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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零七章 氣運之說

  虛弱的聲音轉瞬被吹散在呼嘯風聲中,許元下意識望向天夜,試圖征詢一下她的說法,但入目所及卻是對方那如常側靨。

  未曾束起的三千青絲迎風飄舞,一縷黑發受風貼在她澹然輕笑的唇邊,清媚妖冶。

  她似是什么都沒有聽見。

  遲疑一瞬,許元出聲問道:

  “剛才下面好像有人在傳音喚你。”

  天夜欣然回眸,眼神清澈而疑惑:

  “嗯沒有哦”

  許元沉默著盯著她看了數息:

  “胡扯!”

  天夜有些不滿的嘟了嘟嘴:

  “我哪里胡扯了?那人叫的是天衍,又不是我誒。”

  許元翻了白眼,低聲問道:

  “傳音那人什么修為?”

  天夜眺望一眼掠過的丘陵戈壁,隨口回道:

  “天衍的修為感應不到,所以起碼蛻凡叭。”

  “.”許元眼角跳了跳。

  為了不必要的麻煩,二人這幾天趕路都刻意遮掩了自身氣息,而低空貼地飛行亦能夠進一步阻隔炁機的擴散。

  兩者相加,只要隔個幾里路,哪怕是圣人也感應不到二人遁行所散逸的炁機。

如此巧合  一陣大漠暖風帶著干燥的黃沙卷過發梢,伴隨著少女調笑的話語:

  “你要下去看看么?”

  許元沉吟一會,低聲道:

  “你讓天衍出來,我先問問她傳音的人是誰。”

  “不要。”

  天夜拒絕的干脆利落,雙手抱胸后退兩步,眼眸忽閃著望著他,可憐兮兮:“人家好不容易出來,才不要回去。”

  不是,你特么都兩萬多歲了還裝嫩?

  許元忍著心中吐槽的欲望吸了口氣,道:

  “既然如此,那我們下去吧。”

  天夜柔嫩肩頭輕聳,含著一抹意味深長:

  “憑長天哥哥你那倒霉樣子,確定要在這種時候節外生枝?”

  聞言,許元眉頭略微挑了挑:

  “你怎么開始相信運氣一說了?”

  “我什么時候說過我不信了?”

  天夜紅唇勾著,雙手環胸:

  “比起運氣,我還是更喜歡氣運這個稱呼,而對于氣運這種東西,監天閣其實早就有過相應的探索。”

  說著,少女伸出一根指尖繞著發梢,聲音追憶輕緩:

  “在大劫未至之時,除了某些不可測者,衍天決幾乎能夠完整推衍出一個人的一生,而只要某些人物或勢力超過了監天閣的紅線,當代閣主便會立刻對其進行監控。”

  “幾萬年下來,在這海量的人物卷宗之中,很自然的出現了數百個特殊的案例,這些人中有的鴻運齊天一生機緣不斷,有的一生都在生死線上掙扎.

  “你說,這不是氣運又是什么?”

  “為什么天衍不知道這些事情?”許元忽地開口打斷。

  “斷層了唄。”

  天夜想也不想,澹然笑道:“萬年前監天閣不是被滅過一次么,那些絕密的資料肯定是要被清理掉的。”

  許元望著天夜,將信將疑,問:

  “那關于氣運,監天閣”

  “沒有任何進展。”

  天夜雙手一攤,回答得干脆利落:

  “監天閣以數萬年的積累下來的卷宗推測論證了它可能的存在,但卻沒有任何直接證明,更沒有功法能夠對其加以利用。

  “但就那些論證來講,氣運這種東西可能并不單單局限于個人,一個家族,一個宗門,乃至于你們現在皇朝都會有其氣運。”

  天夜這妖女平時愛折磨人,但自爆起老東家的絕密情報也是一點都不含糊:

  “不過國運這東西比起個人的氣運更加玄乎,但依舊有著不少案例例證其的存在。

  “有很多生來便險象環生的霉比在加入了某個勢力之后,從此霉運便戛然而止。也有很多福運齊天,摔個懸崖都能撿到遺藏的幸運兒因為加入某個勢力而變得步履為艱.”

  “行了行了。”

  許元大致聽懂了天夜所述的情況,輕笑打斷說道:

  “伱們監天閣的這個論證,有點以偏概全了。

  “照你們監天閣論證出的氣運之說,我相國府能在數十年內擴張到如此地步應當算是福運齊天,為什么我這個嫡子還能如此倒霉?”

