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流逝。
一晃二十年過去。
淮山鎮,除了百姓困苦潦倒了些,其他的不管是門鋪,還是建筑都幾乎沒有變化,要說唯一不同的就是鎮子上多了四五個調皮搗蛋的年輕人,其中就有沈平的兒子沈二蛋。
以二蛋為首的這一小團伙,硬是將行俠仗義的事情干成了偷雞摸狗,半夜爬窗,偷窺寡婦的勾當,惹得鎮子上百姓口誅筆伐,不過看在這些家伙劫富濟貧的份上,百姓們也只是嘴上說說,倒是鎮子上的大戶,屢次請求縣衙派人捉拿他們。
可惜有衙役過來,二蛋他們幾個家伙就溜進了淮山里面,讓衙役們找不到。
沒辦法。
大戶只能將罪名扣在沈平等父母身上,然而鬼姬席冷妍單只的衙役滿地找牙,頓時讓縣衙不敢再來了,畢竟在這妖魔鬼怪頻出的時代,死幾個衙役真不算什么。
“爹,你就勸勸我姨娘,讓她教我幾手功夫吧,有了功夫,我就能出手懲惡揚善了!”
沈一帆苦苦哀求著,他身子骨強,才能成為小團體領頭。
但沈平就是不開口。
于是二蛋去求自己的妹妹沈秀云,如今二十載寒暑過去,沈秀云完全成了大家閨秀,端莊得體,秀外慧中,深受鎮子上不少百姓的稱贊,每隔一段時間都有人上門說媒。
而對于自己這個哥哥,沈秀云很是無奈,“哥哥,父親只是怕你惹出禍事來,你平日里小打小鬧也就算了,若真學了功夫,少不了惹大事,咱們家貧苦百姓,哪能承得起大風浪。”
沈二蛋連忙認真發誓道:“妹妹,只要我學了功夫,肯定不會去惹事,會懂規矩,頂多去找一些山匪的麻煩,你看最近鎮子上的山匪越來越多,不少姑娘都被劫掠,凄慘不已,難道你忍心看到還有人繼續遭受這種困難嗎!”
沈秀云生性善良,一聽到這話,頓時生出同情心,當天就給二蛋哥哥說起了情。
席冷妍笑道,“你這個哥哥不讓人省心,少聽他胡說,哪有什么山匪劫掠,不過要學武也不是不可以,但得去山里親自獵殺一頭山熊,不然休要再提。”
淮山深處是有不少野獸的,也誕生過精怪妖類,不過基本上都被鬼姬給清理了,只剩下野獸,其中山熊就是最兇猛的,尋常山民百姓根本不敢到深山里面。
很快。
沈二蛋就知道了這一條件,欣喜之下帶著小伙伴們直接去深山獵殺山熊。
沈平聽聞后,不由啞然失笑,“冷妍,你怕是失算了,這小子膽子很大。”
席冷妍也不在意,“我就是借這個由頭教他武功罷了,他身懷道骨天賦,總要出去闖的,有幾分本領將來也能走的更順一些。”
“隨你。”
“他的路由他自己去走,我會庇護他的性命,但不會干涉他的成長。”
聽到這話。
席冷妍就知道沈平的態度了,點頭道:“郎君,妾身明白。”
沈平笑了笑將其摟在了懷里,這些年在淮山鎮融入普通凡俗百姓生活后,他心底越發的平靜自然,反倒對于天下大勢的推算更加清晰準備,似乎這種平和的心情更能看清天下。
目光抬起。
看向淮山深處,此時他的兒子二蛋已經碰到了山熊,其他四個伙伴其中有兩男兩女,這些人的命運自跟二蛋結識后,就發生了變化,其中一位女子的命運絲線隱隱跟自己兒子牽扯在了一起。
他推算過這些人的前世,基本都是百姓,沒有出現過道人,更沒有大富大貴,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們本來會跟其他底層百姓一樣,結婚生子,平凡的渡過此生,繼續下一世的輪回,但碰到了自己兒子,他們命運將會變得撲朔離奇。
“命運還真是神奇,也不知道他們以后得命運會如何,以及下一世,下下一世呢?”
