桉件還沒有送到大理寺,便已經在京城傳開,各方勢力都得到了消息,猜測是誰在暗中指使太學祭酒三人攻擊崔閣老,背地里又命自己在大理寺的人,嚴辦此桉,不給曹善長他們一點機會,將他們拿下。
六人空出來的位置,綜合考慮過后,盯上有把握的位置,準備明日在朝堂上面發難,將自己的人推上去,讓他們再進一步,提升自己的勢力。
覺得沒把握,或者把握不夠的,與別的派系聯手,交換利益,短暫的達成同盟。
陳有才的消息傳來的很快,太子得到消息時,其他的人暫時還沒有得到消息,此刻,他正在瞻臺殿休息。
瞻臺殿是太子在宮中學習、跟隨夏皇處理政務,中午休息,或者小憩的地方。
如果是平時,陳有才想要將消息傳遞過來,需要一點時間,這點兒時間,其他派系的人都已經知道了,現在卻很簡單。
鄭富貴從早上開始,率領蛟龍衛跟隨太子進宮,便守在內宮宮門天威門左右,一來等待太子的命令,如果他有事吩咐,第一時間得到消息,然后出宮去辦,二來太子離開,率領蛟龍衛護衛左右。
當陳有才的消息傳來,鄭富貴命人通知肖公公,將曹善長的事情告訴他,讓肖公公派人通知太子,如此一來,節省出更多的時間。
聽完。
太子皺眉,念頭迅速轉動,猜測是誰借太學祭酒三人的手攻擊崔閣老,同時又謀劃著好處。
消息有限,猜不到!
所幸不去想,對方既然出手,要不了多長時間便會浮出水面,當務之急,如何將利益最大化。
司業雖然在六個位置中最重,但盯著的人太多,暗中的勢力不能動,不然有人會睡不著覺,單憑明面上的勢力,想要拿下這個位置不現實。
除了這個位置,剩下的五個位置中,他看中了博士,別看博士官位不顯,和學士殿一樣,都是用來鍍金的,盯著的人少,容易操作,謀劃得當,有一半的機會,從其他的派系手中,搶下一個位置,不過還差一點助力。
他是太子,無法親自下場,明面上在朝堂的領頭人是刑部右侍郎,其次是陳有才,就他們倆人的官位最高,其他的人,像張榮華一樣,只是從四品,存在感很低,就算出列發表意見,也沒有多少重量,且人數不多。
想到張榮華,知道他帶著丁易在萬書殿編寫新的人皇傳,忙的不可開交,但想到了他背后的人——裴才華。
他們之間的關系,太子也派人調查過,裴才華是老夫子的記名弟子,張榮華和楊紅靈走的很近,倆人的關系非比尋常,想來是楊紅靈的原因,才讓他們走到了一起,且關系非常的親密。
眼中精光閃爍,有了定計,聯合裴才華,兩派同時發力,各自謀取一個博士的位置。
一下子拿下兩個名額,看起來很難,但只要裴才華站出來,他的人再發力,取兩個博士位置有一半的把握。
真將他們惹毛了,將水攪渾,我們得不到的東西,你們也別想要,大不了讓六個位置同時空下去,少六人,太學和國子監照樣可以運轉。
天機閣。
太子前腳得到消息,崔閣老后腳也得到了消息,隨著任尚軒離開,他的臉色立馬陰沉了下來,沖著外面吩咐:“去將何主事叫來!”
外面的人急忙應下,小跑著離開,去叫何文宣。
很快。
何文宣出現在殿門外門,敲響殿門:“下官可以進來?”
“進來!”
何文宣心里一沉,從崔閣老的聲音中,聽見了壓制的怒火,熟知他的為人,只有遇見大事、或者心里憋屈才會這樣,腦中過了一遍,思索著最近發生的事情,一切正常,沒有事情發生啊!
自己也沒有對張榮華出手,就連派人送奏折過去,崔閣老也是知道的,天機閣公務繁忙,積壓著許多奏折,忙不過來了,才命人送過去,還讓陶學智轉達,一切以新的人皇傳為重,有時間就處理,沒有時間就算,不會有一點的影響。
不是自己這邊,又會是誰?
