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封府衙氣勢磅礴,如同一座小型堡壘佇立于北封城的城中心。
名為府衙,實為軍營。
高大的院墻如同城中之城,門外的執勤的羽林親衛高大威武,城門大街上那一隊隊士兵緊密的調度。
一切顯得莊嚴而肅穆,但這份肅穆很快便被一道聲音給打破了。
“讓開!讓開!”
一位穿著傳令兵軍服模樣的兵卒從街道街道的盡頭騎著雪角馬,風馳電掣而來,引得街道上的軍隊以及那府門外執勤的親衛們的一陣側目。
這么大的雪還在城內如此駕馬疾馳,已經算是犯了軍規。
不過這名傳令兵絲毫沒有顧及這一點。
來到府衙正門前,直接翻身下馬,大聲吼道:
“開門!快點!有緊急軍情需要通知武元殿下!快點開門!”
執勤的羽林親衛看著對方神色焦急的模樣絲毫不為所動:
“令牌。”
府衙里儲存著大量的軍用物資,著急也沒用,若是奸細混進去,這些物資有失,后果不堪設想。
傳令兵咬了咬牙,手忙腳亂的從懷中取出一塊令牌扔給守衛:
“給你,快點!!”
羽林親衛干脆利落的仔細檢查完對方扔來的令牌,便揮手示意開門。
未等他將令牌歸還,那名傳令兵已經人影一閃沖入了府衙內。
府門后是一條寬敞的石板路,路上的積雪被掃到了兩側堆積著,傳令兵一路向北狂奔,越過一道道的院墻,最后看到了一處被白雪覆蓋的巨大校場。
而在暴雪的掩蓋之中,
一座巨大的議事殿隱隱綽綽的佇立于校場盡頭。
而傳令兵愣神的是,
他居然能在此依稀能夠聽到那議事殿內傳出了一些激烈的質問聲。
對武元殿下的質問。
“如今蠻族距離徹底合圍北封城至少還需一日時間,殿下為何將北城封閉?”
“蠻族即將合圍,這是給侯亭縣一帶友軍運送補給的最后機會,為何不讓我等出城運送補給?!”
“若是被徹底合圍在城內,補給線路被掐斷,侯亭縣一帶的三十萬軍隊如何是好?”
“侯亭縣的糧倉在先前戰爭中被破壞,新建的倉儲糧草最多能支撐一月!”
與外面的風雪相比,大堂之內一片嘈雜。
一邊是神色激動穿著邊軍甲胄的將領,一邊是垂著眼眸一言不發的羽林軍將領。
而在這一片的嘈雜中,
誰都沒有注意到,第三方的黑鱗軍一個人都沒來。
當然,他們也不必來。
因為這并不是李清焰召集的第二次軍議,而是一次簡單的逼宮。
說來可笑,
一個時辰前,這些人才在第一次軍議上表了忠心,會聽從武元的一切調遣。
而一個時辰后,這些人便來這議事大殿里鬧街。
因為他們發現李清焰把所有城門都給封了。
啟動陣法封的。
無論妖獸車架亦或高階修者全被堵在了城內。
除非他們敢走被炸開的南城門,不然根本出不去。
這,讓他們著急了。
所以直接匯聚一起來此討要說法。
“殿下.”
邊軍一側,一名一直沒說話的中年男人忽然嘆息一聲。
男人一身邊軍統帥甲胄周身的源炁證實著他二品源初的修為。
而隨著他的嘆息,
方才還嘈雜一片的大堂內瞬時以一種詭異的速度安靜了下來。
很明顯,此人乃是此次“逼宮”的話事人。
山羊胡男人看著堂上的女子,平淡出聲:
“若是您不能給出一個具體理由,北門就只能由我們北封邊軍自己的來開了。”
另一側的羽林衛將領聽到這話,不少的人似乎想要出聲呵斥,但都忍住了看向堂上的那位著紅底金邊龍甲的英武女子。
目光匯聚,沉寂數息。
“自己開?”
沙啞低沉的女聲終于輕輕響起,回蕩在空曠的大堂。
將手上的卷宗放下,李清焰緩緩抬眸看向中年男人,平淡的問:
“祁統領,你打算怎么開?是用你的震華軍從內部攻城?”