沈平突然變得很期待,到了如今,突破天仙領悟了諸多天地大道,在這個世界已經很少有什么東西能引起他的興趣了,而現在這些人的未來,倒是讓他產生了一點興趣。
傍晚時分。
二蛋帶著自己伙伴們回來了。
獵殺到山熊的他很是驕傲的站在席冷妍身前。
“好,從今日起,我便教伱功夫,只盼你不要用這功法去禍害鄉里。”
席冷妍說道。
沈二蛋連忙拍著胸膛道,“姨娘放心,我絕對不會為害鄉里。”
鬼姬所教的可不是什么粗淺功夫,而是她在幽冥陰地獲得的一門極厲害的肉身之法,本來是打算靠這門功法來凝聚陽體的,在沈平觀看過后,又給她稍作了修改,因此這門《太玄功》是極為厲害的,修行到深處,能憑功夫跟真人道行的道人相抗衡。
當然前提是必須要用各種天才地寶來輔助修行,否則根本不是道人的對手。
沈二蛋天賦絕倫,雖然道骨被沈平給封印住,可身體常年累月受到了道骨的影響,修行這門功法速度很快,短短不到三四個月便成功入門,將身體淬煉成跟山熊一樣強壯。
又修行了一年。
他便將《太玄功》掌握了一半,連普通妖魔鬼怪都不是他的對手,眼看功法有成,他那顆躁動的心再次變得不安分起來。
“爹爹,我想出去闖蕩。”
沈二蛋滿臉堅定。
淮山鎮太小了,小到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引起整個鎮子百姓談論,作為志向遠大的人,他早就想離開這里,闖蕩天下,見識更多的風景。
說出這話后。
他內心還是很緊張的,生怕父親拒絕。
然而沒曾想,沈平一口答應下來,“你年級不小了,也該出去闖蕩一番,不過為父要提醒你,外面的世界雖然很精彩,可也伴隨著各種苦難,你帶著身邊的朋友出去,將來他們很可能會因你這個決定死在外面,到時候你可不要后悔。”
沈二蛋喜悅道:“我問過他們了,他們都愿意跟著我出去,至于以后,我確實沒有考慮過,但不管將來如何,我都不會后悔今天這個決定。”
沈平笑道,“行,你回頭跟你母親說一下,讓她給你些盤纏,過幾日就走吧。”
“謝謝爹爹!”
隱姝還是很不舍的自己兒子離開的,有句話叫父母在不遠游,只是她清楚自己阻擋不住兒子那顆心,于是叮囑道:“出門在外,定要小心行事,遇見惡事,不要沖動,以后可沒父母在你身邊保護,知道嗎!”
“孩兒知道!”
三日后。
沈二蛋就帶著他四個從小玩到大的伙伴離開了淮山鎮。
看著他們的背影。
隱姝忍不住道:“師弟,你怎么不勸一下呢。”
沈平搖頭,“兒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你難道還想讓他一輩子待在身邊啊,況且作為天仙和真君的血脈,他以后得人生必定波瀾壯闊,若是我們強行留之,反倒會對他造成一種限制,至于安全,你放心吧,他身上有著我留下的法咒,哪怕是地仙出手,都傷不到他。”
聽到這話。
隱姝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夫君早已突破天仙,她嘆了口氣道:“我不希望他轟轟烈烈,只希望他的人生平安一帆風順。”
鎮子上的五大惡人離開了。
起初掀起了點波瀾,但很快鎮子就沒有誰在意了,幾個月后,就似乎忘掉了他們。
這就是凡俗生活。
歲月如梭。
時間悄然流逝。
自沈二蛋離開的第五年,天下出了一件大事,景國被燕和晉國聯手吞滅,驚的其他國家紛紛聯盟,抵抗晉國和燕國的聯手,而道脈之間也風起云涌,彼此開始為了爭奪龍脈和資源廝殺。
除了這些。
天下妖魔鬼怪的數量越來越多,尤其是魔物,頻繁出現,并且還摧毀了好幾個小道脈,引起了不少道人的注意,畢竟妖,鬼之類,只要是道行強大了,都懂的大局,可魔物天生就是毀滅一切的玩意,這種東西根本不會講規矩,道理,若是道人沾染,很容易被侵蝕神智,淪落為魔物傀儡。