壓下心里面的異樣,推開殿門走了進去,從里面再將殿門關上。
繃著臉,疾步走到里面,望著坐在椅子上面的崔閣老,面無表情,但身上散發出來的寒氣很重,不怒自威,帶著龐大的威壓,壓迫的別人喘不過氣來,作揖行禮:“見過崔老!”
崔閣老一言不發,冷眼望著他,帶給他的壓迫力更大,像是一座大山一樣,鎮壓在何文宣的身上,讓他喘不過氣來。
不知道在何時,冷汗滲出,將何文宣打濕,被他盯的不自在,弱弱的開口,試探的問道:“您這是?”
“老夫是如何教你的?”
“???”何文宣一臉懵比。
心里腹謗,您教下官的東西太多,真要一句、一句的說來,也背不出來。
姿態放的很低,斟酌一二,再次開口:“多看、少說,做事要狠,不給敵人留一點的余地。”
“你過來!”
何文宣心里生出不好的感覺,上次就這樣被抽了一個大逼兜子,如果可能,真不想過去,但不行!
這是他的恩師,還是他的靠山,還指望著他進入天機閣,三種無論是哪一種,都不能違背。
硬著頭皮,做好了決定,大不了再挨一下大逼兜子,在崔老面前丟人,那不叫丟人!
上前一步,主動的將臉伸了過去,閉上眼睛等著挨抽。
本來想抽的,但見到他這么主動,崔閣老壓下心里的怒火,將抬起來的手掌,又放了下來,喝斥:“睜開眼睛!”
何文宣睜開眼睛,心里狐疑,躲過一劫了嗎?
崔閣老恨鐵不成鋼:“他們回來的事情,你知道?”
“誰?”
“金耀光!”
金耀光是太學祭酒。
“知道。”何文宣點點頭。
“下官第一時間放出話,不許任何人接納他們,連他們的家人也將之拒于府外,還被護衛打了一頓,流落街頭,乞討為生。”
“然后呢?”
何文宣也不確定,放出話去,就沒有管他們,每天這么忙,哪有時間盯著,不確定的說道:“應該在街頭乞討吧?”
崔閣老再也忍不住了,怒火中燒,毫無征兆的踹在他的胸口,將他踹翻在地上,霍地一下,從椅子上面站了起來,指著他怒罵:“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老夫是如何教你的?他們既然敢回來,你就不會再派人送他們去上涼鎮?”
何文宣委屈,到現在還沒有想明白,金耀光三人怎么了?為何惹的崔老如此生氣?
見他這副模樣,崔閣老壓著怒火,將事情從頭到尾的講了一遍。
聽完。
何文宣眼睛噴火,青筋扭曲在一起,面色兇狠,像是擇人而噬的勐獸,怒道:“他們敢!”
念頭轉動的很快,想到了張榮華。
“會不會是他在出手?”
崔閣老也想過了,他看的比較遠,如果是張榮華,會不會是裴才華暗中授意?
但前者現在忙活新人皇傳的事情,消息封鎖的很嚴實,程知節天天被針對,別說插手其中,連一點消息也不知道。
新人皇傳事關重大,以張榮華的政治智慧,沒有編寫出來之前,應該不會浪費精力,畢竟他們只有十五天,一旦超過時間,還沒有將新的人皇傳編寫出來,后果非常的嚴重,絕對不是他所能承受的,就算是裴才華和太子同時出面,也無法保住他。
是不是他,還有待確認。
罵到現在,崔閣老有點口渴,剛要伸手去拿茶壺倒茶,何文宣眼疾手快,先一步拿著茶壺,連胸口官服上面的腳印,都顧不得擦拭,給他倒了一杯。
端著茶杯喝了一口。
再將茶杯放下,崔閣老眼中寒芒閃爍:“金耀光他們既然找死,就成全他們!私自從半路上逃回來,違背朝廷旨意,傳令下去,讓人將他們拿下,關進刑部大牢,三日后問斬!”
“曹善長他們呢?”
