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的海水彷佛對這種氣流極度厭惡,自發形成一種玄妙的旋渦。
它吸入灰白色氣體,將其重新送至海溝的孔洞前,旋即把它逼回洞中。
旋渦動作流暢,操控精密,彰顯卓越不凡與極致奧妙。
金梓鳴取出一塊魂玉,在上面附著一縷神魂,將它推送至旋渦附近。
魂玉被巨大的吸力拽入水流,一邊旋轉,一邊承受極強的水壓。
在這種旋渦內,分為很多層,每一層的色澤、厚度、轉速和力量等都有所不同。
這顯然是極致的水之奧義和某些后天法則,在旋渦中的一種神妙應用。
而灰白色氣流,似有靈智,它們扭動身軀,爆發出強大的穿透力。
即使被旋渦裹挾后,仍有部分氣體突圍成功,去攻擊海中生物。
金梓鳴大喜,全神貫注地觀察旋渦與氣流的戰斗,以及其中蘊含的道韻。
但他很快發現,自己難以置身事外,那陰寒的氣流,會對所有活物發起攻擊,溫度越高,越是首選目標。
烏蛇四周,越來越多的灰白氣流飚射而來,其密集程度,明顯高于蟲子或植物所在之處。
如果海溝真與地獄相通,這些氣體會不會沾染邪惡?
金梓鳴不敢嘗試,加速向前游動,一邊閃避陰寒之氣,一邊欣賞旋渦與它的激戰。
他對水之道的理解,在不斷深化,這樣游弋五日,中途數次被陰氣掃中。
除了瞬間被凍僵的感覺,還能體會到讓人戰栗的陰邪、惡毒和厄運的侵蝕。
他渾身激靈,啟用金青色靈氣,去驅逐陰毒,然后默念佛經,讓光明照亮周身,直至感到溫暖,才將所有邪毒清除。
越往前游,孔洞和灰白色氣體越少。洋流向前延伸,斜坡突然變陡,像是要直插地心。
氣流、蝦蟲和水母蟲不再出現,他看到一些奇怪的小魚。
身體像蜥蜴,無腳,卻有魚鰭和魚尾,魚嘴很長很尖,張開時能看到里面的利齒。
頭上長著一對眼睛,卻蒙著一層薄膜,在如此黑暗的深海,也不知能否看見。
其背上密布粗糙的金色斑點,下腹如同白色的蛇皮。
它們每五條一組,烏蛇每游出一段距離,便至少會看到一組。
金梓鳴那對神異的耳朵動了一下,他隱約聽到小魚發出人耳無法探測的聲音。
那種神秘的音波,向更遠的莫名之地傳去。他心生警覺,頓感不妙。
“這些小魚,怎么像是哨兵?”
金梓鳴打起十二分精神,快速擺尾,想要盡快穿越這段危險區域。
他游入一條很寬的甬道,四周長滿了海藻,黑藻長長的,在水流中飄揚。
在這靜謐、黑暗的環境中,一種詭異而熟悉的感覺襲來。他背心發涼,汗毛倒豎,渾身冒起雞皮疙瘩。
就連頭皮,也開始發脹,他記起來了,是那個女人。
這漂浮的海藻,與那個外域女人在森林中無限蔓延的長發,如出一轍。
彷佛是為了印證他的猜想,那女人的呢喃聲驟然在耳中響起。
其清晰程度,遠勝從前,彷佛就在他的耳邊吟誦。這邪神竟借助搖曳的海藻,來傳遞聲音?
不過也有可能,是海藻的波動,與她蔓延在星空的長發,發生了強烈的共振。
金梓鳴大驚,趕忙封閉耳識,斷開耳朵與海藻間的連接,那種陰寒戰栗感終于減退。
黑靈韻啟示自己來北海,來這條暗黑深淵,一定有它的道理,自己決不能退,唯有硬著頭皮,一往無前。
他拼命扭動身軀,兩個多時辰過去,仍然沒有脫離那密布“長發”的黝黑甬道。
隨著他不斷下潛,強烈的水壓與冰寒,讓他的靈氣消耗越來越大。
前方突然出現幾個黑影,緩緩游了過來,幾乎將通道堵住。
金梓鳴神識掃過,發現迎面而來的,是七條灰色大魚,它們的臉部已全部腐爛,看不到眼睛等器官。
但其散發出的強大氣息,讓他瞬間明白,來的海獸是清一色的五階初期。
這樣的修為,沒有一頭是他能對付的,只有躲入小空間,才可能渡過此劫。
但讓他絕望的是,這里已被大魚悄無聲息地用場域覆蓋,他根本無法進入砂礫。
前方的七條魚妖,極為放松,一副游刃有余的樣子;金梓鳴哀嘆,逃不掉了,唯有死戰。
心中暗罵那狗屁的黑靈韻,把自己引至此處,枉自丟了性命;順帶罵了那幫“哨兵”小魚,通風報信。
直接認慫是不可能的,他緊急盤算起來。
所會刀法不少,但沒有一門能從五階妖獸的口中逃生,何況是七條。
他突然打了一個激靈,想起了那個女人。
自己最強的一刀,是那招自創的“外河系的女人”。
那些怪魚是在同一平面散開,并無縱深,如果能砍傷一頭,很可能穿越封鎖。
