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歌真好聽。”
江陽剛要把手機收起來,旁邊有人說話。
他扭頭一看,剛才的女高中生在看他。
江陽:“我老婆唱的。”
女高中生:“小哥哥,不要隨便網上見到一個美女就叫老婆,網絡是虛擬的,水太深,你把握不住。”
江陽:“她真是我老婆。”
女高中生:“你老婆是誰?”
“大魔王。”
“我老公是蒸蒸。”
江陽想了想,“哦,就跟柯柯一樣——”
“誰跟他一樣,唱歌難聽,每天不是買熱搜,就是拉踩同行,賣死人臉人設湖弄小學生的流量明星罷了,連個作品都拿不出來。”女高中生張口就來。
江陽記得蒸蒸現在也是個綜藝咖吧。
這倆半斤八兩。
這要別人說這話,女高中早操起鍵盤大戰八百回合了,奈何這小哥哥太帥了。
她在他下車的時候就看到他了。
在下車時,有人先下車打開車門。
他從車門下來,那彎腰,直起身子,抬頭望的動作——
太帥了!
她耐心地說:“蒸蒸新歌你可以聽一下,登上了歐美音樂榜單前20呢。”
江陽聞言肅然起敬。
前20啊!
了不得!了不得!
江陽:“我記得大魔王最高也才第五吧?”
這是《sugar》還是《freeloop》來著,取得的最好成績。
“咳咳。”
女高中有點尷尬。
她剛才說的榜單是野雞榜,屬于刷就能上的,用來湖弄國人的,而大魔王那hot榜是刷不起來的。她們這些飯圈女孩,雖然不太關注大魔王這種壓根跟她們偶像不在一個賽道上的大明星,但在拿這些東西去“仗勢欺人”的時候,偶然了解到一些。
大魔王的《sugar》托mv的福,在海外大火,壓根并不是她偶像敢比的。
至于大魔王最新專輯《佚名先生》的同名主題曲《佚名先生》,因為是中文的緣故,所以在hot榜上沒有兩首英文歌給力,但托佚名碎拍的福,依舊進了榜單前50。
這可是了不得的成績。
她偶像要有這么一首作品,早敲鑼打鼓了。
但不知道為什么,大魔王就很澹定。
女高中生尷尬中還是說:“差不多,差不多。”
“好。”
江陽禮貌地說他回去聽聽。
女高中生趁機拿出手機,“加個好友吧,我推薦幾首歌給你。正好,你推薦我幾首大魔王的歌,我追星的時候,大魔王正好退隱了,沒怎么追過她。”
江陽搖頭,“音樂軟件上都有,聽就行了。”
加女生好友太煩了。
他以前因為別人要,不好意思不給的緣故,加了好多好友,玩游戲的時候,一直往外彈消息“你睡了嗎”,“吃了嗎”,“在忙?”,太影響游戲發揮了。
女高中生:“別啊。”
她想了想:“蒸蒸有不少歌——嗯,太小眾,我怕你聽不慣,還是我推薦你吧。”
江陽說沒事,“我就喜歡小眾的。”
女高中生有點兒沒招了,“加個好友唄,好歹親朋,以后有事兒好聯系。”
江陽搖頭,“我老婆不讓我隨便加別人好友。”
“呃——”
女高中生覺得這個借口好清新脫俗,她對蒸蒸都沒這么忠貞不二。
江陽又看一眼老爺子這照片,岔開話題:“你跟大爺什么關系?”
女高中生:“我爺爺。”
江陽再次驚訝,“在你爺爺葬禮上,你——”
聊明星!
還要“我”聯系方式!
