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給大明農業開的兩副藥 “姜先生上策聽完了,要不直接說下策吧。”
朱高煦沉默了片刻,突然說道。
“不按順序?”
“不按順序,聽聽最壞的對策是什么。”
畢竟,按照中國古代策士們的臭毛病,上策和下策都是擺出來用來排除的,上策在理論上很完美但是不好實現,下策則是既不完美也不好實現,通常副作用極大,所以先聽聽最壞的也不是不可以。
姜星火點點頭,說了四個字。
“以毒攻毒。”
李景隆感覺有些莫名其妙:“什么意思?”
“我問你,小冰河期會導致國家滅亡,根本原因是不是氣溫降低了,所以導致的一系列后果,影響了農業生產生活?”
“如果姜郎之前說的沒錯,那自然是如此。”李景隆頷首道。
姜星火笑著說道。
“那直接找辦法,讓氣溫上升不就得了。”
“啥?”
兩人目瞪口呆:“這怎么可能?”
“為何不行?”姜星火反問。
李景隆搖頭苦笑道:“這是天氣變化,并非一朝一夕之事啊!而且怎么才能改變氣溫呢?”
“那我換種方式告訴你。”
姜星火微微瞇起眼睛,緩慢地說道。
“雖然小冰河期會讓氣溫降低,但并非不能克服,有一種辦法,只要堅持住,就能讓氣溫上升。”
“哦?”
李景隆頓時被勾起了興趣,趕忙直起身子追問道。
“什么辦法?”
“只需要找到一個能改變氣溫的辦法即可,比如說”
姜星火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
“比如說,世界整體如果是向變冷的方向發展,那么我們人為地排出熱氣不就行了?”
當然,實際上工業廢氣導致全球變暖,肯定不是排熱氣什么熱氣到了空中都涼了,而是工業廢氣會阻擋太陽對地面的輻射,以及大量長波熱輻射線給大氣增溫。
前者以最簡單的常識舉例,在夏天烈日之下,如果站在樹下會感到很涼快,這是由于樹木被太陽照射產生的蒸騰作用會對地面溫度有一個降低的作用,而如果太陽照射地面的輻射量減低,那么植物的蒸騰作用將大幅度降低,帶來的效應就是溫度上升。
后者則是大氣能使太陽短波輻射到達地面,但地表受熱后向外放出的大量長波熱輻射線卻被大氣吸收,這樣就使地表與低層大氣溫作用類似于栽培農作物的溫室,故名溫室效應。
如果大明提前開啟工業革命,那么人類向大氣中排入的二氧化碳等吸熱性強的溫室氣體逐年增加,大氣的溫室效應也隨之增強。
如果不考慮溫室效應讓冰雪融化的太多,反吸收熱量暫時產生降溫,以及溫室效應并不總是升溫,在某些地方反而是降溫的話。
總之,小冰河期降溫,工業革命升溫,一升一降,以毒攻毒,這不就解決了嗎?
多完美。
至少理論上是這樣的。
姜星火大概給他們解釋清楚了原理,又說道:“就像是給你們煉化肥時候用的焦爐一樣,如果走這條路,以機器形成又一次的‘鐵犁牛耕’式的生產力變革,那么給機器提供動力的煤炭或者是其他資源,就一定會排放出大量讓天空里空氣升溫的廢氣,兩者一中和,不升不降,小冰河期的影響不就給抵消掉了嘛。”
空氣變得有些安靜。
朱高煦開口:“所以怎么聽起來像是一邊每天被迫服用慢性毒藥,一邊每天往身體里塞蠱蟲,讓蠱蟲去吸收毒素的感覺?”
