指不定哪天因為擴張過度,直接被這邊的本土勢力給連根拔了。

  許元將對方喚過來單純只是為了看一下這沐司長的實力。

  大炎十四州,黑鱗十四司,每司對應一州其內司長皆為蛻凡修為。

  修者都是高攻低防的存在,在如今的局勢下,這沐青若是足夠強,興許也能夠派上用場。

  而現在結果出來了,對方確實能派上用場。

  憑借蛻凡修為,在牧興義那一家魔怔圣人手里活下來的人能不強么?

  可問題是,

  若牧興塵所言非虛,這家伙就得是個內鬼,不然就沒法解釋沐青身上的鬼柳陰源。

  不過許元倒也并沒有立刻做下定論,此事涉及黑鱗司長這種一方大員,不可妄下結論。

  當然,

  最主要還是因為許元他并不是很信任那“為民請命”的牧興塵。

  圍殺蟲圣一事,興許這是對方拋出的離間之計也說不準。

  不過呢,

  這似乎倒不失為一個驗證牧興塵情報的機會。

  思緒在腦海中一閃而過,許元輕笑著將靈視收了回來。

  而在這時,

  立于案前的黑衣兜袍男子恰是時候的開口了:

  “先生這是看夠了,可在沐某身上探查出什么端倪?”

  聲線清爽含笑,但卻帶著若有若無的不悅。

  很顯然,沐青這是發現了許元靈視,在對他的無禮之舉表達不滿。

  許元對此也是毫不意外。

  靈視雖然隱蔽性很強,但對于蛻凡強者而言幾乎無效。

  輕笑一聲,許元微笑著回道:

  “端倪倒是沒有,不過卻是發現先生此行外出,似乎是受傷了?”

  沐青那雙注視著許元的吊梢眼閃過了一絲訝異。

  訝異對方能夠勘破自己偽裝。

  道蘊所至,同階之內幾乎無人可勘破他的偽裝。

  不著痕跡的用意魂掃過對面那錦袍男子,卻發現對方的存在于意魂之下仿若空氣一般透明。

  半圣么.

  眼眸流露一抹若有所思,沐青雖貌已中年,但那含笑呢喃的聲線卻給以不羈之感:

  “看來婁總長對大漠這邊有新的動作啊。”

  說著,

  他平舉起手臂,雙手結禮,鄭重其事的對許元行了一個客卿禮節:

  “沐青,見過先生,愿為婁總長大計效犬馬之勞。”

  大致猜出對方所想,許元也沒有否認的意思,直接一屁股坐實了相府強者的身份,輕扣著桌案:

  “咱們都是為相國做事,論身份我也不過只是一欽差之職,論貢獻更是比不上沐先生你這黑鱗衛的肱股之臣。”

  嘴上雖然客套著,許元壓根沒有起身的意思,反而眼眸不斷掃視著沐青那透著鬼柳氣息的胸口,笑著道:

  “不過說到效力,你這傷似乎不輕吧?”

  沐青唇角噙上一抹無奈,輕聲說道:

  “先生好眼力,我這傷勢雖重,但若使用秘術,還是能夠幫上先生的。”

  聽到這話,許元心間閃過一抹好笑。

  這些搞情報的怎么都這么厚臉皮?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非但不主動交代受傷原因,還想反過來刺探他在西漠的謀劃。

  輕緩叩擊桌案的指尖略微一頓,整個廳堂瞬時落針可聞。

  數息,

  許元彎眸笑著,慢條斯理的問道:

  “我來此西漠已有數月,此地局勢雖然動蕩,但能夠傷及沐先生你的人也就那幾個,不知先生先前外出是遇到了其中的哪一位啊?”

  話落,一時沉寂。

  沐青意識到來者不善。

  而一旁聽著二人對話的周琛直接想把頭埋進地底。

  他這個局外人都聽出了三公子對自己這頂頭上司那濃濃的不信任。

  這是個什么情況?

  自家上司不作為,不會是因為跳反吧?

  周琛已經有點流汗了。

  不過未等他多想,沐青便已然輕嘆著解釋道:

  “沐某在西澤洲明面上的身份乃是鎮西府客卿,如今鎮西侯正與韃晁人在漠南都轄府對峙,前段時間沐某受邀前去掠陣,戰陣之上難免有意外發生。”

  “這邊都亂起來了啊.”

