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泛起一絲魚肚白。
漫漫長夜即將過去了。
鋼巖坐在一棵羊角樹下，仰望了一眼天空，咕噥了一句：“天快亮了。”
他又轉過頭，望向幾個被捆成粽子的同族，眼底飛快閃過一抹同情。
這位圖騰師馬上收起憐憫，眼神又變得冰冷起來。
被部落選中成為活祭祭品，確實值得同情。
可試圖逃跑，背叛了鋼角部落，一點也不值得同情。
鋼巖又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申明立場：“叛徒通通都該死！”
旁邊一名斗士，接過了話頭：“這幾個狗東西讓我們追捕了一夜，真是累死了。”
逃跑的祭品，是一位斗士以及他的六名家人。
正是因為如此，部落才派出了一名圖騰師帶隊。
斗士擺出一副討好的態度，壓低聲音說道：“大人，叛逆的小女兒有幾分姿色，您要不要…”
盡管這話只說了一半，可懂的人都懂。
鋼巖有點心動，又有點猶豫：“祭品必須保持純凈，這么做不太好吧？”
斗士知曉對方是老色鬼，馬上說道：“只要不說出去，部落怎么會知道？完事后丟到河里洗一洗就好了。”
鋼巖更加意動了。
斗士說得更起勁了：“大人，您為部落出生入死這么多年，享用一下祭品不是應該的嗎？”
這貨猥瑣一笑：“您應該知道，這種事情在部落其實很多。”
鋼巖被說動了。
他轉頭望了一眼年輕女祭品，見其滿臉淚痕，突然失去了欲望。
算了。
這只是一個可憐人，何必呢？
鋼巖搖了搖頭，臉色突然變得冷漠起來：“你別說了！”
斗士訕訕的笑了笑，不敢再說說話。
鋼巖隨即發出了一道命令：“馬上讓人去準備食物，吃完之后，帶著叛徒返回部落吧。”
斗士應了一聲，乖乖的離開了。
很快。
一群青羊人忙碌起來。
有的人出去捕獵，有的人收拾柴火。
鋼巖安靜坐了一會，右手忽然動了一下，一根虛幻的刀鋒樹葉，頃刻從手心冒了出來。
他的左手撫過虛幻樹葉，心神竭力溝通著葉片，樹葉表面閃過淡淡的漣漪，看著頗為奇妙。
這是在磨練圖騰之力。
鋼巖的圖騰之影，源自部落的刀鋒樹圖騰柱，而刀鋒樹的樹葉像刀鋒一樣，圖騰之影亦繼承了該特性。
不斷的磨練圖騰之力，可使虛影葉片更鋒利，從而提升圖騰之影的殺傷力。
過了一會。
鋼巖將葉片對準一塊石頭，隔空輕劃了一下。
石頭無聲無息的分為了兩半，斷面光滑似鏡。
他滿意的點了點頭，嘀咕道：“整個部落的三十多名圖騰師，我的實力應當可以排在前十。”
就在這時。
鋼巖耳畔忽然響起一個聲音：“圖騰之力只是用來戰斗，未免太可惜了。”
他嚇了一跳，本能轉頭望去。
只見一個年輕的青羊人，正滿臉笑意的坐在后面。
盡管對此看著非常友好，可鋼巖卻只覺得毛骨悚然。
此人出現在身后，自己卻毫無所覺，更不知對方何時出現。
這意味著對方想要殺死自己，根本就沒有一丁點難度。
鋼巖右手顫抖了一下，澀著嗓子問道：“尊敬的閣下，您有何見教？”
這個年輕的青羊人，自然正是程瀚。
他沒有回答問題，反而問道：“你知道刀鋒樹的葉片，為何如此鋒利嗎？”
鋼巖有點茫然。
在這家伙的認知中，刀鋒樹一直就是鋒利，就好像人要吃飯喝水，只是天經地義的事，從未想過背后的原因。
鋼巖老老實實的說道：“請閣下恕我無知。”
程瀚蹲下身來，抓了一把紅色泥土，解釋道：“答案就在泥土里。”
鋼巖更懵逼了。
這與泥土有什么關系？
程瀚娓娓講述起來：“我們腳下的大地，含有異常豐富的鐵元素。
“刀鋒樹恰恰擁有一種奇特的能力，它們可以汲取利用鐵元素，在葉片邊緣形成一層薄薄的刀刃。
“這就是刀鋒樹葉如此鋒利的根本原因。”
盡管不明白對方是敵是友，也不明白對方有何目的，可鋼巖還是真心實意的說道：“您的知識太淵博了。”
程瀚傾斜手掌，讓泥土從手中滑落，口中繼續說道：“我越來越覺得，青羊族走錯了道路。”
他見過的諸多世界中，論鐵元素的含量，青羊界絕對是第一名，比第二名高了好幾倍。
他真心覺得，青羊人浪費了這一筆巨大的財富。
鋼巖恭敬的說道：“請閣下賜教。”
這家伙偷瞄一眼周圍，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原先準備早餐的嘈雜聲音，此刻變得非常詭異，好像從極遙遠之處傳來。
這讓鋼巖愈發心驚膽戰，完全沒有搞小動作的念頭。