“差不多,我也有類似感覺。”李景隆扇了扇扇子說道。
“姜先生,還是講中策吧。”朱高煦勸道。
姜星火也不磨嘰,干脆說道。
“中策便是內外兩副藥。”
兩個人的“哦”還沒有發出來,姜星火從懷里摸出兩張紙。
“給大明農業開的兩副藥,都在這兩張上呢,一名為《土化肥的五種簡易制法》,二名為《輪作套種的二十八種組合》。”
顯然,這都是姜星火事先寫好了的。
這兩張,第一個是他前世就知道的,農村娃念了本碩博才算跨越階層,可父輩大生產時候就人手一本的東西,他小時候背的滾瓜爛熟,并沒有因為當了大學講師就忘記掉。
第二個,則是盛世饑民那一世,在獲得了銀錢后返鄉的路上買了幾本了解的。
“我大清”別的不說,統統都是腐朽落后的代名詞,但唯有一件事情,姜星火覺得做得還算當了一回人。
——推廣農書。
雖然這件事情的本質,也是為了讓老百姓能精耕細作最大限度地利用土地,混口飯吃不至于揭竿造反威脅統治。
但無論如何,還是有一定正面價值的。
那時候在大城市的市面上能買得到的農書約有一百多部,不同的地區,還有因地制宜專門討論一個小地區農業生產特點和技術,而由私人著作的小型農書。
譬如專論河北澤地農業的吳邦慶的《澤農要錄》,山西祁寯藻的《馬首農言》,陜西楊屾的《知本提綱》和《修齊直指》等,都是根據地區需要和特點寫成的,在當地有較大的生產指導意義。
而那些農書上,幾乎無一例外地記載了如何輪作套種。
輪作的意思就是幾種作物輪流種植,這可以是因為地域或種植時間不同而定,在同一塊田地上,有順序地在季節間或年間輪換種植不同的作物或復種組合的一種種植方式,也是用地養地相結合的一種措施。
套種是為了節約土地,提高陽光利用率而設計的一種種植方式,例如是在樹苗底下種花生或玉米地里種豆角。
雖然輪作這件事,據說早在西漢就實行了休閑輪作,而在北魏《齊民要術》中有‘谷田必須歲易’、‘麻欲得良田,不用故墟’、‘凡谷田,綠豆、小豆底為上,麻、黍、故麻次之,蕪菁、大豆為下’等記載,已指出了作物輪作的必要性,并記述了當時的輪作順序。
但確實是在清代得到了大規模普及的。
利用麥、豆等秋作物的輪作復種,繼而較廣泛地應用輪作套種技術,清代雍正朝以后,北方山東、河北、陜西等地較為普遍地實行了三年四熟或二年三熟制的多熟耕作制,如關中地區收獲冬小麥和豌豆、扁豆、菜籽等后,經過夏閑,秋季再種小麥,組成三年四熟耕作制。
南方多熟制耕作制度更為普遍,清代雍正朝以后,稻麥兩熟已成為江南地區的主要農作制。如江蘇蘇州‘終歲樹藝,一麥一稻’,安徽來安‘種則夏麥稻,歲本兩收’,部分地區如廣東、福建等地還形成了麥、稻、稻,或油菜、稻、麥的三熟制,復種指數大為提高。
多熟種植比單季稻增產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之間,增產一半以上的地區則占多數。
另外,在姜星火盛世饑民那一世,還在農書里見識到了形式多樣的間作套種,如麥豆間作、糧菜間作、稻豆間作、稻肥套作、麥棉間作、桑菜套作等,據說陜西三原地區更創造出兩年十三熟的菜糧間套作技術,涉及的作物有菠菜、蘿卜、蒜、藍、粟、麥等,可說是達到了北方旱地復種技術的高峰。
對于姜星火來說,這只是他穿越前和穿越后所積累的知識。
但是對于明初的農人來說,恐怕卻是要摸索無數年,才能通過最原始的實踐經驗總結出來的規律,而這些探路者,結果往往都是餓死。
為什么?
跟探索新航路一樣,沒人愿意冒險,或者說,冒不起風險。
老老實實種水稻、種小麥,還有可能混個餓不死。
在田地里自己瞎鼓搗,這種事情又不是一加一必然大于二,沒準把主要農作物給影響壞了呢?那全家老小都得為這次瞎鼓搗陪葬。
大地主更沒這閑心了,能穩定收租,瞎折騰啥呢?再說了,讓農人吃飽飯,對他們來說可不是好事。
所以,當李景隆拿到了這兩張紙的時候,馬上就認識到了這兩張薄薄的紙張里,所蘊含重若泰山的價值!
細細閱讀過后,李景隆幾乎不假思索地說道:“姜先生所言不虛,土化肥能有多少功效在下還不清楚,可這輪作套種,卻是真的能讓大明可供養的人口上限,憑空增加三成!”
此言一出,不同于之前遙遠未知的新航路探索,隔壁密室里大皇子朱高熾和戶部尚書夏原吉,馬上激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