  天夜纖長的食指劃過下頜,暖風拂動她的烏黑發梢,金眸之中沒有任何理論被刺破的窘意,反而閃爍著某種異樣的光芒。

  許元心中莫名一沉,蹙著眉頭也沒再吭聲。

  無聲對視了數息,

  天夜忽地淺淺一笑,聲線幽冷:

  “誰告訴你.急速擴張的勢力,便一定鴻運齊天?”

  下意識的,許元想到了相國府在《滄源》中的結局。

  心臟的跳動略微加速,許元聲音略顯低沉: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天夜沖著他暗示性的眨了眨眼:

  “我方才已經告訴你了啊。”

  許元微微一愣,在短暫的思忖后,瞳孔一縮:

  “氣運之人斷絕氣運的原因?”

  “是的。”

  天夜點了點頭,雙手微微一張,月牙般的晶瑩眸子仿若變得能夠吞噬人心:

  “氣運加身之人一生順風順水,他們所選擇加入的勢力,往往都是當時最如日中天的。而相反,那些氣運低靡之人都掙扎在生死線上了,有個勢力愿意收留他們就已經很不錯,哪有功夫去東挑西揀?”

  “就監天閣的論證,國運的表現形式與個人氣運有所不同,至少它的周期更長,往往是以百年為一個基準單位。”

  說到這,天夜沖著許元歪了歪頭,笑道:

  “我記得,你們相國府似乎還未滿百年吧?”

  天夜沒有明說,但卻又什么都說了。

  以監天閣論證出的氣運之說,

  許元的福源未受相國府影響的原因只有一個,

  相國府的“國運”也萎靡到了極點,無法對他這個嫡子進行反哺,將會在未來中道崩殂。

  這個信息,又完美的印證了《滄源》中的相國府的結局。

  而更重要的是,

  按照這個氣運之說,

  穿越至今許元所做的一切,即便已然進一步強化了相國府的勢力,但似乎都沒有對相府的氣運起到根本性的改變。

  因為,他現在還是個霉比,根本沒有受到相府的氣運反哺。

  沉默,像是深淵一般吞噬了空中的二人。

  在黃沙暖風的吹拂之下,天夜那雙眸子中逐漸的浮現了一抹古怪。

  她看著他,感覺到了一抹違和。

  按照她對許元的印象來講,這個信息不至于讓他如此消沉。

  畢竟,這氣運之說只是當年監天閣的推測而已。

  可看著許元的神色,天夜卻莫名感覺他似乎是知道了一些關于未來的信息。

  想知道就問。

  天夜性子一向如此。

  沒有任何猶豫,她忽地閃現到了許元跟前,近距離盯著他的眼眸。

  許元被這妖女的舉動嚇了一跳,略微蹙眉,身子后退:

  “你做什么?”

  天夜緊逼而上,不給對方脫離機會:

  “你知道相國府會衰落?”

  猝不及防的問題,讓許元心中猛然一驚。

  不過也只是一閃而逝,

  同為戲精的許元面色不露絲毫端倪,瞪了這女人一眼:

  “衰落?你家才會衰落。”

  “你干嘛這么咒自己?”

  天夜纏著他的身子,低吟淺笑道:“人家現在無家可歸,只能跟著長天哥哥你,所以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許元正欲反唇相譏,卻被眼前的少女的食指按住了嘴唇。

  她的眼神帶著一抹深深的好奇,嘟著嘴,細聲慢語:

  “哥哥,你好像知道一些關于未來的事情,能把這些東西告訴人家么?

  “不要否認,我看出來了,我相信天衍也看出來了。

  “如果你不想讓天衍妹妹知道這些事情的話,可以等到我取回自己的肉身之后再單獨告訴我。

  “畢竟,她終究還是監天閣的圣女,而我天夜在世上所在乎的人只有你一人了”

妖女絲毫不給許元辯駁的機會,直接拽著他朝著方才那道傳音的源頭疾馳而去  落至地面,一處洞窟映入了許元眼簾。

  一處位于戈壁丘陵之上的山洞,其上殘留著些許源炁的痕跡,應當是最近才被人用術法開鑿出來。

  略微用靈視探尋了一下這山洞內部結構,但卻沒有得到任何反饋。

  這處山洞的內部似乎被人設下了某種極強的隔絕術法。

  見到這一幕,許元想著對方既然主動傳音,見到他們二人前來必然會有所招待。

  與其直接冒險進去,不如在洞外等候。

  而趁著這個機會,他也好繼續與天夜在此聊聊方才的氣運之說。

  在中土十四州上當了數萬年的霸主,監天閣所擁有的底蘊實在太厚。

  他想要知道,氣運這玩意有沒有改變的機會。

  或者說,

他想知道歷史上有沒有人成功的做到  讓天半子,亦勝天意。

  但妖女就是妖女,天夜舉動根本無法以常理來揣測。

  落地一瞬之后,這娘們便直接走入眼前這未知的洞窟。

  不得以,許元也只能硬著頭跟著進去。

  除非里面窩著三個以上的圣人,或者窩著白帝那種世界BOSS級別的圣人,不然以天夜那十息的變身時間也能將他帶走。

  而踏入洞窟一瞬,許元體內運轉的源炁便立刻察覺到了一股陷入泥潭般的遲滯感。

  陣法?

