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相國府書房內。
呂不韋正低頭處理政務,一旁則站立著一名氣度不凡的年輕人,對方衣著樸素,五官端正,眼神卻異常的明亮且堅定,此人赫然是前一段時日與趙嘉喝過幾次茶的李斯,只是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如今的他已經混到了呂不韋身邊,擔當了類似于秘書的角色。
不得不說,李斯的眼光不太好,太過在意眼前的得失,忽略了未來。
無論是選擇長安君成蟜亦或者呂不韋,皆是如此。
而且。
他的運氣有點不大好…
呂不韋陡然抬起頭,目光看向了身前的李斯,淡淡的詢問道:“李斯,你師從荀子,主修法家治國之術,依你看,長安君成蟜叛亂一事該作何處置?”
李斯目光明亮且自信,侃侃而談:“秦國自商鞅變法以來,便一直主張依法治國,長安君成蟜發動叛亂乃是死罪,哪怕他是秦國公子,亦不能免除刑罰,尤其此番叛亂鬧得人盡皆知,若不嚴懲,如何讓秦人信服!
在下師兄曾說過一言。
千丈之堤,以螻蟻之穴潰;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煙焚。
何況是長安君成蟜所犯之罪!”
“你的師兄…莫非是韓國的九公子韓非?此人所著書籍,本相國也有所耳聞,確實有大才。”
呂不韋聞言沉吟了少許,輕笑道。
旋即話鋒一轉。
繼續說道:“不過眼下,若是大王念及手足之情,不愿處置長安君成蟜,又該如何?”
“大王豈會如此短視?!”
李斯聞言一愣,皺了皺眉頭,反問道,他知道呂不韋不是隨口說說,對方這般說,必然是秦王嬴政在此事上猶豫了。
呂不韋緩緩起身,走到窗前,看著窗外的景色,淡淡的說道:“大王自幼與長安君成蟜一同長大,二人兄弟情深,難免婦人之仁。”
李斯聞言卻是心中一沉,他可不覺得此事僅僅是兄弟情深這四個字,若二人真的兄弟情深,長安君成蟜又豈會干出這等叛變之事,甚至發布了那等檄文,無論怎么想,此事都充滿了蹊蹺。
他甚至懷疑此事與呂不韋有關系,可呂不韋又豈會自污!
當真是細思極恐,越想越不對勁。
秦國的水當真極深!
可惜李斯如今只是一個小角色,根本沒有資格插手此類事情,甚至就連呂不韋的信任也未曾獲得。
他沉吟了少許,給出了一個沒有毛病的回答:“相國大人乃是秦王的仲父,眼下這等關乎國家的大事,秦王既然不忍,那相國大人可不能心慈手軟!”
“老夫自當為大王查缺補漏!”
呂不韋嘴角一勾,目光幽幽的說道。
看來這秦國還是呂不韋的天下…李斯恭敬的低著腦袋,眼中卻閃爍著精光,他突然覺得自己選擇呂不韋是一件正確的事情。
遠處的夕陽如血,就如同眼下的秦國。
戰爭通常伴隨著殺戮,鮮血的流淌意味著生命的凋零。
無論這場叛亂如何聲勢浩大,對于咸陽城的紅燈區卻是未曾有絲毫影響。
尤其是妃雪閣,依舊門庭若市,來往之人皆是秦國的達官貴族、富甲一方的巨賈,當真是好不熱鬧。
此刻后院之中。
雪女正好奇的研究著紙張,靈動的眸子時不時的掃向一旁靜坐的趙嘉,似乎很好奇手中之物竟然是眼前這位趙國大公子發明出來的,最讓她想不明白的是如此便利之物,對方為何現在才拿出來,甚至將其交給了秦國。
“伱師傅讓你招待我,你便是這么招待的?”
趙嘉看著眼前妙齡少女,黑漆漆的眼眸微動,開口詢問道。
雪女聞言眨巴了一下眼睛,微微蹙眉,不滿的說道:“怎么,有我陪著你,你還不樂意啊!”
她聲音清脆悅耳,配上那嬌俏玲瓏的身軀,著實有些可愛,令人有一種抱在懷中呵護的沖動。
“豈敢。”
趙嘉輕笑了一聲。
雪女自從上一次演出之后,身價一路暴漲,有人出價千金都未曾能與她見一面,眼下陪在自己身邊,著實是給自己面子了,畢竟他一分錢沒給。
不過有一說一,那位妃夫人確實很懂營銷,且很懂達官權貴的心思,知道他們想要什么,很輕易的便拿捏住他們的瘙癢之處。
男人嘛,大致都差不多,得不到的東西永遠是好的。
尤其是大家都喜歡一個東西的時候。
“我看你很敢哦!”