至于突圍之后,是否會被發飆的大魚追上,前方是否還有更厲害的角色,現在都沒法考慮。
盡人事,聽天命。
金梓鳴恢復人形,手持魂沁骨刀,以亮青色光罩護住自己,開始蓄勢。
耳識被他重新打開,那女人低吟聲如潮水般涌入。
在這個特殊的環境中,他甚至“看”到,女人詭異一笑,取出腰間的紫色長笛,吹奏起來。
讓人撕裂的笛聲,沿著森林中無限蔓延的黑色長發,鉆入星空。
笛聲傳到深淵,所有的海藻為之一頓,然后劇烈擺動,如同演奏最瘋狂的樂章。
金梓鳴心中,極度壓抑,沒來由升起暴虐與殺戮的沖動。
冥冥中,從宇宙深空傳來一股陰毒的恐怖能量,通過海藻和他的耳朵,注入身體與魂沁。
金梓鳴感受到從未有過的強大,他豪情萬丈,睥睨天下,視五階魚妖為草芥。
他任由這滲人的聲音和恐怖的力量加身,腦海中,全是黑森林里那位白衣女子的形象。
他出刀了,神魂精準地控制著手與刀,開始臨摹那幅刻骨銘心的畫面。
海藻躁動,它們拼命搖擺,像是在為莽漢搖旗吶喊。
原本對前方螻蟻不屑一顧的怪魚,陡然一驚,它們決定分散開,再實施合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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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沁骨刀高速成畫,霸道的刀勢與刀氣,帶著恐怖而夢幻的意境,向魚群揮灑而去。
七條魚妖瞬間完成隊形調整,四條后撤,準備第二輪的攻擊。
剩下三條發出沉悶的嘶吼,加速前沖,魚尾擺動間,三道水浪攜帶著雄渾的氣勁,激射而來,眨眼與“外河系的女人”,撞擊在一起。
笛聲悠揚,狂暴的能量不斷注入刀勢之中。
四周那特殊而契合的海藻飄蕩著,形成一個特殊的氣場。
金梓鳴揮出了有生以來,最強的一刀,其威力,幾乎達到合體中期的層次。
刀氣滾滾,化為黑煙,鉆入迎面而來的水浪之中。
兩條飛撲而來的怪魚,瞬間靜止,旋即變為黑色粉末,融入海水之中。
還有一條,其巨大頭顱剎那消失,斷口處,大半截身軀還在與黑氣糾纏。
更多的血肉開始黑化與粉碎,它掙扎著,向海底沉去。
莽漢對如此驚人的戰績不聞不問,他猶如一尊冷酷的邪神,雙眼泛紅地看向后方四條怪魚。
他舉起刀,再次噼出了“外河系的女人”。
畫面中,那個慵懶的女人變幻了一下坐姿,而那撕心裂肺的笛聲,卻從未中斷。
三條大魚見勢不妙,開始轉身逃跑。兀自有一條悍不畏死,奮勇殺來,眨眼被這一刀斬為黑灰。
眼見那三頭奪路狂奔的怪魚,就要消失在視線中,那女人的呢喃快了起來,彷佛敦促莽漢前去追殺。
血腥與暴力,以及對那種超乎想象之力量的癡迷,讓他忍不住就要執行。
但在意識深處,金梓鳴那堅韌的道心,在提醒他放棄。
兩種意志在腦中交戰,讓他頭痛欲裂,他如野獸一般,發出痛苦的嘶吼。
旋即在本能的召喚下,強行關閉耳識,徹底掙脫出來,耳中猶自殘存,那女人惱怒的輕斥。
連續兩刀,讓他的神魂消耗極大,而那個女人留給他的陰影,還折磨著他。
更恐怖的是,金梓鳴開始對她,有了一絲迷戀和崇拜。
在黑藻飄揚的甬道中,揮出那兩刀后,他與此女的連接又緊密一分。
他不得不承認,有一種沖動,在慫恿他再次揮出那詭異的一刀。
但此時此刻,亡命而逃才是唯一正確的選擇。
他強忍極度的虛弱感,服下丹藥,變回烏蛇的巨大身軀,在恐怖的黝黑甬道中,拼力沖刺。
所過之處,不時會遇到那些“哨兵”小魚。他無暇理會,只顧末路狂奔,疾速潛行三個時辰后,前方出現兩條通道。
右側那條黑暗冰寒,一股陰邪、恐怖的冥寒之氣從其中漫出,他又見到了那些孔洞和灰白色氣流。
金梓鳴想也不想,全速沖入左側的海溝中。
半炷香之后,從右側甬道中鉆出一條灰色怪魚,它側耳傾聽,接收到一組“哨兵”的聲波傳訊。
然后大尾一擺,鉆入旁邊的入口,朝烏蛇追去。
戰斗的透支,以及陰寒與高強水壓,讓金梓鳴深感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