  還是術法?

  不對,這種術法若是侵入他的體內,應該可以被他的黑色源炁解構掉。

  “這是道域。”

  正思忖著,天夜輕飄飄的聲音便傳了過來,一邊走,一邊輕聲說道:

  “你也不用太緊張,里面那人若是有敵意的話,在我們踏入洞窟的一瞬就什么術法都用不了了。”

  “哈?”

  許元眼角跳了跳,傳音說道:

  “這是什么鬼道域?”

  道域這種東西他已經見識過不少,但一經踏入便直接“禁魔”的強力道域他還是第一次見。

  “我哪知道?”

  天夜白了他一眼,隨后唇角勾起,帶著一抹贊許說道:“不過應該算是戰力最強那一批道域之一吧,若里面那人能夠突破成圣,即便是我,若一個不留神都得被他直接封印掉。”

  聽到這話,許元的眉心又開始痛了。

  什么超級大霉比。

  明天他就去路邊踹條野狗試試,看看能不能踹到大漠麟狼。

  洞窟并不算深,腹誹著這些霉運,許元已然跟著天夜來到了最深處,也看到了那名身著厚重蓑衣的男人。

  而也就是見到對方這幅打扮的一瞬,許元立刻意識到了對方是誰。

  曾在莞夫人那頭圣階陰鬼手中救下天衍的那名神秘男人。

  應該是友非敵。

  蓑衣男人靠坐在洞窟巖壁之上,低垂的頭顱讓其上的斗笠壓住了他的面容。

  不過即便如此,光憑目視,許元都能對方狀態極為不好。

  斷了一臂,一腿,只是經過了簡單的包扎,身下淌出的那一大灘鮮血已然凝固。

  重傷的蛻凡。

  在一瞬的沉默后,

  與溶洞的黑暗中,蓑衣男人緩緩的抬頭看向了二人,大叔臉,面容有些滄桑,胡子拉碴的下頜之上還染著些許未曾擦凈的污血。

  虛弱而渾濁的目光在天夜身上停留了數息,蓑衣男人嘴唇動了動:

  “你好像不是圣女,不過也無所謂了。”

  天夜挑了挑眉,剛想要說話,便被許元一把捂住了嘴。

  他踏前一步,摩挲著須彌戒,低聲說道:

  “此乃圣女的功法所致,不知您喚我等過來是為何事?”

  蓑衣男人唇角動了動,似乎是想笑,但虛弱到了極點的身體,讓他連這個簡單的動作顯得有些艱難,聲音細若游絲:

  “在惡鬼峽淵那邊,三個小丫頭告訴我,說在這條路上興許能遇到圣女閣下,我有事情想要找她幫忙。”

  聽到這話,許元心中詫異。

  尋寶姬叫過來的,那這倒是能夠說得過去了。

  沉吟了少許,許元一邊從須彌戒中取出了一只玉瓶,一邊走上前去:

  “若能相助,我定然不會拒絕。”

  說罷,

  許元將那只玉瓶遞給了眼前蓑衣男人。

  蓑衣男人垂眸瞥了一眼錦袍公子遞來的丹藥,眉頭略微一挑,略顯訝異:

  “七妙還春丹?”

  “您曾經出手救過天衍。”

  許元回答的干脆利落:“這點身外之物,對我們不算什么。”

  蓑衣男人沒有接,許元見狀也便直接將其放在了一旁的地面上。

  他并不相信對方有維系道域的能力,卻沒有抬手的力氣。

  緩步后退,將天夜護至身前,許元才繼續輕聲的說道:

  “大叔,你可以說說正事了。”

  蓑衣男人聞言沉默了少許,說道:

  “我接下來的話,可能有一些聳人聽聞,但還請你們能夠相信我。”

  許元眼眸閃了閃,他感覺這名身份未知的蛻凡強者所受之傷應該隱情不小:

  “你但說無妨。”

  蓑衣男人深吸了一口氣,然后緩聲說道:

  “短則三日,長則七日,將會有三名圣人前去襲擊鎮西府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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