  對于這個解釋,許元蹙著眉頭輕聲呢喃。

  由于雙方的信息差,沐青已經暴成鐵狼。

  不過這對方編得這個理由挺不錯。

  篤定了作為“外來強者”的他不敢去軍陣附近溜達,畢竟十萬人以上的軍陣一旦成型,主將隔著百八十里便能把你鎖定。而且就算事后試圖去找鎮西府核實,牧氏商會那邊也會替沐青打掩護。

  許元略微思忖之后,決定還是先留著這位內鬼。

  雖然不清楚這沐青為何背叛相國府,但內鬼這玩意一旦暴露,那便失去了其最大的威脅。

  相反,若是利用得當的話,興許還能反過來起到大作用。

  思緒間,許元抬眸看向了沐青那隱藏于兜帽下的眼眸:

  “沐先生,如今大漠動蕩,我也就不廢話了,相國遣我來此是有兩個目的。”

  一邊說著,許元緩緩抬起了兩根手指,收攏中指:

  “其一,處理你們西澤洲黑鱗衛體系內的細作。”

  沐青聞言眼眸略微一凝,剛想要對此事作答,卻不想許元直接擺了擺手,直接話鋒一轉:

  “不過經過我這幾個月探查下來,似乎已經沒有這個必要了。”

  沐青摸不準對面的錦袍青年到底知曉多少,但卻知道多說多錯,只是低聲問:

  “先生你的意思是”

  “直接放棄整個西澤洲。”

  “.”沐青。

  “.”周琛。

  黑鱗十四司雖受婁姬直接管轄,但想要裁撤其中一司,那婁姬的話分量還不夠,得相國大人的命令。

  沐青略微斟酌了一下用詞,蹙著眉頭說道:

  “此事恕難從命,要么先生拿出確切證據,證明放棄西澤洲的必要性,要么先生拿出相國的親令.”

  “叮咣!”

  許元沒有說話,直接將另外一塊令牌扔在了桌案之上。

  令牌青黑,蟠龍點睛,環繞著一個鶴字。

  相國親令,見令如見人。

  沐青望了一眼周琛手中的令牌,又看了看桌案上的令牌,咽了口唾沫。

  他媽的。

  眼前這人的身份到底有多高?

以前在帝安的時候也沒見過啊  許元平靜的盯著沐青,緩聲說道:

  “宗門蓄謀已久,你們西澤洲黑鱗衛受客觀原因所限,無法探查到他們的動向,我可以不追究伱的責任,但還希望沐先生你能不要質疑我所做出的決定。”

  “這數月以來,我已發現了三名圣人活動的痕跡,宗門于此地的大勢已成,必須盡快將一切有價值的情報與人手轉移。”

  沐青面露一絲羞愧,躬身拱手,道:

  “沐某這就下去籌措撤離之事。”

  “你直接返回帝安。”

  沐青心中一沉,遲疑著緩聲說道:

  “可若沐某走了,黑鱗衛于西澤洲的事務”

  “一切交由我來善后。”

  “但先生你對西澤洲的各條明暗線絡并不熟絡”

  “你知曉西澤黑鱗內部需要肅清之人的名單?”

  “不知.”

  “既然不知,若是你將叛徒帶上,我們撤退之舉豈不功虧一簣?”

  許元緩緩的站起了身,抬手揉了揉脖頸,低聲道:“你只需要把文案卷宗存放之所告知于我,剩下的事情我會親自處理。”

  沐青腦袋低垂,眼眸隱藏在兜帽的陰影,輕聲回道:

  “由于保密需求,西澤洲的各項機要卷宗皆是分開儲存,整理起來需要時間,而且上書文法皆為密文,先生您”

  聽到這話,許元眸中不自覺的流露了一抹思索:

  “密文方面周琛會協助我,你整理機要卷宗需要多久?”

  “數十年積累的卷宗堆積成山,短則三日,長則五日。”

  “盡快,下去吧。”

  “是。”

  “不是,周琛你杵在這作甚?”