程瀚自顧自說道：“刀鋒樹汲取鐵元素的特性，真正的用途并不在于充當圖騰柱，而在于其它方面。”
他輕揮了一下右手，一點綠芒落到紅色泥土里。
“噗！”
一株刀鋒樹瞬間竄了出來，并以極快速度長到了兩米高。
雖然矮小，卻枝繁葉茂。
鋼巖立即注意到，樹枝上的樹葉，與正常刀鋒樹大不一樣。
葉片明顯更為厚實，形狀也不太一樣。
程瀚瞄了他一眼，含笑說道：“你可以摘下一片樹葉看一看。”
鋼巖乖乖的照辦，伸手摘下了一片樹葉。
入手的一瞬間。
這家伙忍不住“咦”了一聲：“樹葉好重。”
鋼巖捏了一下葉片，這才發現里面有東西。
他三兩下便撕開了樹葉，當即看呆了眼。
只見其中赫然夾雜著一塊刀片。
這一幕再次顛覆了這個青羊斗士的認知。
樹葉里居然會長出鐵片？
太夸張了吧！
程瀚微微一笑，糾正了對方的認知：“這是一塊刀片。”
他隨手摘下另一片葉片，從中取下鐵片。
再用一根手指輕抹了一下，其一側就變成鋒利的刀刃。
這種“徒手開刃”的本事，讓鋼巖看得瞳孔一縮。
程瀚又捏住住刀片一端，指尖閃過一抹綠光，纖細藤蔓迅速生長，變成了一根刀柄。
于是。
一把銳利的小刀，就此成型了。
鋼巖看到這把刀，腦子里宛若響起一聲驚雷一樣。
在他眼中。
這不只是一把小刀。
而是通往新世界的一扇大門，被推開了。
程瀚輕巧的揮舞一下小刀，發出“嗖嗖”的聲響，口中則問道：“你明白其中的意義嗎？”
鋼巖突然激動起來，說話也結結巴巴起來：“我…我們所需要的一…一切金屬用具，可…可以從樹木里長出來。”
程瀚給予了肯定：“沒錯，就是這樣！”
他忍不住喟嘆了一句：“像刀鋒樹、羊角樹這樣的吸收金屬的樹木，明明就是世界慷慨贈予青羊族的禮物，可我們卻浪費了世界的饋贈。”
羊角樹同樣具備吸收鐵元素的特性，只不過吸收部位主要是樹干，它們的樹皮、樹干極為堅硬。
青羊族廣泛使用樹皮來打造防具，并將樹干當做建筑材料，以青羊木制造的家具、房屋非常堅固，用上一百多年只是等閑。
程瀚覺得，每一株青羊木便是一個天然的鑄造作坊，完全可以制造大型金屬零部件。
只可惜數萬年以來，沒有一個青羊人想到這一點。
他們本可以擁有發達的文明，偏偏卻忽視了近在咫尺的珍寶，依舊過著近乎刀耕火種的原始生活。
此時此刻。
程瀚施施然將小刀遞給了對方，朝著“祭品”比劃了一個手勢：“你用這把刀割開他們的繩子吧。”
鋼巖注視著小刀，陷入了深深的猶豫。
他心中非常明白，一旦接過這把刀，自己就再也無法回頭了，部落將會視自己為叛逆。
可是。
如果不接，恐怕…
鋼巖深吸一口氣，立即做出了決定——接！
這家伙伸出雙手接過小刀，單膝跪地行了一個大禮：“如您所愿！”
話音剛落。
仿佛是無形的隔膜被打破了。
周圍的嘈雜聲音，一下子重新出現了。
與此同時。
程瀚也不見了蹤影。
鋼巖呆了一下，耳畔響起一個冰冷聲音：“殺光其他人！”
他連忙應了一聲：“明白！”
鋼巖站起身來，臉上露出了騰騰殺氣。
很快。
營地內尸橫遍野。
鋼巖打量著這一幕，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事到如今，他已經無法回頭，只能硬著頭皮一條道走到黑。
但更讓他敬畏的是那位閣下的手段，對方只是展示了一番小手段，便硬生生逼著自己背叛了部落。
在旁邊。
幾名死里逃生的“祭品”，各個一臉的驚駭，眼眸中也透著巨大的茫然。
鋼巖小心收起小刀，沖著他們露出了笑容：“從現在開始，我們就是曙光部落的人了。”
其中的“我們”，刻意加重了語調，表示大家是同一陣營的同伴。
“曙光部落”這個名字，則是這貨殺光原先的下屬后，腦子里莫名出現的信息。
鋼巖大力揮了一下手：“走吧！”
說完之后。
他當先邁出了步伐。
幾名新成員面面相覷了一陣，老老實實的跟了上去。
過了一會。
一只白鳥快速飛了過來，在眾人頭頂盤旋了一圈。
鋼巖仰頭望了一眼，一臉驚異之色：“這該不會就是閣下指派的向導吧？”
閣下留下的信息中說過，稍后會有向導前來帶路。
他又覺得不太可能，自嘲的笑了笑：“一只鳥怎么可能是向導呢？我真是想多了。”
“唧！”
鳥鳴聲傳了下來。
鋼巖愣了一下，忍不住咕噥道：“厲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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