雪女白了一眼趙嘉,驕哼道。
“窮兇極惡”
趙嘉聞言,卻是搖了搖頭,低聲笑道。
眼前少女版的雪女與后來那位腹黑的御姐完全不一樣,性子活潑好動,很皮。
雪女聞言,滴溜溜的大眼睛頓時兇巴巴了起來,她盯著趙嘉:“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說我壞話!”
她與趙嘉也不是第一次見面了,漸漸也摸透了對方的路數,哪怕一些話聽起來沒毛病,實則對方的話卻又另一層意思。
“你這么可愛,我哪敢說你的壞話。”
趙嘉笑著搖了搖頭,轉移話題道:“對了,你師父認不認識醫家的人,我有一個朋友的孩子得了重病,尋常醫師只能穩住病情,無法根治,我想請醫家傳人看看。”
小言兒的病情有些棘手,尤其是經過農家一番折騰之后,就連咸陽宮的御醫都沒想到好辦法,只能暫且穩住病情,所以他想請醫家的人來試試。
“認識倒是認識,不過醫家傳人向來不會外出診治,尤其是你們這些達官貴族,你們真要尋醫,得帶著病人去醫家的地盤,除此之外,醫家的規矩也很多,若是你朋友的孩子不滿足條件,她們也不會為其醫治的。”
雪女說完頓了頓,目光打量了一下趙嘉,有些好奇的追問道:“你朋友是什么人?”
“一個漂亮的女人。”
趙嘉想了想,給出了一個回答。
“有多漂亮?”
雪女越發的好奇。
趙嘉反問道:“你不覺得你的問題有點多嗎?”
雪女被趙嘉的話一堵,頓時滿腔好奇心被壓了回去,氣的撅起了嘴巴,大眼睛惡狠狠的盯著趙嘉這個可惡的男人,恨不得用自己的牙齒給他來上一口狠得,總是說話說一半,氣死人!
“不是不告訴你,只是眼下我身份特殊,接觸的人與事不適合讓你知曉,我可不想將你們師徒卷入其中。”
趙嘉看著眼前這個氣呼呼的少女,輕笑道。
旋即目光掃了一眼天色。
他起身告辭:“時候不早了,你師傅今天估計很忙,改日再來拜訪,我得回去了。”
說完,他給了雪女一個溫和的笑容,隨后緩步走了出去。
雪女目送趙嘉離去,輕咬著嘴唇,她感覺自己說不過趙嘉,每次都被拿捏了。
“可惡!”
雪女握著小拳頭揮了揮,她感覺自己上當了。
從后門出了妃雪閣,趙嘉徒步向著自己家中走去,沒走出多遠,一道冷艷的倩影便是閃身出現在他身旁。
大司命掃了一眼“玩夠”的趙嘉,淡淡的說道:“去哪?”
“怎么,不耐煩了?”
趙嘉察覺到大司命的不耐,頗為貼心的關心道。
大司命撇了撇嘴,因為趙嘉這話無疑是廢話,她堂堂陰陽家的大司命,整日里像個貼身侍女跟在趙嘉身邊,偶爾還得飽受趙嘉的言語以及行為騷擾,她豈能沒有一點脾氣。
別忘了,大司命負責的可是陰陽家的火部,所修習的陰陽術法皆是火屬性的。
她外表雖然冷艷,可本性卻是很火辣的。
“可惜你沒得選哎”
趙嘉很欠揍的來了一句,說的大司命表情都是僵了僵,他繼續說道:“所以,你不妨耐下心來,與我好好相處,畢竟咱們還得相處很長一段時日,你一直這么不樂意,折磨的不是自己嗎?”
大司命皮笑肉不笑,擠出了一句話:“多謝公子提醒。”
“客氣。”
趙嘉輕笑道。
大司命:…
趙嘉很有閑情雅致的看著天空明月,突然冷不丁的來了一句:“月色不錯啊,你還記得咱們那一次同床共枕嗎?那一夜的月色也不錯”
大司命表情一僵,旋即高聳的胸脯略微起伏,冷冷的說道:“公子的記憶可真好!”
“我老師也經常這么說。”
趙嘉目露感慨之色,一轉眼,來這個世界一百多天了,唯一還有點前世影子的或許便是天空的月亮。
他不由得轉頭看向大司命,提出一個建議:
“要不今晚咱們再睡一次?”