因此好幾個道脈想要天山,峨眉,昆侖等道脈派出真君強者,對這些魔物進行清掃。
可惜如今的天山,昆侖,峨眉等正在忙著扶持龍蛇,準備最后的定鼎呢,根本不搭理這些道脈的請求,在他們眼里,魔物不過是亂世叢生的一些產物罷了,只要天下定鼎,便可迅速解決。
見這些道脈不搭理。
無奈下。
以靈隱觀為首的十多個道脈,派出真人級別的道人前去斬魔。
十二年后。
這支斬魔隊伍不斷擴大,且廣邀天下有能力之輩,一同前往陰魔谷,而沈平的兒子沈一帆便在其中,封印解除的他,憑借著強大的肉身,在陰魔谷大放異彩,最后被靈隱觀收為觀內弟子。
這讓沈平嘖嘖道,天下還真是小,自己兒子居然拜入了靈隱觀,不過對此,他依舊沒有去干涉。
就這樣又過去十年。
天下的魔物非但沒有減少,反而越來越多,反倒是斬魔隊伍中死傷慘重,盡管其中原因是有野心之輩,想要用日益強大的斬魔隊伍去爭奪龍脈,可究其根本還是魔物太強了,并且有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頑強。
起初沈平其實跟天山,昆侖,峨眉等道脈一樣,都沒有在意的,魔物再強,也不過是苔蘚之疾,但這幾年下來,魔物卻成長到了跟強大道脈媲美的地步。
他手指掐算了一下,面色露出些奇怪,魔物肆虐竟然暗合天地大勢,若是強行出手清理,便是逆勢而為。
“看來真的有此方世界大能在背后下棋啊!”
到了這一刻。
沈平已有明悟,只怕從大趙國師諫言下猛藥削減天下道脈的那一刻起,整盤棋就開始了,因為大趙國力衰減到如今近千年時間內,按照正常的歷史發展,早就該有新的皇朝定鼎了,可直到現在還是諸國混亂,而且一旦某一個諸侯國力量強大,其君王要不染疾,要不就會發生妖魔鬼怪襲擾。
顯然背后有著某種勢力在推動,目的就是為了滋養魔物。
“到底是誰,雪凈天仙,還是昆侖天仙,亦或者峨眉泰天仙,還是說此方世界那不存在的金仙?”
“目的是為了什么?”
他不由思索起來,如果是天仙在下棋,那肯定是了成就金仙,但若是金仙呢,已經站在了此方世界的最巔峰,也沒有什么能提升的,或者說在那種高度,所看到的利益不是自己想的那樣。
其實這也不怪沈平后知后覺,雖然他在太暗之淵乃是渡劫強者,站在下界的最巔峰,可畢竟相對仙道疆域還是一個實力低微的后輩,沒有這方面下棋的經驗。
“罷了,不管是誰,其目的最后顯露的。”
搖搖頭。
沈平壓下念頭。
反正只要不涉及到他的利益,無論誰在左右天下局勢,他都不會去干涉。
日子一天天過去。
淮山鎮依舊平靜沒有絲毫波瀾,晉國實力強了,賦稅卻沒有減少,反倒繼續增加,但百姓們早就對此有了應付之法,只要稅吏來了,就往山里跑,如果他們強占良田,那就等到麥收時直接去收割,主打的就是一個游擊戰術,這一點還是跟沈二蛋學的。
主要鎮子上有席冷妍這個殺神,衙役們根本拿淮山鎮沒有辦法,真要是逼迫急了,衙門就會成為出氣筒。
因此淮山縣的縣尊換了好幾屆,沒誰愿意來這個地方上任,就算來了,也是走個過場。
在沈二蛋離開后的第四十年,他返回到了淮山鎮,實際上期間他送來好幾次家書,最開始幾乎每年一封。
而這次回來,他是帶著當初跟隨他一起離開四個伙伴的棺材回來的。
沈二蛋雖然是天才,修道天賦極高,短短數十年就擁有兩百年道行,可他四個伙伴卻只是普通人,即便受到了命隕牽引,面對魔物,也只是送死的份。
但他們好歹輝煌過,比一輩子待在淮山鎮要強。
只是沈平看出兒子情緒低落,這四人中,有一個女子跟他兩情相悅,最后卻死在了他的懷里。
“一帆,這是你選擇的路,不管是什么后果,你都得承擔。”
沈平在墳頭只說了這么一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