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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亂成一鍋粥的局勢

  一個朱家江山系于一念之間到了耳中,張太后也不免眼神恍了恍。

  “你覺得應當如何應對?”

  魏彬頓時眼神十分堅定:“太后,殿下已經把朝臣們都得罪遍了,殿下就是要用這封謝箋告訴您,若這樣他還繼位了,就只能依靠您了。是繼嗣的身份更能讓您心里踏實,還是只能靠著您才能與朝臣們斗個勝負讓您踏實呢?”

  “以老奴之見,此刻朱家人只有同心協力,挽狂瀾于既倒!太后,就應當將錯就錯,讓朝臣們的算計全數落空!殿下之英明,蔣閣老都服了,怕了。他就是因為怕了,才又那樣不停地稱贊殿下。他們把殿下說得越聰明,您恐怕就會信那只是殿下的手段了,殿下的仁孝是假的。就連殿下想要繼嗣個兒子給陛下,他們都在阻止!”

  “他們連唐太宗、太宗老爺爺都抬出來了,這是捧殺啊!殿下要是將來做不出一番豐功偉績,他們只會又說殿下就跟陛下一樣亂來,沒有聽他們的。就像陛下一樣,因為用了奴婢們,就全都是弊政!不聽他們的就是弊政,哪有這樣的道理?”

  “太后,如今只有全力支持殿下,殿下才能再接再厲撥亂反正!以殿下之聰明英武,他想怎么治國,您都依了他,這才是大明江山托付給了最合適的人!百年之后,您見到了孝廟爺爺,見到了陛下,見到了列祖列宗,也可以說一句您挑了位真正的中興之主!”

  魏彬說得慷慨激昂,張太后卻越聽越冷靜。

  原來:都是各有各的算計。

  魏彬這些殺才這么賣力地詆毀楊廷和他們,這么不遺余力地夸贊那個嗣君,不也是勸自己退讓嗎?

  那孩子登基的事是阻不了了,向他搖尾表功的不知道有多少!

  但這也是機會。朝臣和魏彬這些人,都在互相攻訐。

  嗣君不能換,她這個太后同樣沒人能換、沒人能趕走!

  不論如何,事情是不是這樣輕易了結,都得有她點頭。

  張太后終于拍了桌子:“魏彬,你遣人去良鄉,讓谷大用明日先聽聽楊廷和他們到了行殿之前會說些什么。若殿下堅持己見,百官還要糾纏不休,就宣一道口諭:天位不可久虛,嗣君已至行殿,內外文武百官,可即日上箋勸進。”

  至少要多站在一個以社稷為重、深明大義的立場。

  楊廷和他們若是爭不出個一二,就該明白太后的意見仍舊舉足輕重!

  魏彬和張永告退出了仁壽宮門,相視一眼齊齊吐出一口氣。

  “老魏啊,今日我才真正服了你。”張永翹起大拇指。

  魏彬幽幽一嘆:“哎!太后只是看陛下態度堅決,順臺階而下罷了,你忘了太后對邵太妃的安排?以后宮里不會太平,不過眼下只有局勢越混亂,我們才有求活的機會。”

  兩人看著已漸漸隱入夜色中的紫禁城。

  此刻,它才是真正被初步打掃好了,準備迎接它新的主人。

  太后是在爭地位,閣臣們是在爭權力,只有當年八虎中的余孽,是在爭命。

  冒最大的險,求最卑微的愿望。

  四月二十二日天還沒亮,京城里和良鄉都已經有些人早早起來了。

  但其實很多人一夜都沒睡。

  入夜后在京三位閣臣悉數入宮,在這極為敏感的時刻,京中不知道多少人的神經都緊繃起來。

  仍在戒嚴當中的京師九門,一晚上不知道有多少騎士策馬進出,不知傳遞著什么樣的信息。

  三位閣臣其后雖然從宮中出來了,但對于前來探聽消息的人一概謝絕。據說,楊府之中著實亂過一陣。

  此時的楊府內,楊廷和的兒子楊慎已經穿戴好了冠服,他看著眼神有些茫然、一夜未睡憔悴不已的父親驚慌地問道:“父親,您不是說寫好公文便歇息片刻嗎?”

  “幾時了?”楊廷和聲音沙啞地問了一句。

  “寅時三刻剛過。”

  “良鄉那邊…應該馬上就要出發了。”楊廷和閉上了眼睛,眼皮有些抖動,“為父也該再去各處看看準備情況,隨后率百官出城了。”

  “孩兒讓他們準備一些參湯…”

  想到今天那么多的事,看到楊廷和現在的精氣神,楊慎憂心不已。

  楊廷和并沒有對家里說昨夜入宮之后發生了些什么,但他回來時的狀態嚇到家人和下人了。

  看到兒子這副模樣,楊廷和忽然覺得比正德皇帝還在時更累。

  不過官服上身、喝了一些參湯用了早膳之后,楊廷和漸漸的又提起了勁來。

  如今的楊廷和已經位極人臣,他只希望這弊病叢生的大明在他手上再度煥發生機。

  擁立一個已經有十五歲的新君,等自己要致仕了,就能將煥然一新的大明交到他手上。只是沒想到,這個新君竟比正德皇帝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論是真的準備大動干戈,還是拿這件事作為不繼嗣的籌碼,這都不是王道!

  楊廷和已經有了新的使命:一定要拉住這頭幼龍,不讓他把大明帶到深淵之中。

  這才是真正的賢臣、良臣、忠臣!

  天漸漸放亮,朝陽未起之際,楊廷和出了家門,先去了宮中檢視儀禮準備情況。

  百官已于午門外等候。今日不是朝會,要不然他們都是子夜時分就得起來,寅時之前就要到午門外待朝。卯時一到,就要入朝。

  而今天嗣君巳時才能到城外,那就不用那么早。

  現在文武百官身上還揣著勸進箋,地位較高的在直房中等候、交談,地位低的只能站在外面。所幸已經是四月末,夜里的寒意消散得很快。

  此刻一間直房中,聚在一起的是勛臣們。被簇擁在中心的,是從南京趕到京城的魏國公徐鵬舉。

  徐達的兩支后人,北京的定國公徐光祚前去安陸迎接新君,而魏國公徐鵬舉又有率群臣勸進的任務,這一門雙國公所享受的尊榮是沒話說了。

  徐鵬舉現在還很年輕,他是三年前才剛剛襲封爵位的。

  但旁邊的武定侯郭勛仍舊說道:“國公爺,昨夜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變故,你有沒有消息?”

  “若要論消息靈通,當然得問建昌候了。”徐鵬舉反倒帶著些巴結問張延齡,“延陵兄,宮中可有什么消息?”

  張延齡沉著臉搖了搖頭:“不知。”

  但他的表情出賣了他,郭勛擔心地嘆道:“別出什么岔子啊…”

  其他人看著這三人都不言語。

  禮部所擬的登基儀注中,郭勛負責祭告天地、張延齡負責祭告宗廟社稷。這份大功于其他人是無緣的,郭勛和張延齡卻很看重。

  議論紛紛中,負責朝會禮儀的鴻臚寺序班們在外面喊了起來了:“眾臣入列,出城迎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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