江陽后面的話沒說出口,但覺得他的語氣已經足夠表達了。
孫女對江陽不加她好友有點兒氣惱,口無遮攔:“我們不親,我媽說他們太偏心,還有——”
她記得去爺爺家,空氣中總彌漫著一股子藥味兒。
她爺爺還喜歡讓她吃大山楂丸。
“我不喜歡山楂丸。”
然后,她媽媽說爺爺奶奶偏心姑姑家孩子,好東西都緊著他們,就拿個山楂丸湖弄她,所以她從小不跟他們親近。
“我挺喜歡的。”
江陽從口袋摸出一枚山楂丸,放到嘴里。
他看著孫女:“我第一次吃還是你爺爺給我的,挺酷的。”
孫女有那么一瞬間,覺得這人變的高冷起來,沒剛才那么平易近人了。
這時。
前面吵起來。
原來是大爺的兒子在看到架子鼓以后,終于覺出不對勁兒,不答應在葬禮上整什么搖滾,覺得好好地一個葬禮成什么了!
大爺的女兒也不同意。
他們在讓三哥他們趕快把樂器搬走。
“都別吵了!”
江陽走過去的時候,大媽把他們攔住,“這是你爸的意思。”
一對子女還是不同意。
他爸走的突然,誰知道當時是不是一個玩笑話呢。
還有,待會兒過來吊唁的有他們的同事和朋友,葬禮上唱搖滾,他們臉往哪兒放?
吵了一會兒,大媽終于不耐煩了。
“就這樣了!”
大媽用不容置疑的語氣大聲說,然后用出了遺產這個殺手锏,讓他們都不鬧了。
大媽讓江陽他們準備。
江陽點下頭,去問了一下三哥他們準備的怎么樣了。
三哥他們還真有點兒緊張。
畢竟以前都是開業、宣傳之類的商業演出,這葬禮還真的頭一次。
莊齊不知道從哪兒鉆了出來,給他們做心理建設,“你把這兒看成是小廣場。你們閉上眼想想,大爺在你們面前的時候,你們是怎么表演的?就拿出那時候的狀態——”
但活人和逝者,又怎么可能一樣呢。
時間很快到了。
儀式開始。
江陽和莊齊站在外面,只聽見嗩吶一聲響,如泣如訴,曲調把嗩吶從生到死,不是升天就是拜堂,紅白事兒都能摻一腳的特性一下子釋放出來,把葬禮的氛圍渲染到了。
接著是架子鼓。
《命運》正式開始。
江陽和莊齊對視一眼,三哥這次唱的跟往常很不一樣。
依舊是妖嬈、幽默和騷氣的有病味兒,卻多了一層悲傷,尤其在“為何人讓人去受罪,為何人為人去流淚,為何人與人作對”幾句時,情緒渲染力很足。到《仙兒》時,又變的戲謔起來,仿佛大爺在調侃,“我落人中然自在,本是天上逍遙的仙兒,不為俗塵灑一物,只為美酒動心弦”。
吊唁的賓客們傻了。
還能這樣玩?
他們覺得有意思的是真覺得有意思,覺得玩的特有意思。覺得沒什么意思的是覺得這什么玩意兒,還能在葬禮上怎么玩,體面何在?
但或許就是因為這場合,也因為這場合,三哥他們越唱狀態越好,在揶揄、調侃和諷刺的歌詞之下,情緒在靈堂肆意流淌,頭一次把現場唱的這么的好!
“帥!”
莊齊輕鼓下掌,身子被氛圍帶動的都想癲狂一把了。
那高中生姑娘站在她媽媽身邊,驚訝地睜大眼,震撼的看著在表演的樂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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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媽媽在旁邊對她爸說:“這都什么玩意兒,你爸有病,你媽也跟著有病了?”
但她頭一次覺得,她媽媽對她爺爺奶奶的評價是錯的。
太酷了!
她有點想哭,不知道為什么。可能是因為樂隊,也可能因為他們放在靈前的山楂丸,更有可能,她因為爺爺的酷想哭,這是她爺爺的葬禮,這葬禮太牛皮了!
她自豪。
她扭頭去看江陽,江陽正在看演出,若有所覺的扭頭看了她一眼,順手從口袋里摸出一個山楂丸放到了嘴里。
女高中生覺得他在無聲地嘲諷。
但高中女生看的那一張帥臉,不知道為什么,覺得山楂丸或許很好吃。
她以前只是不知道怎么吃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