  “.”周琛。

  隨著房門的關閉,廳堂之內一時又只剩了許元與天夜二人。

  許元看著沐青二人離去的方向,輕聲呢喃道:

  “看來黑鱗衛的通訊圓晶多半被做了手腳,想來應該是不能用了,只能去尋一下密偵司的了。

  “當初我還覺得春節期間的那場清洗這有些過了,但現在,看來那完全是迫不得已而為之啊。”

  一邊說著,許元半側臉瞥像側后方站著的少女:

  “天夜,你怎么看方才那沐青?”

  “你坐那么久,該我坐了。”

  天夜聞言緩步走到許元身邊,拎小雞一樣的將他從椅子上拽了起來,自己坐下后,輕笑著問:

  “還能怎么看?你們相府的叛徒唄。”

  “你知道我不是指這個。”

  被強行拽起來,許元有些不悅的撇了撇嘴,斜著眼眸:

  “你不愿意說,那便把天衍換出來。”

  天夜輕哼一聲,嬌小的身形側坐,翹起二郎腿,撐著香腮,有些無聊的說道:

  “你自己不是已經看出來了么?”

  “我也只是想驗證一下。”

  許元靠坐桌案,手掌拂過桌檐上紋路,低聲道:

  “不過你這么說,看來應該是和我的想法一致了。”

  說著,

  他瞥了一眼方才沐青所站立過的地方:

  “方才那般警告他不要忤逆我的決定,結果這沐青還想著留在這鎮西府城,多半是背后的主子給他下了什么命令。”

  天夜笑吟吟的順著許元話頭向下說道:

  “是啊,這日子還正好和牧興塵所說的襲城之日對上了,他所接受的命令應該和那城防大陣有關吧。

  “你要不要直接把你娘舅喚過來把這沐青宰了?

  “若是讓他們的計謀成功,此事可就得扣在你們相國府頭上了。”

  許元手掌握拳以指骨扣了扣桌案,輕笑道:

  “倒不用打草驚蛇,整個西漠線索脈絡都已然清晰,既然已經知曉此事,我又怎么可能讓他如愿。”

  說著,

  許元瞥了一眼西南的方向,瞇了瞇眼:

  “如今看來,那牧興塵還當真是個為民請命之人啊”

  天夜不置可否的哼唧兩聲,輕聲的提醒道:

  “你這般暴露身份,那沐青轉頭肯定會通知給城外守著的圣人,你現在想走估計已經沒可能了。”

  許元聞言輕笑著說道:

  “我也沒想走啊,從實力出發,我們未嘗沒有一戰之力。”

  “你是不是對圣人有什么誤解?”

  聞言,天夜精致絕倫的金眸翻了個白眼,開始掰手指頭給許元算賬:

  “對面來勢洶洶,白帝、監天閣主、牧氏夫婦、那不詳的鬼嬰、秦家圣人這就已經有六個確認敵對的圣人,而你呢?你不會真準備讓你娘舅一個打對面六個吧?”

  許元輕笑著說道:

  “這不是還有你么?”

  天夜聞言勾了勾唇角,仰著臻首:

  “我倒是無所謂,就看你舍不舍得讓天衍妹妹燃命了。”

  說著,天夜眼眸流露了一抹興奮:

  “到時候若真打起來,人家可以負責幫你揍這一代的監天閣主,到時候師徒相殘,天衍妹妹應該會很痛苦吧”

  “砰。”

  許元皺著眉頭下意識一記掌刀劈在天夜的腦袋上。

  天夜也沒躲,老老實實挨了一下,雙手捂著腦袋,可憐巴巴。

  許元冷哼一聲,低聲說道:

  “我這么說自然有我的道理,戰力上雖然不能說完全對等,但至少是有一戰之力的。

  “不過,

  “這一切的前提是李君武和大漠神女得在鎮西府城之內。”

  天夜好奇的問:

  “若是她倆不在呢?或者說,藏著不出來呢?”

  “那就帶著我跑路啊。”

  白日灼熱的空氣隨著大漠旭日的西斜快速冷卻,壯闊巍峨的鎮西府城被鍍上一層金邊,在這夕陽之中,在宵禁來臨之前,行商旅客各種嘈雜人聲在此到達了頂峰。

  而在這其中,

  一聲聲抑揚頓挫,略顯瘋癲的呼喚響起在了大街小巷:

  “胸弟,我找你看腿來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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