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龍淵稍停了片刻,似乎想起來些什么,有些玩笑地向云起說道:
“千年裂空草的確是可遇不可求,按有些道派的說法,此乃天賜之物,若是不能善加利用、以至暴殄天物的話,那可是會有因果的,說不定哪天我們遇到什么難關,破局的關鍵就著落在念羽姑娘的空間天賦上,到時候姑娘卻因為沒有這棵裂空草、道法未能突破那可不太妙,大人和姑娘就只當是幫言某一個忙,可好?”
說罷龍淵微側了一下頭,半是玩笑半是詢問的沖云起挑眉一笑。
云起聽到龍淵這番話,再看見他這副表情,頓時有些怔忡——龍淵說這番話時的語氣和這一笑的眉眼跟當年他初遇寒嶺生,寒嶺生開玩笑說讓他遷就自己一回時簡直一模一樣,云起一時之間竟生出種時光倒流、重回舊日的感覺,不由得有些恍惚地點點頭說:“是行之…”接著猛地回過神來,有些尷尬地停住口。
龍淵當然不知道云起在想些什么,只當他有些猶豫,便繼續開口勸道:
“云大人,念兮一族是少見的有空間天賦的靈族,念羽姑娘作為萬羽念兮,是最有希望掌握空間法則的,我們能遇到這株裂空草看似我們的機緣,實則是念羽姑娘道法精進的機緣,還望大人千萬不要推辭。”
云起聽完龍淵這一番話也有些糾結,要知道裂空草正如龍淵所說,對于一般人而言沒什么用,只有修煉空間道法之人可以借此感悟空間法則。念兮一族天賦神通就與空間有關,這株裂空草對念羽而言的確是一大機緣。
此外,上次煉丹云起也覺得于念羽虧欠甚多,如今再要阻了念羽參悟空間法則的機緣,他也于心不忍,想了好一會兒,終于長長吐出一口氣說:
“如此就多謝言木兄、白青兄,這株裂空草,我們便收下了。只是這護身符…”
說著云起拿起護身符想要還給龍淵,卻因為護身符的形狀,忍不住又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龍淵雖然不清楚其中的緣由,但看云起這般神情,多少能猜得到這個名為杜英的花樹與云起只怕頗有些淵源,于是笑著說:“杜英是乎于大人意義重大?這個護身符形狀如此正說明與大人有緣,大人就收下吧。”
那邊蒼遨也有些不耐煩地插嘴道:
“哎呀,不就是個護身符?有什么好磨嘰的?這種東西,雖然煉制起來挺麻煩,可老言又用不上,留著不過就是個擺設,他的修為雖然是勉強了點,但有我在,這么多年可還沒遇到過對手。”
停頓片刻,蒼遨又有些傲然地說:
“而且說實話,要是真遇上我們倆聯手都打不過的,一個地品級的護身符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倒是你,上次莫名其妙地把浩然氣給浪費得七七八八,萬一遇到點兒什么事,有這個東西多少還能抵擋一下,不然你要是出了事兒,小蝴蝶還不得瘋了?”
云起還想推辭,龍淵搶在他前面開口道:
“云大人,你我好歹也算同生共死過,這些身外之物何必如此計較,再說沒準兒什么時候我們又遇到麻煩,大人帶著這個護身符,最后救的還不知道是誰的命呢。大人就別再推辭了,若論貴重,上次的化兮丹也一樣是舉世難求,我也沒與大人客氣啊。行了,東西送到了,我與白青就先告辭啦。”
龍淵說完沖云起一抱拳,又看向念羽點頭笑了笑,不待云起再說什么,轉身離開了。
云起急忙叫道:“言木兄。”想要追上去,可一來龍淵的身法極快,二來他還帶著離魂,只能眼看著龍淵掠進樹林很快就不見了蹤跡。
云起望著龍淵離開的方向嘆了口氣,低頭看著手中的護身符又有些發愣。
念羽陪著云起去過好多次寒嶺生安葬之地,自然認得杜英,也很清楚云起為什么看到這個護身符會是這樣的反應,于是輕聲勸道:“公子,我也覺得這塊護身符與公子有緣,既然言木公子執意相贈,公子就收著吧。而且依我看啊,這說不定是個好兆頭,預示著公子很快就能找到嶺生公子了呢。”
云起聽到念羽這話,勉強笑了一下,又拿著護身符出了會兒神,接著又輕輕嘆了口氣,將這塊護身符仔細地掛在了隨身佩劍上,隨后和念羽一起帶著兩名離魂往滁州城的方向走去。
這一路上云起都有些神不守舍,念羽以為云起是被護身符的杜英形狀勾起了回憶,一開始并沒有出聲打擾——畢竟云起以前也常常會像這樣因為憶起往事而有些出神。
但一直到他們將離魂送進官署,云起雖然交辦各種事務都沒出差池,但念羽卻看得出他還是有些恍惚,終于覺得有些不對勁兒,等事情一辦完,念羽就忍不住問道:“公子,你今天是怎么了?”
云起先是有些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然后才反應過來,有些莫名地問道:“什么怎么了?”
念羽說:“就是你這一路上似乎心事很重的樣子。”
云起勉強笑了一下,說:“我只是在想言木兄跟乾兄到底有沒有關系。”
念羽聞言有些不解地問:“公子是因為那個護身符的樣子?可言木公子不是說護身符不是他煉制的么?應該只是巧合吧?”
云起搖搖頭說;“倒不是因為這個,杜英樹雖然不算多常見,但見過的人總還是有一些的,也許煉器那位前輩正巧也喜歡杜英,所以把護身符做成了這個樣子。”
念羽聽完越發地不解了,追問道:“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公子你怎么會忽然想起這件事來?”
云起并沒有立即回答念羽,而是有些出神地看向遠方,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聲說:“方才言木兄說話時的樣子和語氣像極了乾兄,當年…”說著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念羽聽著云起話里有種說不出的愴然,偷偷瞄了云起兩眼,猶豫半天還是忍不住問道:“公子你以前就說過言木公子言行舉止跟嶺生公子很像,今天有什么不一樣么?”
云起勉強笑著說:“也對。”稍停片刻又說:“大概是我想多了,只是湊巧罷了。”
念羽見云起似乎不想多提,雖然心里很好奇,但還是忍住沒有繼續追問。
兩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念羽小小聲地說:“公子,要不然我們還是去查一查言木公子的身份來歷?只要我們不告訴別人,應該不會對言木公子有什么影響吧?”
云起遲疑了一會兒才搖搖頭說:“還是算了吧,言木兄既然不愿告訴我們他們的身份,這樣私自打探終歸有些冒犯,而且就算我們不說出去,可既然我們去查,就難保消息不會走漏,再給言木兄惹來麻煩,那就不好了。”
其實要說云起真的不想知道言木的真實身份那必然是不可能的,但這樣私自打探別人的情況實在有違他的處世之道,除此之外,他也擔心因此給龍淵惹來麻煩,又或是因為自己這樣失禮的行為使倆人之間生出嫌隙,這都是他萬萬不愿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