祁統領聞言面沉如水,拱了拱手,分毫不讓:
“末將豈敢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如今大敵在外,我等還需連心,只是想找殿下討要一個理由封城。”
李清焰點了點頭,絕美的面容上看不出喜怒:
“好,既然祁統領要理由,那本宮就給伱一個理由。”
說著,
李清焰站起了身,一邊緩步走下臺階,一邊輕聲說道:
“蠻族確實尚未圍城,但蠻族狼騎已經在城外游弋,你們這是想在那些狼騎環伺的情況下將這些物資運過三百里的雪林?”
“.”沉默。
見無人答話,李清焰輕笑一聲,繼續輕聲道:
“看來你們也是知道這一點,不過既然你們知道,為何堅持運糧出城?
“是因為待客之道?他們不遠萬里繞道襲城,車馬勞頓,所以想以此舉犒勞那群蠻子?”
堂下死寂。
一干邊軍將領互相對視幾眼后,一名穿著校尉甲胄的男人出列,一拱手,義正言辭,恭敬回道:
“殿下所言極是,地面補給線已經不安全,但為何不能讓高階修者和飛行妖獸出城?他們被攔截的概率很低。”
李清焰掃了出聲之人一眼:
“我記得你叫聶宇?”
出列校尉微微一笑,甲胄摩擦間發出咔咔之聲:
“殿下記得末將姓名,末將惶恐。”
李清焰轉身走到對方近前兩米,隨手把手中的卷宗扔到了男人腳下:
“聶校尉,撿起來看看。
“然后,和本宮解釋一下為何運送軍用物資的飛行妖獸上會有你聶家妻兒親眷?為何那些飛行妖獸上還有大量財物?為何會有兩名四品融身護衛!”
“.”聶校尉。
見對方不說話,李清焰用一種冰冷的視線掃視過下方這群名為朝廷邊軍,實為宗門私軍的將領:
“周校尉、常校尉、劉校尉算了,人太多本宮就不再一一點名,你們選個代表一起和本宮解釋吧。”
聶校尉聽完臉不紅心不跳,只是抱拳道:
“殿下,末將為大炎邊將可表率讓妻兒留下,但那些護衛皆是我等家臣,護送出之人也皆是北境宗門的貴客”
“宗門貴客?看來他們都是修者了。”
李清焰話語明了:“既然是修者,那現在便給本宮留下守城。”
聶校尉皺了皺眉,語氣加重道:
“殿下,他們并非朝廷軍人,且皆是掌教宗主的子女,身份尊貴,若是再次有失,恐怕殿下您”
一道源炁直接從天而降,貫穿整個大堂,聶校尉直接從上至下壓成了肉泥。
血腥味霎時在寂靜的大堂內擴散了開去。
李清焰環顧一圈,鳳眸中已是寒氣四溢:
“本宮也非軍人,大炎子民皆有為國土而戰之使命!
“還有,別以為本宮不知,你們手里裝有物資的須彌戒已經通過那幾名傳信的高階修者送往了侯亭縣。
“收起你們的小心思,誰再敢言此事,軍法處置。”
說罷,
李清焰目光落到了為首的祁統領的身上。
祁統領略微抬眸,他感覺到天空上的大陣已經將他鎖定。
不過他依舊沒有立刻說話,平靜的與這位殺意必露的公主對視。
如今宗門精銳盡出,高階將領幾乎全在侯亭縣一帶,他是北封城唯一的話事人,如果他死了宗門這十萬部隊會變成沒有任何組織的一盤散沙。
到時候各自懷鬼胎,無人協調,這位公主調度起來會很困難。
而且,殺一個二品源初的統帥造成的后果完全不是殺一介校尉可比。
要賭么?
賭這個瘋女人不敢殺他,賭這女人不敢在這個節骨眼掀起內斗。
在兩名源初強者的對視間,氣氛壓抑得仿佛能凝出水。
但最終,祁統領低下了頭,沉聲道:
“殿下.所言極是,一切皆聽從殿下安排。”
如今的情況下,武元這個瘋女人絕對敢殺他。
那些宗門高層的子女死活很重要,若是這些人死在北封城他大概率會被追責。
但追責和直接死在這大堂上兩者間孰輕孰重,他還是會選的。
沒有再有任何其他聲息,整個大堂之內只剩了邊軍將領無功而返的腳步聲回蕩。
而那一攤聶校尉則是被他的一位老友收斂走了。
李清焰正準備將手下的嫡系將領一同遣散下去布防,便見一道急匆匆的身影逆著一眾邊軍將領跑進了大殿:
“殿下,殿下!黑鱗軍黑鱗軍他們從南城門強行出城,進攻蠻族大營!”
“.”李清焰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