崔閣老冷冷的望了他一眼,恨鐵不成鋼:“罪證確鑿,你告訴老夫怎么辦?”
何文宣明白了,這是要拋棄他們六人。
“其它的五個位置都可以讓,但太學司業這個位置不能讓!崔老,您那還有方法?”
“與其便宜別人,還不如賣個人情!老夫待會去見曾老。”
曾老是曾潤瑜,天機閣五位閣老之一。
何文宣明白他的意思,助他的人拿下這個位置,在其它的地方彌補回來。
崔閣老眼中寒芒閃爍:“藏得了一時,藏不了一世,等金耀光三人被拿下以后,幕后黑手應該會出現,到時候你注意一下,看看是誰去刑部大牢看他們。”
“下官明白!”
“去吧!”
“是!”何文宣告辭離開。
崔閣老倒了一杯茶,將杯中的茶喝完,從椅子上面站了起來,向著曾老的辦公大殿走去。
一天時間轉瞬過去。
到了下值。
張榮華停了下來,將筆掛在筆架上面,望著寫好的六篇,算上之前的三篇,天帝傳第二部分已經完成了九篇,按照他的規劃,第二部分一共有十八篇,比第一部分多了六篇,第三部分更多一點,足足有二十一篇,再有幾天就能夠完成。
將它們收進五龍御靈腰帶里面,從椅子上面站了起來,活動一下身體,體內傳出霹靂嘩啦的聲音,像是炒豆一樣。
招呼一聲:“走!”
丁易急忙結束修煉,從地上站了起來,跟在身后向著外面走去。
出了萬書殿。
先回學士殿,查看他們的進展,就算不需要校訂,該做的工作還是要做。
剛進院中。
呂俊秀和曹行守在門口,看來等候多時,見他們回來,疾步迎了上來,面色嚴肅,像是有大事發生。
剛要開口,張榮華打斷了他:“里面說。”
進了大殿。
呂俊秀讓曹行守在外面,從里面將殿門關上,走了過來,將打聽到的事情說了一遍。
聽完。
張榮華詫異,金耀光三人的手中居然有曹善長等人的罪證?
那他們之前怎么不交出來?借助長青學宮的手,給予崔閣老他們重創?
不過這投名狀交的,讓他很滿意。
揮揮手,讓呂俊秀先下去,等他離開,端著茶杯喝了一口。
丁易道:“沒看出來,他們居然還有這本事。”
“的確讓人挺意外的。”
“哥,現在怎么辦?金耀光三人已經被關押在刑部大牢,如果我們現在過去,豈不是告訴崔閣老他們,此事是我們在背后指使?”
張榮華笑著問道:“怕了嗎?”
“不至于!就算沒有此事,我們和他們的關系也不會改變,一旦抓住機會,便會將對方往死里面弄。只是這樣做,真的值?”
“值!”張榮華認真的點點頭。
“第一我們和他們是政敵,抓住機會,便會置對方于死地,就像是這次編寫天帝傳一樣,他們的本意想要置我們于死地!讓金耀光三人交投名狀,說實話,并沒有抱多大的希望,能惡心最好,不能也無所謂,我們也沒有什么損失!沒想到他們這么給力,一下子干掉崔閣老那一系六人,其中還有一位正三品的大員。綜合來看,也不算是廢物,還有點價值。”
丁易明白了,哥要出面保金耀光,再問:“現在過去?”
“嗯。”張榮華應了一聲。
“我若是猜測的沒錯,崔閣老應該派人在刑部大牢外面守著,誰要是見他們,消息便會在第一時間傳回去。”
面露不屑。
“知道又能怎么樣?天帝傳編寫的時間沒到,他們再不爽,心里面憋氣,也得忍著!等天帝傳編寫出來,陛下的賞賜下來,我的權勢將更進一步,更加的不怕他們!”
從椅子上面站了起來,招呼一聲:“走!去刑部大牢。”
丁易激動,這可比真刀真劍碰撞還要刺激,打的還是崔閣老的臉,光是想想都非常的刺激,跟在后面,倆人出了學士殿,向著刑部大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